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墨泪等人已经漫无边际的辽阔迷懵地瞎荡了近十天,可他们依然没有找到出口,甚至连一只鬼影都没见到,不管他们走动哪里,四周景色都是一尘不变,洁白迷珑一片,此刻甚至连东南西北都没能分出个大概。
好在心细如发的达奚耀水随身背着个包裹,尽管包裹不是很大,但装着一些必备的干粮和水,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海洋中的救命稻草,勉强能挺过一时,再加上他们此刻的修为,十天半个月不吃不喝,还能勉强生存,但若是再过几天还没找到出口,对于他们来说离死也不远了。
更何况墨泪臂膀上的伤口还未痊愈,加上前些天闷闷不乐,和这些天的苦苦搜寻出口,此刻的他显得愈发虚弱,内心早已被这白的发慌的空间,苦苦压抑着,心中的窝火早已到达了极点。
此时此刻,他正在破口大骂,发泄着心中的闷气,哪怕突然从白雾中冒出一个鬼,他也会愈发的高兴,至少不再是四双眼睛干瞪着,像毫无办法的无头苍蝇,四处瞎溜达。
他仰头骂天怼地,许久之后方才停下,心中的怒火消去一大半,可到不争气的肚皮有咕咕的抗议者。
前天,最后一口干粮和一滴水也被他们消磨殆尽,墨泪不由自主的摸着肚皮,顺势坐在地上,大概是腹中空荡,又加之呼天抢地的怒骂了半天,口中有些干渴难忍,也不想再作死的白白浪费力气了,毕竟留些气力好走路,有些口水养牙齿。
其他三人也纷纷的坐在地上,四双圆溜溜的眼睛大眼瞪小眼,一个个闷头苦思,始终拿不出一个好的办法,解决此下困境,最后只能叹息复叹息,愁眉苦脸。
毕竟还能动,还未死,休息片刻后,已经在生命边缘试探过无数次的墨泪,对于类似这样的困境,他都记不得自己经历过多少次了,更不会轻易放弃。
而从小娇生惯养,靠脑子解决一切事情的达奚耀水并没有墨泪想象中的那般软弱,反而她现有着无尽的活力一样,既不抱怨,也不说话,静静地跟在墨泪身后,墨泪不外回头干她是否跟上?总能透过渺渺白雾见到一张尽情微笑的脸颊。
相反之下,林小木则显得格外的疲倦,尽管她从小游历在外,可以经不起这种环境下和绝境中的双重摧残,好在墨泪不时扶着她,鼓励着她,这才能苦苦得跟上墨泪寻找出口的脚步啊!。
看起来干枯如柴,嘴唇泛白的贺森却是这些人中活力最旺盛的,他走起路来看似是慢慢悠悠,实则迅捷轻盈,稍不留神,墨泪等人就跟不上他那一步数十米的步伐。
墨泪再度叹息一声,直指天空,坚定的咆哮道,“苍天无眼啊!”
不知道是不是墨泪这一声,过于犀利浑厚,蕴含着浓烈的贬低气味,终于被那高高在上的永恒不变的苍天听闻了去,刹那间,天空之上闪现一道雷霆,随后巨大的奔雷声,迅速向四周蔓延,震得墨泪等人耳膜发颤,急忙捂住双耳,抱头缩脑,战战兢兢。
一道雷声过后,墨泪不惊反喜,头顶上一尘不变蔚蓝发怵的苍天,刚刚居然降下雷霆,先不管是否再警告他都慌忙无礼,旦从这一变化来说,他仿佛能看到了出去的渺茫希望。
果不其然,他还来不及多想,这狗屁苍天,是否再会落下一道雷霆,来剥夺这个不敬天道满嘴污言秽语的无耻之徒的性命,原本平坦的地面瞬间颤抖,覆盖在地上的淡淡流动雾气,瞬间翻滚起来,变得汹涌磅礴,气势可吞山河。
墨泪尝试的东摇西晃地站起身子,可刚刚屁股离地,地面颤抖再度剧烈,他至今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出一声奇怪嘎吱之声。
单从那倒喀吱声听来,其他人都能想得到屁股摔成十八瓣的痛苦感觉,都急忙的关切询问,“没事吧?”。
墨泪摇摇头,迅速的少数四周,仿佛看见迷幻朦胧处,洁白完整的地面缓缓裂开,随后发出巨大的嘎吱声,他们所在的嘴片地面,仿佛在极速移动。
