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阁上。
眺望着京都城内的寂静,一切早已风云变幻,掌心里,这晚秋红日发出的灼人光芒,让顾嚣有些觉得,肃杀的秋天,不光诛了万物的绿叶,还诛了他们的根!
“我真是小看了你,原来只是以为,你我不同的,仅仅是一个年龄,皮相!”
忽闻人言,还是十分熟悉的来路,顾嚣倒是轻笑了声,道:“怎么,剑圣又接了生意?”
“非也!”
不知隐身何处的花离童,一个闪身飞起,瞬间便落到顾嚣身旁,之后自觉的拿过桌上的酒壶,大饮一口,才觉口渴感不再,他目观远方道:“有时候,我觉得我已经做得人间少有的好,为什么他还是不认可我,迷茫的时候,也是心魔大生之时……然而,此时才明白,我还是太愚蠢了!”
“剑圣经历了什么?”顾嚣还从未见过花离童这般自讽,不免心生好奇。
“昨晚上,我放了你,却也大意招灾,那个陈王妃,你不知道,她仅问我三个问题,就把我与你的关系,打出个七八分来,若不是当时王府侍卫稀少,定然已设套,并将我当场困拿!”花离童神情有些忧虑,这种忧虑,并不是畏惧生死,而更像是一种愧疚方面的焦虑!
“哪三个问题,你又是如何回答的?”顾嚣对于花离童这种自暴弱点的行为,谈不上好感,也没有记忆的习惯!
“分别是刺客来历,我和你认识否,以及你的弱点,至于我的回答……!”
花离童接下来一边回忆,一边一字不露的复述了自己的回答,以及讲述了自己潜伏屋顶,所听到陈王妃主仆三人的谈话。
之后顾嚣才道:“这女人确实不简单,她家的顶梁柱倒了,不哭不闹也罢了,倒险些让剑圣步入死境!”
“只是,你既然谨慎如仳,她拿不到你,你还在怕什么?”
顾嚣看了眼面色不好的花离童,以为他太虚伪,一切的高傲自视,都在这份微皱的眉头上,说着妇人之态!
花离童岂有不知顾嚣的轻视,如果以前,他不在意,但现在不同了,他顾嚣竟然是兰国太子,这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我不知道,你盗圣究竟是不是兰国太子,或者是孤家寡人冒充来的,都不重要,因为你的无情,我见识过,但……这也是我的弱点!”
花离童自始,便看着远方的半朵孤云,似乎那就是心里的自己,顾嚣又扫了他一眼,眉间有些复杂之色,道:“愿闻其详!”
“我生在陇川,你应该听过陇川花家,就是黑白两道通吃的那个花家,而花满天,便是我父亲了,但因为我母亲,是一个点烛丫头,我的出生,不过是一场偶然欲望下的产物,加之我天生白发,使得我记忆里的母亲,一直是一个背影,她那双眼睛,让我始终抓不住一丝一毫的关注!”
花离童诉到此处,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顾嚣却道:“我游走天下时,都在听说父严母慈子孝,为天下人伦,但天下之大,奇乎怪哉,你的白发,是疾是瘟,都不该由她来定,而她想用生子在提升地位,本就情寡利重,依我看,锁住你的,仅仅是一份执着!”
“和你说话,真的很轻松,却也让人害怕!”花离童一如既往的觉得,和顾嚣谈话,你不用过多去交织语言,但这种暖和的水面下,又不免让他,对顾嚣有了更高的戒备心!
但此时,让花离童更加格外注意到的是,他看向顾嚣的脸时,只见顾嚣微眯的双眼之中,早已不见那抹红色!
“你的红瞳?”花离童无法相信,江湖上竟然有人,可以对眼瞳易色!
“你凭什么确定,我就是顾嚣?”顾嚣反问道。
沉默了下,花离童从怀里拿出一条细如发丝,长约八寸,莹绿如竹的小蛇,顾嚣一见,倒是来了兴致,正要靠近一些打量时,花离童却又收回怀中,道:“你盗圣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小气,可你今日来见,必有求于我,我若要它作为价码?”顾嚣撇了撇嘴,对花离童的软肋,好生拿捏了一下!
