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兰国刑律,命案发生,受害者家属上堂听案,仅仅是为了呈现公正严明,所以倒也并不需要由她们说活诉讼。
不过,陈王妃这个人,倒也让顾嚣刮目相看,毕竟司马桐和他承载着,那么大的刺杀嫌疑,这在众人眼中,看作主谋也是肯定的,但陈王妃对待此事,有一种特别的冷静。
“带嫌犯上堂受审!”经顾嚣点头,小吏接着又宣。
少时,司马桐便被两名狱卒带上大堂,顾嚣只见,他虽下了大狱,却未身着囚服,夫上手脚镣铐,仅仅是一身家居常服而已,仪容也还干净归整,似乎也没有受什么委屈。
“拜见太子殿下,萧王殿下!”司马桐既不自称臣,也不呼罪人,对二人不行跪礼,却是当年兰国仁宗给的特权。
陈王妃这里,司马桐也行了臣礼。
徐长机,穆云二人,则和司马桐,相互点头示意,至于韦伯明,两人如旧的无视对方。
处势不傲不卑,这是顾嚣惟一佩服司马桐的地方。
顾嚣严肃发问:“司马桐,说,你可有谋杀当今陈王蒙立?”
“太子殿下,老臣冤枉啊!”司马桐脸皮又厚起来了,然后也是大叫冤枉。
“冤枉?你可有证据辨个清白?”顾嚣又问。
“呃……好像哪里不对?”
不光司马桐,就是陈王妃,花离童,都有些迷糊中的感觉。
韦伯明觉得,如果由自己来审,嫌疑犯大堂上喊冤,先打个十下杀威棒,然后接着说:“宣证人上堂!”
然而顾嚣问的话,是让司马桐自己洗白,而不是用法子,把他的罪行照的无可遁形!
司马桐也是老眼一翻,装没听见,心说:“老子怎么证明?”
“太子殿下,您应该宣证人上堂,加以指证!”
是徐长机起身行礼提醒的,让顾嚣都恍惚的以为,他是蒙格的人。
反观韦伯明,以及蒙格,倒是漫不经心的,似乎打定你审你的,我听我的。
“嗯,行,宣吧!”顾嚣点了点头,接着小吏又是长声宣啸,便见堂外进来一男一女。
其中男的,顾嚣认得,正是陈王府侍卫统领安青云,另外的少女,花离童认得,正是当夜在司马桐府外,向顾嚣扔飞刀的少女。
“拜见太子殿下,萧王殿下,陈王妃,以及三位大卿!”安青山和少女各行异礼。
“你二人姓甚名谁,家属何处,又为何上堂而来?”
这话,不是顾嚣问的,而是徐长机问的,至于他为什么代劳,是因为顾嚣在盯着少女看,那目光,不大正常,一时间,这个大堂,显得不大正经。
少女也有些愠怒,她印象中的太子殿下,绝没有这么无礼好色,但今日遇见了,管他如何想,自己该做的,做好就行了。
少女抢先回道:“我乃东城巡防营长官韩央之幺女,名唤韩夜,于案发当夜,代父领兵巡夜,因此上得堂来!”
接着安青云也回:“我乃陈王府上侍卫统领安青云!”
顾嚣仍然置若未闻,徐长机有些气恼的咳了两嗓子,他才收回目光来。
或许,满堂之上,知道顾嚣这色眯眯的目光,究竟是在韩夜身上打什么主意的,应该就只有花离童一人了。
不过,花离童并没有像顾嚣一样假色而看,仅仅是瞄了一眼韩夜,但这一眼,也让司马桐注意到了。
在司马桐心里,对顾嚣的感观,绝不是好色浮躁之人,所以他对顾嚣看韩夜地目的,从花离童的目光消失之处得到。
司马桐也瞄了一眼韩夜脖子上的碧绿珠子,但碧珠,并不是什么遗世珍宝,仅仅是一种绿宝石打磨而成。
“这上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司马桐内心疑思无解,索性不想此物,转而想起顾嚣来,依他设身处地来看,如果自己是顾嚣,目前能让自己格处注意的东西,只有关于脱身,不受人控制之物。
“如果猜测没错,那么那韩夜脖子上的碧珠所在的玄机,就是助他解毒脱身之物了!”司马垌想到此处时,韩夜的处境,似乎就陷入了危险之中。
司马桐的眉头一皱一舒之间,顾嚣瞧见了,但直觉不是什么好兆头,他有些无语的和花离童对视一眼,之后才开腔:“你二人如实说来当夜事发经历,不得有漏少之处!”
这回,是安青云先说:“启禀太子殿下,陈王府自来守卫森严,而于当天案发之前,我可以肯定,刺客的潜入路线,只有一条。”
“哪条?”顾嚣随口而问。
“回太子殿下,这一点,我想让一个人来说,才更加符合实情,故还望恩准!”安青云请求道。
顾嚣点头同意后,堂外进来一人,他也认得,倒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当天驾车的马夫而已。
马夫上堂来,便颤颤巍巍的跪下,俯首在地,向众人一一尊礼:“小人拜见两位殿下……王妃,各位大卿!”
