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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钟鼓喤喤然

荨岩 曲十三朽 7811 2022-11-09 15:52

  梁津离开校场后,重骑兵那种恐怖的杀伐气势久久没有散去,但冯庆已经开始着手重新编制这些降兵的工作,骆风至也被梁津要求帮忙,估计不需要半日便能安排好这些人的新归属,而因为各部分的分散,致使这些降兵的造乱行径也无法再进行,梁津的铁血手段也是有了明显的效用。

  梁津刚出校场,林寒便从一旁营帐走出,与他并排同行,而梁津也全不意外,似乎猜到林寒会出现。外人意外昨日他们曾大吵一架,恐怕两人兄弟情义也会出现不少的隔阂,但是出乎意料的,他们两人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谈话也恢复了以往的平和。

  夏日的风刮过梁津的脸庞,他没有转头,也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用只能容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道:“寒子,你注意到了吗?”

  林寒道:“差点废了长子一条腿的混蛋,我怎么能忘?原本以为上次一战能让大明窟那些恶徒收敛一些,没想到这才过去几个月,便又将手伸到了我们军营中,这次不能不轻饶过他们了。”

  梁津道:“你说的对,我们兄弟的仇可是没这么容易放下,等罗湖和长子一回来,我们便开始开始清理那些蠹虫,既然混入了我们军营,便不能让他们安安稳稳地离开。”

  此刻的梁津与林寒再也没有昨日的矛盾,换句话说,矛盾虽然还在,但已经不再是他们的矛盾。

  当罗湖背着昏迷的姜鸣回到军营,已经是傍晚时分,交趾平原上的天色宛如燃着了一般,即便是将要熄灭的火焰,也足以那晚云烧成灰烬。

  待周医师重新诊断过后,确认姜鸣伤势并没有想象中严重,便开了一张补血养神的药方调理,并送入营帐中由陈氏兄妹帮忙照看,因为慕涯的营帐也在旁边,梁津派遣了许多人手守备,以防备营中暗谍与卧底突袭。

  回到主营帐中,梁津、林寒坐在罗湖对面,因为没有其他将领参与,所以梁津也没有独恃高位坐到首位去,而罗湖则坐在另一边,蝶出现在罗湖身侧,为他斟酒。

  罗湖笑道:“能用千两白银将那株浮绮草购得实在是走运,那千枫客栈的炼茶师待我也比较热情,不过我估计是送的谢礼被他收下甚合心意吧。那楼主常安十分和善,一见面便起坐迎接,说话也颇为客气,最后劝我喝了点酒,有着那浩、淼兄弟作陪,我虽然没有喝多少,但却是比较高兴,总之来说,这一趟没有什么其他变故。”

  一旁的蝶注意到了罗湖露出的肩背相接处有一片淤青,便轻声问道:“罗湖大哥,这伤是怎么弄的?”罗湖一愣,道:“这个……我也有些不太清楚,那会儿浩、淼兄弟说要与我切磋切磋,估计便是那个时候留下的伤,不过我没有什么感觉,估计也只是些小伤吧!”蝶听后,低声道:“罗湖大哥,一会儿回到营帐,让我给你擦点药吧!”罗湖点了点头。

  林寒轻咳一声,道:“罗湖,你既然回来了,那长子去哪里了?”

  罗湖皱眉道:“问起长子,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提出在城中购置一件给千枫客栈的谢礼,我与他便计划分头行动,哪知等我回到约定的地方,他还没有来,我便留下人去寻他,而我一人去接姜鸣,但等我出城依旧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梁津斥道:“他本是长弓手,若是在城中遇到李正兴之辈,没有大军掩护,没有我们帮持,他一定会陷入险境,你怎么能就这样将他一个人丢在交趾城,万一被羊塔风或者庞路捉了去该怎么办?”

