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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愁绪愁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只是谁都不敢轻易睡下。唯恐一声巨响,被歹人闯进屋子。

  碧荷和松柳都在门外守着,俩人依偎着小声说着话,借以熬过这个难挨的夜。

  “娘子今日好像不大开心。”松柳小声说:“早前还好好的,突然就不笑了。我进去送水,她连话也不说。”

  碧荷只知道肯定和自己送进去的那个木匣子有关,那木匣子里具体都装了些什么,她也不好说。

  但是娘子的确是因为看完了那个匣子后才有些恼的。

  这恼和生气不同,更像是……

  碧荷有些脸红,她觉得像是一对小情人再闹脾气。

  作为姜萱的贴身婢女,又因本身就是姜萱格外信任的手下,碧荷知道的远比松柳这个憨婢的多。

  娘子晒花瓣做香丸,都只是为了讨好一人。

  那人身份高贵,与她们本就是云泥之别。若无意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相遇。

  如她们这样的女子,在这世间行走本就艰难,自然需要一个靠山。因为自己能力不行,就需要一个更加强大的靠山。这靠山最好是足够令人敬畏,使人还未靠近,便已生退意。而倚靠靠山之人,便也可以高枕无忧。

  碧荷一直都知道,娘子在这世上有多艰难。她幼年就失去了母亲,父亲则和她的姨母有了首尾。这样的她,却手握着足以令任何人贪婪的嫁妆。看似平静的生活,倒是群狼环伺,危机重重。

  老夫人面甜心苦,巴不得娘子早日夭折。郎主从未在意过娘子,只知道花天酒地。小箫氏管自己痛快,也想从中分一杯羹。至于姜若,那就是从根上坏了,根本不值一提。

  有人曾说过,女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来受苦的,婚姻和生育都是必要经历的一次劫难。

  如她们这些大家族中的女子,看似风光,实则每一步都如在悬崖边行走,需得小心翼翼。

  要是家族强大,长辈们清醒也就罢了。可怕就怕,长辈们满心思都是算计,根本不管小辈死活。

  她一个做奴婢的,不好去说主子的是非。但即便是她,也难以忍受自家娘子被人欺负。

  明明,明明她什么没有做!明明她才是这里面最无辜的人。

  可是,他们所有人都在逼迫她,逼着她走,逼着她变坏,逼着她……

  碧荷捏紧拳头,用力抵着牙齿。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忍住不去哭泣。

  娘子心里该多难受啊,明明不愿意,却还要逼着自己去讨好一个人。她只是想一想,都觉得难受的不得了,更何况娘子还得温柔小意,勾着那人对她上心。

  分明是好人家的女儿,可行事做派却要学着那……

  碧荷不忍去说。

  她偏头看了眼松柳,这憨婢子正托着腮,眼巴巴的盯着月亮,口水都要流出来。

  近了,还能听到她念叨着什么:“月饼……什么时候吃月饼。”

  碧荷狠狠瞪了她一眼,正因为她这脑子糊涂,娘子才不会将大事说与她。只怕她的脑袋里除了吃的,也就没别的东西了。

  她在心中沉沉的叹了口气,罢了。日后无论如何,她都得护着娘子。就算舍了一条命又如何,只要娘子安好,她就在所不惜。

  “以后见到那匣子后,你就别去闹娘子了。”

  “我没闹啊?”松柳好生委屈。

  “只要别去打扰娘子就成了!听到了没!”

  “好啦好啦,别念了,吵的人头疼的很。”

  姜萱在里屋躺着,自然不知门外两个婢女叽叽喳喳议论着些什么。

  她只觉得那人果真是有病!必须得是有大病!

  晚膳前,她收到的那字条里别的没多写,只用笔走龙蛇的字迹写了一句:莫怕,门外是我。

  哈,何其的坦荡,何其的不要脸啊。

  谁怕了?多大的事儿啊,她岂会害怕!

  姜萱本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生气,她只是有一点的不爽快。

  而更多的是,面对着陌生命运的彷徨。

  他为何突然就抵达建康?那城外的军队是由他来统领?官家又怎么会让他来处理此次的旱情?

  一切的一切都和她梦中所见对不上号。

  姜萱敲了敲有些木愣愣的脑袋,稍稍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是不是过于依赖梦中看到的一切,才忽视了现实中会发生的事情?

  倘若要真的见到了那人,她又该做出怎样的表现?

  姜萱敢隔着书信与那人诉衷肠,不过是因为隔了一层,见不到面又摸不着,心里不慌。可要真的当着人的面,她是万万做不出这种事来。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如何就……

  “唉……”她扯过被子蒙在脸上,懊恼的在床上辗转反侧。

  这下可好了,正主已经到了建康。接下来,便要看看他是否要过来。可是他要真的喊她过去,她又该如何应对?

  难道,她的清白就要至此不保了?

  姜萱忽的坐起身,张了张嘴,喊了碧荷进来。

  主仆二人耳语一番,碧荷的表情越来越奇怪。但看着姜萱的面容,她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娘子请放心,婢子一定会把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决不会有半点疏忽。”

  她见姜萱神色不渝,忍不住握住她冰凉的双手。

  “无论如何,娘子请坚强。”

  姜萱苦笑:“如今除了坚强我又能做什么?你也放宽心,万一人家根本没看上我,这大靠山可就跑啦。”

  一想到姜延波还在那儿做着从龙之功的春秋大梦,她就觉得厌烦。

  她只想让这些人通通去死,管他们如何好活。

  姜萱忽然觉得,这整个绥安伯府,恐怕也只有姜延波一人获得肆意,获得逍遥自在。

  他什么都不在乎,只管玩乐。即便惹出事端,因为他是绥安伯府唯一的嫡子,为了保住这份血脉,老夫人纵然不喜,也得想尽办法护住他。

  可她呢?

  姜萱张开双手,无力的抓握。

  她,靠的只有她自己的努力。

  即便是阿娘还在又如何?阿娘的眼里虽然揉不得沙子,可她性情温婉,又比较单纯,容易被人哄骗。那梦中不也是……

  “唉,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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