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巫山巴拉巴拉说了那么多,却偏偏没说怎么让马停下来,白云暖自己也没想起来问。
唉,悔之晚矣,自求多福吧!
小白晕晕乎乎的脑子音乐转着一个念头——如果这次能活着下地,一定要吃一大通朗姆酒味儿的冰淇凌压压惊!
在疯狂而急速的颠簸中,她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了。
一开始,耳边还有巫山焦急的呼唤,到后来,耳边只剩呼呼的风声。
有那么几秒,她的意识浑沌到,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空荡荡的跑马场里,只有巫山、秋林和广寒锁三个人在追马。
秋林和广寒锁这个两个超级保镖一般不现身,但遇到危险情况,一定不会当缩头乌龟。
可惜乔纳森不是普通的马,它是身价高昂、性格彪悍的赛马,奔跑速度之快不是人类的两条腿可以追上的,就算飞人刘翔恐怕也不行。
就在众人的心提到嗓子眼儿、小白命悬一线的时候,突然,乔纳森纵身往高处一跃,就像跨越障碍物那样,姿势倒是贼优美的.....。
“砰!”
一个东西从半空中重重摔下,落地之后滚了几滚,终于不动了。
闯了祸的乔纳森,则嘶鸣着扬长而去,没事儿马一样。
刚才“砰”的那一声,震碎了巫山紧绷的神经,巫山听到了自己心脏破裂的声音,如果他有心脏和神经的话。
他以光速奔了过去,似能滴出血来的目光紧紧盯着发丝凌乱、脸颊擦伤、一动不动、像一只被遗弃的布娃娃一样无力倒地的白云暖。
平时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万般宠爱都不够,如今却亲眼目睹她紧闭双眼、生死未卜的惨状......
那一刻,人工智能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又仿佛同时有千万把刀子,把一颗心划得横七竖八,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然后再结结实实地撒上一把盐!
巫山却不敢贸然抱起地上的小白,因为万一她身上什么地方骨折了,猛地一抱只会让伤势加重,或者让断骨戳破内脏,后果不堪设想!
他后悔极了。
刚才她都说了她不会骑马,提出是不是应该从身材矮小的马启蒙比较好,可是自己却过于自负,一意孤行,一上来就让她挑战最烈的马,以为自己跟乔纳森关系很铁,以为自己完全可以保护得了她,结果把她害成这样......
这种叫做“自责”的情绪,对人工智能来说也是全新的体验。好想来份后悔药。
几分钟后,医护人员破门而入,而逐渐放慢了速度的乔纳森,终于被秋林和广寒锁合力制服,送小黑屋面壁思过去了,今天不给饭,明天也够呛。
是的,犯错的赛马也有专门思过的小黑屋,不可为所欲为。
前些日子,巫氏商业帝国遭遇危机,大厦将倾的时候巫山也没有这么担心过。而此刻,坐在巫氏私立医院手术室门外走廊里心悬一线的巫山,真想杀了自己。
去TMD男儿有泪不轻弹。巫山抹了把脸,此处应有泪水。
可是这么想哭的时候,为啥一滴眼泪都没有呢?
自己是泪腺不发达,还是压根儿就没长泪腺这个东西?小时候好像也不怎么哭。
一向对大夫比较客气的他,刚才揪着操刀医生的脖领子,情绪失控地吼:“不许她有事,听见没有!”
巫山现在也有些后悔那样吼人家了,万一大夫做手术的时候想起这一幕,心里一害怕,手里刀子或者针一抖,给小白切坏缝坏了怎么办?
不过幸好,人家大夫和护士都是很专业的,做手术的时候根本心无旁骛,就算是地震了都感觉不到。
巫山想,如果需要输血的话,自己一定第一个伸胳膊,自己跟小白都是A型血。
可是又一想,不行啊,身体逐渐金属化的自己变得刀枪不入,想给她输血都够呛......
手术灯熄灭的时候,巫山再次冲上去,忍不住又要薅大夫的脖领子。
看到大夫疲惫到出了血丝的双眼,手到跟前总算忍住了,换成拳头收回了身侧:“手术很成功对不对?!”
明明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句,因为他无法接受不成功的消息。
大夫先喘了口气,又扶了扶眼镜:
“巫先生,是这样,情况比我们一开始估计得要好一些,但是不一定符合您的心理预期。您太太平时一定很爱运动,所以她的身体柔韧性强于大多数人。主要的伤集中在两处,一个是腰椎挫伤,但不算严重,大概卧床几个星期可以养好;另一个是右腿胫骨骨折,打了钢板固定,3个星期后拆石膏。除此之外,全身还有多处皮外伤,虽然也不轻,但都不是大问题。”
巫山竖起耳朵听得一字不漏,听完之后,高悬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还好还好,没有失去她。
养伤?