  罗湖道:“我也细细思量过,便派出许多人手搜寻,但并没有发现城中有甲兵结阵的消息,与激烈打斗的痕迹。长子毕竟是八段人位,就算是李正兴、罗曜华想要拿下他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我料想,可能是他发现了什么,但因为情势紧急,便没有通知我,不过他现在去了何处,我们还是无法得知。”

  梁津道:“你说的也是有道理,长子虽然平时很少参与军务抉择,但论起头脑清晰聪慧,怕是我们都比不上,自然不会无故涉险去做一件事。”

  罗湖又道:“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他出事,便留下了岳之延与四分之三的人手在城中城外暗中搜寻与接应,想来只要他回到交趾城,他们便能第一时间发现。”

  罗湖的做法无疑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是楚泓的无故失踪,却让帐中几人都蒙上了一层暗暗的阴翳,但此刻着急也是没有用处,只能将手下人散播出去,尽快寻找道楚泓的踪迹才是关键所在。

  沉寂了一会儿,林寒似是为了转移阴沉的氛围,道:“罗湖,刚才你话中两次提到了千枫客栈的浩、淼兄弟,他们莫非有着什么过人之处?”

  罗湖笑道:“这两人确实厉害,因为他们都达到了准九段的武道实力,我与他们比斗一番,竟是完全占不到优势,若是两人联手,只怕用不到四五招,我便会落败。”

  “准九段?”梁津啧啧称叹道:“第七幕果然厉

  害,只是一座分楼便拥有着这等境界的武者,第七幕十楼为一旗,十旗为一脉,十脉为一殿,传闻这句歌谣远远不足以说明第七幕组织之庞大,真正的第七幕若是集结起来,可能会达到一旗百楼、一脉百旗的数量。”

  林寒又问道:“重伤姜鸣的那个黑衣人到底什么身份你可知晓?”

  罗湖道:“我自然是不知道,但是第七幕知道,常安亲口告诉我,那黑衣人是朱天野最大的杀手组织天罡门的人,而且竟然推断出黑衣人并没有接受组织的调令,所以有了这一次露面之后,今后一般不会再轻易出面。至于原因,好像是姜鸣之前在九府联盟过击杀过几名天罡门的杀手,被那组织列入了统计名单。”

  林寒低头道:“这事我也有参与,就在寒武关外的失龄峰上,我帮他杀了三人,当时他的红颜知己也在场,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但却颇为不凡的书生见证。”

  罗湖道:“看来常安说的是真的,第七幕的消息传递太过惊人了,竟然连这些内幕中的消息都能搜寻到,在第七幕的笼罩下,任何人都可以没有半点**。”

  梁津道:“这也就是许多势力与国家强力阻止第七幕在自己的地盘驻扎的原因,并不是所有城池都会对第七幕抱着容忍之心,像是那寒武关,若是有势力敢明目张胆说明是第七幕的下属组织,肯定会遭受巨大的舆论冲击。”

  ……

  是夜,夜多繁星,已经临近七月,白日的平原正值燥热,而夜晚的土地清凉如水,有多少人在夜里不能安眠,有多少人在梦中还未醒来,军营的巡兵没有懈怠,照明的火焰也自然不会熄灭。

  慕涯的伤势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即便是吃了好多药依然没有明显作用,现在的他日日咳血,脸色惨白,但是他不想在营帐中憋着,便乘着夜间的清凉气氛走出来,像是一个失助的老人一样,痴痴地看着夜空。

  不知看了多久,他低低叹了一口气,道:“将星晦暗,主降南方,北方气盛,星光多明。看来敌营中来了援手,我军的优势越来越小了。”

  风吹天下柳絮,少不了哪州哪郡;“钟鼓,甲扬锋”,缺不得谁国谁家。慕涯竟是有些厌倦了,开始还没有数日,便再没有意志建功立业了。

  于此同时,沉寂了数日的庞路军营中格外热闹,因为他们迎来了一批实力强悍的盟友,经过庞路的关系调度,朱天野内的金水宗派遣数人前来助阵,八段人位武学大师共有三人,七段人位八人,还有一支实力都在六段人位的三十六丙武者。