墨泪双手衬地蹲在地上,极度的压低身体,以此来保持平衡,对于地面这一惊人的变化,他们依旧完全摸不着头脑,只知道欣喜大于担忧,只有不断变化,才能找出规律,才有可能离开这个真正意义上的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
不久过后,四周从归平静,沉在地上的白雾跟加浓烈翻滚,半空中的起雾则变得淡了些,四周能见度旋即扩展到数十米。
墨泪,林小木,达奚耀水和贺森经过一番仔细观察后,地面裂开无数道长短不一,宽度不齐的裂缝,最宽的一条裂缝,足足能容纳同时数十人的身体宽度,除此之外,他们还惊奇的发现,四周还冒出了数不清的立方体石柱,每隔数十米,便有一根,笔直竖立,有一股直冲云宵气势。
地面上浓雾滚滚,他们格外小心的行走其中,如果是稍有一个不慎,一步踏处,掉进裂缝深渊,看到因为不见你的深度,恐怕真可谓是神尊难救得概念。
又是战战兢兢的想前走了一个时辰,他们忽然间最想看见的一幕,水,清澈的湖水,
前面出现一弯小湖,小湖面上烟雾缭绕,可依然难以掩盖清澈见底的湖水映射出来的白光,达奚耀水和林小木目色饥渴,不经的吞吞口水,加快了步伐,就连墨泪和贺森,求生经验丰富,逃跑能力无双二大去头掐尾什么都能吃的狠人,见到那一湾清水,心中也打消了谨慎的想法。
来到清水湖畔,他们一个个如同刚刚逃离沙漠的幸运儿,一头扑进了湖水里,就连一向稳重出生豪门的达奚耀水,也失去了往日的庄重,双手捧着清水,不断的向嘴里送,完全忘记吃不住齿,喝不发声的一套繁文缛节。
喝水喝个半饱,都坐在地上,不时的打个饱嗝,一年满足的样子,林小木和达奚耀水以前可从未想过,一滴水会是如此的重要,如此珍贵。如此甘甜。如此口可。
而在另一边,陈呆和墨欢同样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出口,可他们要比墨泪的人幸运的多,他们所在的地方,早早的就发生了震动,他们不但幸运地找到了水,而且还发现了一片细软的草地,草地很茂盛很辽阔,其中蕴含着不少的山珍美味。
饥饿的他们,也做起了野人一般的事情,拔毛饮血,掐头去尾,便是胡乱吞咽,尽管腥气十足,难以下咽。
可饥饿让他们能战胜一切,从刚开始入口即吐,到现在勉强下咽,这一切的变化,都只发生在一个时辰之内。
永远不要低估绝望求生的人,在真正的危机光头,能爆发出怎样的潜力?如同当年刚刚年仅十五岁文弱不堪的墨泪,在那荒蛮凶恶境地,笃定希望,忍受痛苦,不顾一切的二年多的求生之路。
无人可以想象,他那二年多如何度过的?也无人能想象,曾经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经历过无数痛苦的少年,成长为此刻能够独当一面的青年男子。
相比之下,墨欢这更为幸福,他被牛二带回了另一个秘密村庄,村民们深受其父墨天折多年的恩惠,对她也是关爱有加,在那里,风吹不着,雨淋不到,有些村民哪怕自己饿着肚子,也要喂饱这个恩公的孩子。
因此在这种环境下墨欢的目光,内心中的仇恨随着他拔掉几个璇玑府的据点和杀了几个不值一提小人物,而慢慢消散。
她更像希望的是村民们能永远安全的活着,可自从再次目睹多年关爱她的村民一个个惨死在她的面前,他心中除了深深的仇恨,更多的便是想寻找一种方式,一种能够使生活在极荒之地的困苦百姓无受他人支配,性命自我主宰,无忧开心生活。这也是她一直跟随在皇甫圣辰身边的重要原因之一。
知道惨遭利用的墨欢,心中早已生出浓烈的疑问,可他又不敢问陈呆,一旦证实,她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痴痴男子?
可现在想来,这也许就是生死永隔的绝境了,便随意丢下手中被她啃得七零八碎的血淋淋的骨头,磕磕巴巴紧张问道,“村子,村民,屠村,是皇甫圣辰一手策划的吧?”