安青云道:“张二狗,我来问你,当天陈王遇刺,你是如何把那刺客,引进王府的?”
马夫闻言,顿时大惊,安青云的问话,简直是让他往火坑里跳啊,还是拖家带口那种,所以他想都没想,便大呼:“冤枉啊,安统领,各位大卿,王妃,殿下……小人冤枉啊!”
马夫咋咋呼呼的哭冤声,就和杀年猪一样,韦伯明觉的,要是自己来审,特么惊堂木一拍,再令执一扔,先打二十大板再说。
可顾嚣,却和去瓦舍听书看戏一样,看的甚是入迷,手撑着下巴坐在那里,就差拍手叫好了。
安青云也有些挂不住脸,他问的话,也是由于紧张迫切了些,才产生了言语和意思的偏差,他有些愧疚的看了看陈王妃。
幸好,安青云的围,还是由徐长机解了,他起身向顾嚣行礼说:“既然太子殿下不善于审案,那臣愿意代问,若有歧义处,还望太子殿下批评并指证!”
“徐卿随意!”顾嚣无所谓,不过韦伯明和蒙格,倒真沉的住气,他也是有些佩服的。
徐长机领礼后,才和马夫问:“张二狗,本官问你,陈王遇刺当天,你可有和刺客接触?”
“并无,并无!”马夫慎而又慎的回应着,生怕错听一字,再回错一句,脑袋就搞落了。
“既然并无接触,安青云又如何说你知道刺客潜入陈王府的路线?”徐长机又问。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因为小人祖上三代到此,就一直在替人养马,替人驾车。而当天,因为小人和小人婆娘闹了矛盾,心里有气,所以那天,和府里执事,一起去鸳鸯楼接上名妓南萍儿时,扬马鞭的手,下的重了,马儿一下子就窜出去半截,因而磕着了那执事后脑壳!”
“就是因为这个,执事就向小人讨要好处,所以在桃花巷口停了小半刻,可当小人去买回吃食赔礼时,再驾车,就感觉马儿跑起来吃力许多,以前,也还是那马,那车,那路,还有小人,执事,以及南萍儿,确实是要快上小半盏茶的时间!”马夫如实供诉。
徐长机见顾嚣仍不说活,就才接着问安青云:“那个执事在堂外否?”
“在!”安青云赶忙回话。
徐长机又和顾嚣询问:“太子殿下,是否宣进来?”
“可以!”顾嚣又点头示意,接着小吏再宣,他便见那个胖仆,有些痴痴傻傻的被人拖了进来。
胖仆进了这刑部大堂,就和进了阎罗殿差不多,进来就开始嚎啕大哭,句句都称自己错了,饶命。
这回,徐长机也瞄了一眼安青云,心说怎么问!
安青云也稳不住了,都不曾请示,就自己上前,给了胖仆一巴掌,并斥责:“如实供来当天,你都做了什么,才让刺客有可乘之机!”
胖仆本身恐惧,加上安青云的一巴掌,顿时就昏死过去。
这回,顾嚣说话了,他看着安青云,并从文案上的签筒中,抽出一块令执丢岀道:“来人,赏他二个嘴巴!”
“啪啪!”
安青云被一个小吏拿着令执,一左一右各抡了一下,顿时火辣辣的痛,也肿成一个猪头脸。
蒙格倒是乐见其成,毕竟东宫和陈王府交怨更多,他就更有钱赚。
陈王妃倒是一如既住的不说话。
安青云也学乖,退到一边,安静的像根竹竿。
徐长机看了看地上,仿若死尸的胖仆,和顾嚣问:“太子殿下,可否用水浇醒?”
“没有必要,毕竟此人心智已失,作不得证。来人,拖下去,送去矿场挖矿!”顾嚣对胖仆这些人,从不会心慈,所以即使胖仆已痴,也要送去受罪。
陈王妃并没有反驳,虽说胖仆是她陈王府的下人,可由她决定功过惩罚,但胖仆又确实没有价值来让她开口。
见陈王妃不说话,两个小吏就麻利的拖走了胖仆。
接下来,徐长机又行礼询说:“不知太子殿下认为,张二狗的证词,可否认实?”
顾嚣看了看冷汗涔涔的马夫,说:“自然算不得真,毕竟马这个东西,你多抽一鞭,多出去几米,他又保证不了每回驾车抽固定鞭数,并且每一鞭下去,马儿和上回跑一样远近。”
“太子殿下说的不错!”穆云认可道,徐长机也点头认同。
顾嚣打了个哈欠,说:“今日就先审到这里,本殿下还要回去多阅一下卷宗,寻些线索岀来!”
“退堂!”花离童喊了一句,就和起身离案的顾嚣一起,岀了刑部大堂。
司马桐则被狱卒带回天牢,韩夜,陈王妃她们,则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