好,我一定会给她女王般的疗伤环境,让她用最快的速度恢复健康。
养伤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再怕家里人担心也无法隐瞒。
沈长歌听说小白坠马,叹了无数声“造孽啊”之后,眼含热泪去一座车程4小时之外的庙里烧高香。
这座庙名叫伽蓝寺,庙里供奉着泥塑贴金二十四臂观世音菩萨坐像,首建于清朝顺治时期,后来一度毁于烽火,被重新修补了无数次。
香客扶老携幼,摩肩接踵,无比虔诚。有来求子的,有来求姻缘的,有来求升官发财的,当然也有求健康的,据说很灵,所以香火很旺,特别是年底和年初的时候。
“妈!”
“大海?”
沈长歌一抬头,竟然看见次子巫海也在这里。在家里都不经常能碰见,却在4小时车程以外的地方遇上了。
巫海解释道:“妈,听说嫂子出事了,我们是来给她祈福的。”
我们?
沈长歌往巫海身后一探脖,心里一凉——又是那个五颜六色的姑娘,不过今天她身上的颜色数量倒是比上次见时少了一半以上。
金凤从香炉前供人跪拜的垫子上站起身:“阿姨好。”
出于礼貌,沈长歌只简单了回应了一下。反正心情不好,对方也应该可以理解吧。
巫海:“妈,听说嫂子出事,金凤儿主动提出来这里祈福,她说这里香火最旺,许愿最灵,刚才她在那儿诚心诚意跪了半个小时呢。”
金凤又不知道沈长歌会来,这可不是作秀哦。
沈长歌听了,不禁对那五颜六色的姑娘刮目相看,这姑娘跟小白才只有一面之缘吧?
金凤仿佛猜到了沈长歌的心思:“我跟嫂子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相当投缘,嫂子是个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她一定会很快康复的。”
这都跟着大海喊上了“嫂子”?
巫海搂了搂金凤的肩膀,脑门儿顶着她的脑门儿亲昵地说:“你也是个好姑娘,所以我稀罕你。”
沈长歌扭过头去,不想再看他俩撒狗粮,心想,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还没娶媳妇就不把为娘我放眼里了呀。
不过现在巫氏可谓多事之秋,事情这么多,心里这么乱,可没工夫考虑大海感情的事......
沈长歌进去烧香许愿了,巫海和金凤已经完成了任务准备出去,可金凤的脚步却越来越慢。
巫海:“看什么呢?”
金凤一边扭头一边说:“我在看那些贡品。”
很多香客自发带水果和点心到伽蓝寺来作为贡品,生怕菩萨她老人家吃不饱似的。
有的熊孩子还带零食,今天给菩萨进贡两片旺旺雪饼,明天进贡几颗旺仔小馒头,后天再留几块果丹皮或者一把花花绿绿的巧克力糖豆......也不知道菩萨好这一口不?
菩萨又不爱运动,要是把这些都吃了,该胖得从莲花宝座里栽下来了吧?
阿弥陀佛请菩萨恕罪!
今天的贡品里,居然还匪夷所思地包括一盘饺子,显然是刚从保温桶里倒出来的,在大冷天里微弱地冒着热气儿。
看那薄皮透出的馅儿的色泽,很有可能是猪肉大葱馅儿的,嗯。
巫海顺着金凤的目光往那边瞅了瞅,醍醐灌顶般:“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吃饺子了!乖,咱不打贡品的主意啊。”
说完自己先舔了舔嘴唇。
金凤啧了一声:“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没出息的人吗?”
巫海抠了抠鼻子:“那,贡品有啥可瞅的?你瞅得那么带劲。”
金凤:“我是在想,饺子也就罢了,但是那些水果和带包装的点心零食神马的,作为贡品谁敢吃啊?可是不吃的话,熬到过期也就被僧人们扔掉了呗。这可不是扔一天两天,是成年累月大把大把地扔,多可惜啊!”
巫海挠了挠头:“你说的有道理,可贡品就是贡品,是给神明的东西,只能摆那儿瞅着,要不还能咋办?”
金凤:“哪个神明不希望国泰民安?我想,是不是可以由寺院方面打包,把这些食物送给那些真正需要救济的人?这样做也是积德行善啊。”
巫海想起她说过,她做的那些手工西点因为良心品质,不添加防腐剂,所以保质期比较短,快到保质期时如果还卖不出去,她就会捐给食物银行,由食物银行分发给需要救济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