  主营帐中奉酒连连,待手下几位大将都一一寒暄过,庞路立身道:“三位师侄果然器宇不凡,金水宗年轻一辈能有你们这些有潜力的武者顶梁,往后金水宗的辉煌定然能再上一层楼,老将在这里多谢诸位能前来助我,饮尽此杯以示感谢。”

  这三人体型都是一般健硕,为首的一人身型高大满身煞气,正是姜鸣与葵姒在隋城外的胡杨林中见到的血手修罗孙桡,其余两人也在金水宗中小有名气,一人唤作快剑狄浪,一人唤作银枪虎娄终。

  孙桡道:“庞总督过誉了,在辈分上庞总督是师父的师兄,所以也是我们的师叔,尽管师叔数十年前便是脱离了金水宗,但同门之谊自不敢忘。此番奉师父命令,前来交趾城协助师叔作战,该怎样做全凭师叔吩咐。”

  李正兴、罗曜华、吕刑阳三人听完庞路与孙桡的对话俱是一惊,他们竟然对庞路曾是金水宗弟子的事全无所知,而邓准与赵最跟随庞路多年,亦是知道一些内情,所以并没有许多讶异,唯一讶异的便是庞路那金水宗的师弟,听闻前些年与庞路是很不对头,如今庞路大军受阻,他竟会派人相助,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庞路摇头道:“不说这些关系也罢,师弟如今已经步入地位境界,成为金水宗中的五位掌宗长老之一,我如今可是比不上了,三位贤侄能前来帮忙替我征剿贼匪,我庞路自是感激不尽,先让本督敬你们一杯酒吧!”

  孙桡、狄浪与娄终起坐颔首,同样举杯相迎,道:“师叔多礼了。”

  庞路转头向狄浪,道:“狄浪师侄,你这胸口包扎着绷带,不知是何时所伤?”

  狄浪神情一愣,发觉孙桡、娄终,甚至是李正兴几人都望向他,要知道将军未出征前负伤可是大忌,遑论他是因为偷腥在交趾城中被卧华山的楚泓射伤,那样的说辞既会降低自己在庞路眼中的价值,而且会让宗门中的其他人耻笑。狄浪笑了笑,道:“这是前些日子在宗中比武时留下的,不过一道不足与言的伤口,全然不会影响我的武力,师叔请放心。”

  庞路低头思索了片刻,道:“既然如此,还请三位师侄保重身体,我们的作战计划将在数日后全盘展开,到时候还要依仗三位师侄全力相助。”

  “遵师叔军令!”

  李正兴三人意识到庞路话语中对自己的讽刺,

  颇感不平,但却是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因为他们前日在交趾城混玩青楼的事,庞路已经严厉警告过他们,他们现在也不敢轻易惹怒庞路,而且这位老将在金水宗竟然都有着这么大的能量,如何能不让人惧怕?

  银枪虎娄终道:“师叔,第一战请先派我带领三十六丙发动突袭,三十六丙擅长配合,若是能在敌方军营还未反应之时冲入,必能将对方营帐烧个七八。”

  庞路笑道:“金水宗三十六甲乙丙丁武者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长老的亲传弟子都是从这之中挑选的,我岂会怀疑你们的强悍,本督准许你带他们突袭。”

  快剑狄浪道:“师叔,狄浪擅长快剑,虽然在沙场上并没有这么强悍,但若是能许我当作伏兵,必能获得最大胜利。”

  庞路道:“对此我有安排,狄浪师侄可等候调令。”

  孙桡道:“师叔,我各种兵器都比较娴熟,可担任大军先锋,我将在万军阵中取敌将首级,为秦立功。”

  庞路道:“准!”

