第八十四章 城门开
外面人仰马翻,松涛苑里倒是难得显出几分安逸。
仆从上下分工明确,有的烧水有的热油,也有的将石块堆在角落,又有人去将梯子架好。
就算这样忙碌,胡姑姑也没忘记准备姜萱的午膳。
因是忙碌,加上食材不全,便只做了两样热菜,并一道凉菜,汤没煲只做了一道甜水给姜萱去去火气。
姜萱捧着小碗不疾不徐的吃,丝毫不见慌乱。
碧荷本是有些心急,见此情形狂乱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有娘子坐镇,她又要怕什么?
外面再乱又能如何。他们可是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到时候来一个就杀一个,来一双就杀一双。
虽说她不曾杀过人,可也不是没见过血的雏儿。
碧荷把匕首揣进怀里,又拿了一把剪刀。看着站在一旁的松柳,随意取了另外一柄剪刀塞进她手里。
“倘若有人对娘子不利,你就捅他。”
松柳紧张的咽了口唾沫,“那要是万一不小心把人给戳死了……”
“死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碧荷瞪了她一眼,质问道:“是娘子重要,还是那些人的命重要?”
松柳想也不想就回答说:“自然是娘子重要。啊,我明白了。”
姜萱听着她们商量着待会儿要是有人闯进来,她们该用怎样的办法杀人最便捷,神情淡然的就像听着她们议论晚膳的烹饪方式。
要是跟在她身边,连这点胆气都没有,还不如早早离开的好。
等她用完了午膳,也不见外面有动静,不禁蹙眉,“外面是如何情形?怎么什么动静都没了。”
碧荷出去打听了下,大约一炷香后归来,脸上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适才听外面人说,流民的确是打上门了。就南门的门轴都被撞坏了,大门都歪倒裂了一道缝。”
松柳紧张的吸气,追问:“那后来呢?”
“我这不正要说嘛。”碧荷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你急什么急的。”
松柳咕哝着:“谁能不着急啊。”
“眼看着真的要出事了,突然一支军队出现在城下,直接将流民镇压。听说这会儿,崔郡守已经带着人出城门去迎了。城门那块儿派了人去修缮,还派了两名主事带着随从对流民登记造册。因不让人靠近,也就打听到这么多。啊,对了。这支军队除了负责镇压动乱的流民外,还带了赈灾物资来。听说是直接从瀛洲取道而来,就打算在建康驻扎。”
“咦?那是为何。”松柳不解的问。
“你傻啊。一旦灾民越过建康就能直取金陵、江陵两地。守住建康,也是护卫江南最后的屏障。以建康为准,要一路南下赈灾。要是直接取道并州,那建康可就空门大开了。”
“原来是这样!”松柳恍然大悟,抹了把头上脸上紧张出来的汗水说:“那咱们现在是安全了?”
“应当如此。”碧荷看了眼姜萱,问询道:“可要让仆从们各自回去?”
“暂且先等着看看。等过了今夜,再去打听下。”
梦中可不曾有过什么军队的。也许是因为梦中此地郡守并非崔文,乃是另一名姓沈的。或许是因为变了人,又换了策略,才等来了军队。
而梦中沈郡守因流民迫近,紧闭城门足三月,因来不及囤粮,城中亦有百姓饿死。但也因为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没有让流民冲进城中。即便如此,后来城门还是被冲开。不过只是一小股流民,很快就被镇压了。
可梦境外,并州旱情严重,又因朝廷赈灾不及时,导致初秋时节灾情不断加重,灾民数量也在不断的加剧。他们不约而同的往建康来,一开始也只是为了寻找一条生路。只是渐渐的,这种心情就变了味。
姜萱也懒得去思考这些人心境的转变,这种事情一向与她没什么相干。她也无需去在意一个普通百姓的想法,她只是好奇这支军队是由谁领导。派兵镇压流民之事看似小,实则背后牵涉很多。
在灾情下,这伙人流离失所,被迫背井离乡,因而做出什么不当之举,也在情理之中。可朝廷要派兵杀人,则是不当。无论如何,这些人都是周国百姓。
要真的死了几个,回头言官一参,领兵之人恐怕要受罚的。
这一等,天就渐渐黑了。
姜萱嘴上说着不紧张,又在梦中经历过一回。可毕竟没真正亲历过,多少还是有些在意。
她手里的书看不进去,眼睛耳朵都注意着窗外的动静。
这时,碧荷面色古怪的捧着个木匣进门。
匣子很熟悉,巴掌大,她这屋子里还有好几个。
那人好似对这种造型的匣子情有独钟,亦或是他家里的好木料多的用不完通通打成了匣子送人?姜萱不知道这之中有什么渊源,只是收的匣子多了,只想让人劈了当柴禾烧。
眼看熟悉的匣子又出现,她的眼皮不禁一跳。
“刚刚出现在咱们院子的石桌上,问遍了所有人,都说不曾见到是谁送来的。”
“拿来吧。”
匣子很轻,除了自身的重量外,里面似乎没放什么东西。
碧荷守在门后,不曾回头。
姜萱解了锁,掀开盖子。
先出现的是一枚包裹在黑绸布上的一支玉花簪,造型十分的精巧灵动,倘若不凑近了看,根本不会发觉这是用玉片制成。
这玉片剔透,显然是水头十足的好玉打磨而成。这样贵重的玉一般都要做成玉佩玉牌,亦或者些玉镯之类的物件儿。可如今把价值不菲的玉料磨成这个样子,要被懂行的人看见了,大抵要喊一句暴殄天物。
姜萱随意将玉花簪摆到一边,并未多看一眼。
她如今不怎么打扮,外出还要用比肤色更深一层的粉仔细的涂上脸,连眉毛也要用粉压一压,唇也要染的更淡,唯恐被人看到真颜。自然在发饰上也尽量用简练不出挑的款式,势必让艳丽二字远离。
花簪虽好,但过于贵重,又过于华丽。她没机会戴,只能束之高阁了。
取出那张薄薄的字条,她的眉心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