“或许对你来说,它可能只是一件追踪觅迹的宝物,但对我而言,却更似一个亲人,另外,有求于你,却非受制于你!”
花离童并不知道顾嚣的言语本意真假,但他还是声明了小蛇的不可侵犯性,同时言到某个关健处时,又止口不说下去,却让顾嚣明白,如果他真的开口索要,花离童就会果断的斩断对太白剑诀下半部的念想,并向他岀手,以他的命,来作为自身清白的洗澡水!
顾嚣没有就此再谈下去,他对小蛇的兴趣,仅仅是它背身上的金线好奇而已,对于它的能力,他有自己的习惯代替,所以并不稀罕,另外,花离童求人上门,对他目前的困境而言,实在是有力可借!
“说说吧,我怎么帮你,代价是什么?”顾嚣问。
花离童想了想才回:“自昨晚离开陈王府,本欲就马上离开此地,但到城郊时,才忽然明白,我昨晚的表现和逃走,所造就的嫌疑,会让我花家,遭遇来自朝廷和江湖的同时剿杀,说实话,花家的所有人生死,我不在乎,独我母亲,却又拿住了我命脉,而母亲的念头,又在花家身上,倒真是让我无奈!”
“而我不管你真实身份是什么,你只要能把花家的劫去掉,我供你驱使三年!”
“就只三年?”顾嚣眉头一皱,他觉得花离童这是傻了吧,把自己的处境说到大悲处去,却只给了区区三年效力时间的代价,怕不是以为,他花离童真有本事拿的下他?
“三年够了,因为三年后,你我若有共同利益,并相向角逐时,就必定有一战定下生死,而若没有,你我都不是惜取情义之人,也就天涯陌路人而已,至于做什么主仆,除非我母亲长生,否则我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以作为奴隶我的报复!”花离童很是肯定,平静的说着自己的打算!
“好吧,三年,的确够了!”顾嚣心下估计了一番,这期间,应该够他从容退出兰国这潭浑水!
沉寂半刻,花离童见顾嚣没有说话,他有些沉不住了,他问:“你打算如何去掉花离的劫难?”
“看来剑圣的心中,果真是除了剑……还有尔母亲以外,就没有任何事情,再值得你去注意!”顾嚣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嘲讽,他的神情,如旧的平淡!
“少跟我卖官腔!”花离童很是不耐烦这种非人所急的回应,他抓紧了自己的剑,他不怕这是东宫,如果失手,他的命,也是花家大劫的消除办法之一。
“看来,你的智商,在你母亲的事上面,就和一个智障差不多,对我出手,你死或不死,背上刺杀陈王和袭击太子的事实,你花家就和敌国拉上了关系,而此时,亏你还在想着什么江湖规矩,人死不株连家人,真的是幼稚极了!”
顾嚣都没有防备什么,三句两话,就让花离童的脸色,变得青红不定,他拿剑的手,也仿佛失去了活力,险些让宝剑从手中滑落岀去!
“你也不用焦虑什么,我顾嚣不会拿短你,至于你花家的劫,在我看来,其实就是小事一桩!”顾嚣安抚了一句,花离童的脸色才好转一些!
“具体说来?”
花离童的常识里,主一国生杀大权的,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现在,他最亲宠的皇子,甚至是内心里定下的储君,一夜间没了,他的怒火,一个失宠,且或已自身难保的太子殿下,又该怎么去护下他人。
“你可能以为,司马桐被抓进天牢,我这个太子殿下,就没有靠山了,而且和他司马桐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顾嚣直击到自己内心的忧虑,花离童也点头认下,后问:“你还有什么办法?”
“不该问的别问,至少我不确定,那个陈王妃,是否已经先拿住你的命脉?你的靠近,有对她的将功折罪嫌疑,但我可以承诺下来,花家之劫,定尽力解去!”顾嚣不得不谨慎对待,如果司马桐完蛋,他的下场,预计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