  罗曜华道:“庞总督,不知对我几人有什么安排?末将前日被那姜鸣胜了一招,心中仍是不服,正待着与他再决雌雄。”

  庞路道:“罗曜华、李正兴、吕刑阳听令,命你们积极训练兵马,配合孙桡将军主攻,若是再有半点差池,前后错误一起算账,你们明白了吗?”

  李正兴三人听后只得道了声是,恹恹退出帐去。

  那日环子鱼带着重伤的楚泓来到了一座废弃宅子中,遁入一间遍布灰尘与蛛网的房屋之中,环子鱼对此轻车熟路,当她挪开屋中一处木柜,朝着地上一阵摸索,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便是打开了一条隐蔽的地道。

  两名便衣甲士还在犹豫要不要下去,环子鱼已经拖着楚泓走下去了,她知道楚泓的伤势很重,需要尽快治疗,不然真的会有生命危险。两名甲士只好跟上,并将地道重新遮掩好。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环子鱼带着楚泓与两名甲士走了约莫十数分钟,道路终于宽广起来,又用了几分钟,便是一处颇为宽阔的溶洞,其中还有这几根巨大的钟乳石竖在中间。

  环子鱼在面布满青苔的石壁上一阵摸索,那石壁突然轰隆隆地向一旁移开,环子鱼一手搀扶着楚泓走进去,走得颇为艰难。两名甲士也想要跟进去,却被环子鱼喝止:“你们在外面守着,我需要安静,不要自作聪明地打开石门进来。”

  一名便衣甲士道:“姑娘,我们不能容许统领被你带走,在不知你是否有歹心之前,我们将呆在统领身边,一刻也不会离去。”

  环子鱼冷视道:“这关我什么事!这是我的地方,想要他活命,必须听我的,你们只是五段人位,就算我现在重伤在身,但想要收拾你们还是不难。”

  石门轰然关闭,两名甲士面色难看,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重新打开石门的开关,又担心楚泓的安危,不敢轻易离去,便守在溶洞中,焦急地等待着。

  门内只有一片狭窄的空间,准确地说是几块落脚的陆地,与一个冒着水汽的小潭。

  环子鱼将楚泓放下,撕开他的上衣,看到他小腹处那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还在不停地流出,尽管前时已经做了简单的止血,但似乎对于这种致命的伤势并没有什么用。

  环子鱼美目轻移,一会儿呆呆地看着那潭水,一会儿又呆呆地望向楚泓的伤口,神情颇为犹豫。

  “你到底为什么要救我?为了我的容貌?可是那种情况你都要死了,还有心思在乎这些,你太笨了。我明明都……明明都认定这里的人没有好人了,可是你让我再一次产生了怀疑,你让我觉得,我错了。我是你们口中的魔宗之人,你也可以像那些人一样,对我表露丑恶的一面,可是你为什么不表露?”

  环子鱼双眼终究还是柔和了下来,她低声道:“真不是个好人,害得我总觉得还不清这些东西,你也是个十足的恶人,你知道吗?虽然你不像他们那样虚伪,不像他们那样丑陋,也不像他们那样让人厌恶,但是……但是我却不能与你成为朋友的啊!”

  “为了回报你,我拿出了我唯一有价值的东西,这处融泉涡是个了不起的地方,其中似乎被人放入了多种疗伤灵药,不过现在这里已经被废弃很久了,想来早就被人遗忘了。融泉涡只有两种方法可以运用,一是借助一种叫做断肠红银的中品金属,一种是男女以阴阳之气调和平衡,我本想前往城中搜寻那中品金属,回来后便吸收融泉涡中的药力恢复强势,但却遇到了你。”

  环子鱼轻轻将楚泓沾满鲜血的衣衫褪下,脸颊微微羞红,也是同时将自己全身衣衫脱下,露出皎皎白皙而窈窕婀娜的身躯,然后便是抱着楚泓跳入了潭中,两人的双手交叉而触,潭中顿时水汽氤氲弥漫,潭水也像是沸腾了一般咕咕作响。

  “这样就算是还清了,以后我环子鱼不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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