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宋徽宗那种随意的性格,肯定不好意思继续逼迫杨志让出郑州,郑州就会再次变成插在张浚面前的一根钉子,这情景张浚上次负责汴梁时候已经体会过,现在想想也头疼。当时郑州完完全全是自行其事,但是有比较就有伤害,赵楷任命的安抚使梁寻每一个政策,都会让开封的商人和地主跳脚。
对于寂寞王的事情谢克家并不知道多少,但是谢克家肯定了赵开的猜想,大批的物资正在有机会地运出汴梁。等谢克家走后,张浚连忙写信往润州,去的人很快回来,驿站关闭了,张浚只能把谢克家请回来,详细说了自己的一部分设想,安排五十名骑兵,次日一早护送谢克家和自己的信回润州。
送走谢克家,赵开去街上转了一圈,发现和昨天一样,从大清早开始,大批的商队和百姓已经开始出城,骡车、牛车、驴车、小推车,浩浩荡荡,宛如一道道洪流,奔涌着朝西边和北边而去;汴河的码头上,人山人海,大批的船只在装运人员和粮食、物资,赵开不动声色地拦住一个四十多岁的商贩问:“你们这是去哪里?”
商贩看赵开像个做官的,虽然不清楚赵开的目的,但是自己也不是不能对外说;商人无奈地说:“汴梁已经传开了,定北军要离开了,我们是跟着南北行到汴梁来做生意的,现在定北军决定走了,南北行宣布要撤出京畿路,我们也只能跟着他们回蒲州,要不然生意都没得做。”
赵开好奇地问道:“为什么,难道留在京畿路就无法做生意了?”
商贩随意地说:“听说新来的留守司是康王手下的张浚,那是个什么玩意,在楚州驻军的时候,纵容手下军队到处抢劫,遇到想要的物资就以征用的名义抢走,这样的生意不做也罢,免得辛辛苦苦几个月,一眨眼就没了。定北军不一样,哪怕和金人打仗,都从来没赖过我们的账,你看见没有,那些都是定北军的家属,可以免费坐船走;听当官的说了,定北军不强求手下离开京畿路,但是愿意走的,家属可以迁走。”
赵开谢了商贩,看着商贩带着行李走向上船的码头,是苦笑不已,当初张浚迁就刘光世等人的恶果产生了,这个恶果被定北军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机会利用了,自己一方想要恢复以前的声誉,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时间。
赵开明白,自己眼前看到的是定北军第一批撤走的人员,在杨志和张浚没有见面,谈好大军和权力交接的时间,定北军是不会轻易撤走的,但就是张浚与杨志做出的举动,足以在汴梁造成恐慌。而在一系列的案件中,康王和景王支配的商人被定北军处理了不少,想要重新振作,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谢克家傍晚到达瓜州渡的时候,听到一个不妙的消息,毛硕和萧庆的人头被杨沂中直接派人用八百里快马送往润州,现在就在瓜州渡。谢克家心头一颤,他立即想到这是杨志破坏和谈的一个手段,既是告诉所有人他清楚真相,也给康王赵构出了一道难题。
瓜州渡的水军统制官陈彦亲自把萧庆二人的人头送过来,毕恭毕敬地说:“首级是驿站快马送来,麻烦大人一起带进润州城,交给枢密院处理;听说前线还缴获了王渊写给毛硕、萧庆的信件和卖给金人的物资,杨沂中派人把证据送去应天府了。”
谢克家这才搞懂,杨志为什么在杀了陆渐以后就去滑州,是为了防止金军报复;至于王渊的书信到了李纲手中,会不会再有什么麻烦,谢克家晓得自己管不了,好在李纲还是一个按照流程做事的官员,没有朝廷的许可,估计李纲也不会对王渊做什么。
谢克家没有回绝陈彦,带着两颗人头过了江,直接把人头送到枢密院,郑瑴、范致虚、李邴三人听谢克家说完是哭笑不得,杨志这一手太绝,釜底抽薪,让和谈顿时化为泡影。可以预料,这样的情况下,定北军肯定会撤出京畿路,后面的事情也将比原先想象的棘手
知枢密院事郑瑴担心地说:“谢大人,前景堪忧啊,现在双方真正地开始了斗法,后面不可预测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不管和谈能不能成,京畿路不能乱啊。一旦乱了,所谓的大好局面就将付之东流。”
如果是原来润州的官员只是把这次纷争看做是一次内斗,此刻已经看到了大格局,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退场。郑瑴是景王的粉丝,同样希望定北军离开汴梁,但要是变成一锅杂烩,那就不是郑瑴愿意看见的;面对郑瑴的提醒,谢克家无奈道:“还不知道关中能不能调二十万大军前来。”
“调不调军队不是关键,关键是张浚接手以后,不能丢失开德府和曹州。”兵部侍郎李邴不同于郑瑴是景王的死忠,旁观者清;只是面对谢克家,李邴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只好提醒道:“定北军撤退,首先就会从开德府开始,然后是淮宁、颖昌两府,再到拱州、开封、滑州,郑州原本就是他们的地盘,杨志肯定不会撤走。如果开德府再度被金军占据,谢大人,你和张浚恐怕就要做好被万人唾骂的准备。”。
李邴也是好意,作为负责军务的人,看重的是大局;李邴不在乎官场上的变动和军队的调动,但是从战略上考虑,李邴希望和谈带来的是更好的前景。不过听在谢克家和郑瑴的耳朵里是分外刺耳,谢克家冷哼了一声:“李大人放心,若是在我等手中丢失开德府等地,我愿意辞职谢罪。”
“谢大人不可,胜败是兵家常事。”范致虚自然清楚现在的窘境,急忙出声提醒;张浚在京畿路应该说失败的成分极大,可是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尤其是赶走定北军以后,张浚、谢克家等人要是突然辞职,对于那时候的汴梁军民几乎就是重重一击,朝廷想安排一个人去取代都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