陈呆张开的嘴停在正要咬下的肉上,浑身一怔,一块大腿肉缓缓在他手上落下。
墨欢屏住呼吸,心脏狂跳,紧张到了极点,他似乎意识到这件事是真的,可他多么希望在这男子口中听到一句否定的答案,可见到对方紧张便呆呆的神情,心中已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渐渐地,墨欢内心犹如刀绞。是自己错了,自己不该不听牛二叔叔的忠告,执意把皇甫圣辰留在村子里,是自己害死了那么多的无辜村民,害死了平日里对自己如亲人的淳朴百姓。
墨欢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血迹斑斓惨绝人寰的画面,红流染红的大地,火焰吞没房屋,到处尸横遍野,腥气熏天。
一幕幕血红色的画面还在他脑海中如幻灯片般飞速闪动,地上谁谁谁的手,原本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搭在谁谁谁的脑袋上,谁谁谁的脑袋,在地上缓缓滚动,最后落在了谁谁谁的手边……。
最后,墨欢整个脑海之中充斥着一片鲜红,渐渐地如玻璃一般,出现道道裂痕,轰的一下,炸裂的破碎斑斓。
在不知不觉中,墨欢的眼眶早已红润,恍惚之间,她声音沙哑道,“你也参与了?”
陈呆依旧选择极静的沉默,一声不吭,只有面具下的那双是鱼般的眼神变得渐渐黯淡神伤。
四周静的让人可怕,他那极静的沉默,对墨欢而言,足以说明了一切。
渐渐地,泪水从墨欢眼眶中缓缓下流,心痛欲断的墨欢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曾经有多么珍惜,失去时才会倍感心痛。
在这一刹间,他仿佛看见自己双手染红的鲜血,一滴一滴浓稠的血水都是来自于一个个关心她的村民百姓,也在这一瞬间,她成了杀死这些犹如亲人乡邻的罪魁祸首,自责,内疚,心痛,悲凉占据了她自己整个内心。
眨眼睛,墨欢高声大笑,却犹如痛苦一般,泪水不停的往下流淌,苍凉道,“可恨啊!可悲。”
霎那间,墨欢拭去眼眶中的泪水,目光变得格外凛冽,忽然抽出那柄被墨泪折去见剑尖的断剑,直指沉默不语的陈呆。
陈呆眼中抹过稍纵即逝的惊愕,呆呆地杵在原地,不躲不闪。
心情五味杂陈,矛盾不堪的墨欢,泪痕又重新的爬满洁白的小脸,声音哽咽道,“此刻才知,世上最大的恶人,并非只有杀伐决断,无恶不做之人,原来还有一种更加可怕,便是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则人面兽心,步步为赢,卑鄙狡诈,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说是吗?”
陈呆依然不言不语。
墨欢心中的矛盾,远非常人可以想象,自己将所有的爱都寄托在这位老实巴交的年轻男子身上,为了他,她不惜和哥哥刀剑相向,到头来才发现他是一只人面兽心的狼,并且这匹狼不但骗走了他的心,而且还在暗地里夺走了她最美好的东西,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一个个待她如亲人般的村民。
墨欢多么想听到对方说出一个不字,多么的想看见对方丝丝摇头,哪怕对方在尽力狡辩,她此刻也能心软一分。
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墨欢手中一紧,心中一狠,大声咆哮,手中挥剑砍去。
陈呆眼珠斜视,静静的凝视凛然剑影而至。那一剑,在空中划破了浓雾,绽放出一道绚丽都弧线,最后却静静的停在站得笔直的陈呆的脖颈处,缓缓的断剑在她手上掉落,同时,她也无力的跌倒在地。
陈呆依旧站得笔直,暗藏在背后手中紧握的匕首又重新迅速藏好。
墨欢抬头咆哮,“你为什么不躲。”
远非表面上看起来如此简单的年轻男子,此时蹲下身去,轻声说,“我,我相信你,不会。即使你想要我的命,我也绝不会躲。”
墨欢一怔,往往坠入爱河的姑娘,脑子远比母猪还要愚笨,在陈呆几句磕磕巴巴的轻言细语后,墨欢心又软了起来,只在内心感叹自己无能,最后将所有的责任全部都推到那个罪魁祸首皇甫圣辰身上,至于眼前这个自己心爱的人,只不过是个傻小子,无辜惨遭利用而已,与他没半毛钱的关系。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墨欢在脑海中做着这辈子最剧烈的挣扎,其实剑落地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这一切。
至于表面上甘愿去去死的陈呆,当时暗藏在身后从未染血的匕首,会不会更快一步?在断剑砍下脖子时,染上它第一滴鲜血。
墨欢依旧瘫软在地上,心若死灰般的流淌着泪滴,须臾之间,地面又开始了剧烈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