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鸣策马顺着坡道奔下,奔至大树下,翻身下马。
望了一眼前方的荒土茫茫,高鸣搂了搂骏马的脖子,轻轻抚了抚,低声说道:“你自己去吧。好朋友,往后好自珍重!”
走到骏马身后,从储物袋中取了一贴外伤外敷的药,握住那簪子,用力拔出,迅速将药贴上止血。
拔簪子时,骏马吃痛,一声低鸣。这骏马却也通灵,脚下蹄子在地面踏了踏,也不惊吓奔走,任高鸣贴好药。
高鸣把药贴好,心中微微叹息。一拍马臀,说道:“去吧!”
骏马回头看了高鸣一眼。
高鸣一挥手:“快跑!”
骏马转回头向前跑去。
小跑着,逐渐加速,渐渐飞奔起来。
身上少了个人,骏马跑得倒也快。
高鸣看了看簪子,簪子上沾着马的血液,那血液颜色气味确实有些异常,不知抹了什么毒药在上边。
高鸣也没办法这时候替它解毒了,只能敷上伤药,此后如何,全凭造化了。
簪子也不敢丢在地上,怕被发现了踪迹。
抬头望了望大树,蹲身一跳,攀着枝干爬上大树。
身上迷香毒未解,颇有些吃力,却也还是顺利地爬上树干顶端。低头一看,果然有一空洞。不再犹豫,纵身跃下,藏身树洞之中。
高鸣在树洞之中藏好了,静心调息。身上并没有这迷香毒的解药,但是看目前自身这情况,这迷香毒的效用也在缓慢消退。虽然消退的速度极其缓慢,但想来至少证明凭自身免疫也能慢慢消解这迷香之毒的。
先前一直忙着逃跑,也没能静心调息。若是静下心来调息,真气循环,想来应该恢复得还要更快些。
静坐宁心,周遭环境尽入耳中。
高鸣此时静坐,乃是结的玄天观的镜心印。早先前和玄天观和正阳一起探查京城鼠妖行凶案的时候,两人暗自潜入跟踪徐兴学,和正阳道士就结了此印,一边静心修行,一边监听徐兴学的动静。而高鸣在当时,一沉入修行,连徐兴学一个凡人开门出屋都没发觉。
此法大是有用,高鸣便学了过来,正好可用在此时。一边调息,一边监听周围的动静。
虽然高鸣习练此法大不如和正阳熟稔,但此刻在调息的时候监听附近的马蹄声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不多时,果然听见一道马蹄奔驰声由远而近,先从坡上跑过,随后顺着坡道而下,到坡底继续向前,最后渐行渐远。
高鸣心中松一口气。知道这是那个什么娘娘顺着痕迹去追那匹无人的骏马去了,心中更是安定下来,更静心调息。
又过了好一阵子,又一道马蹄声急急忙忙地从坡上而来,又顺着坡道而下,与那个娘娘行迹一模一样。
此时已经是夜幕初升,夕霞已经在天边收敛了,天色蒙蒙暗暗。高鸣静心平气地藏在树洞里,听得马蹄声过,暗自想道:这可能就是那位“娘娘”的“龟儿子”了吧。
对这位“龟儿子”,高鸣可没曾忘记。
那位“龟儿子”先前对高鸣暗中下手,显然是有武功在身,而且修为不低。
高鸣能够感觉到,那“龟儿子”内力可称磅礴。他那番出手那招是想用内力透体冲击高鸣的内腑,暗伤高鸣。若是让他得手,就是遍查高鸣的肌肤,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的,但其实,高鸣暗下已经身受重伤了。
不过,也不知为何,那“龟儿子”虽然内力磅礴,却感觉他的内力有点孱弱,显得有点外强中干。那么磅礴的内力,让高鸣的内力一转便化去散掉了,对高鸣没有造成丝毫损伤。
高鸣猜测,此人要么可能是根基不稳,练功时急功近利,修了一身磅礴的真气,却其实根底空虚;要么可能此人是个丹药堆起来的伪高手,一味服用药物强行拉高自己的修为,却完全没考虑过是否能够充分吸收药力;亦或许,此人本是个高手,却受了内伤,损伤了根基。
但,高鸣没想到的是,他这三个猜测全错了。等他发现真相之时,才不免暗下里直呼侥幸。
不过,有一点高鸣倒是猜得没错,这道马蹄声确实是那位“龟儿子”。他让高鸣一脚偷袭踢中要害,好不容易缓过了劲来,一起来便赶紧去找他的娘娘去了。
马蹄声“哒哒”地渐渐远去。
高鸣也不管他,静悄悄地躲在树洞中调息。唯一担心的,只是那两人是否会追上那匹无人的骏马,又回过头来找自己。这树洞看似隐秘,却其实在坡上留心一望,还是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个树洞的。
不过,无论如何,当前最紧要的,还是好好调息,尽早恢复自身状态。
高鸣闭目凝神,真元调动起来,在体内流转,渐渐加速。如一列火车,逐渐加速奔驰于经络之中。
夜风从树洞上方“呜呜”地吹过。
高鸣体内真气运行之下,浑身如烘炉,如将一壶水被烧开,热热熔熔,沸沸腾腾。浑身被烘烤得火热舒畅,那迷香之毒似乎也被蒸腾掉了。
高鸣长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来。
此时天色早已入夜,四下里已经是一片黑暗了。
树洞里更是一片漆黑,不见微光。若是洞里还有其他人,便能隐约发现,在高鸣睁眼的那一刹那,双眼精光四射,眼若星光。
高鸣暗自感应,体内迷香之毒大致已经清理个七七八八了。虽然还依然尚有丝丝残留,但暂时已不足为虑了,过一阵子自会消解,这个却也急不得。
那对男女追着骏马去了,一直未回。若是回了,高鸣听见那马蹄声,必然会从调息中惊醒。
但却也不敢保证,他们是否就不会回来搜寻了。眼下之计,还是尽早离开这附近,天高地远,让他们找去吧!
举头仰望,洞口观天,微有星光。
高鸣脚下蓄力,便欲纵身起跃。
忽然,却身形一滞。
空中风动,一条长绸带缠上了树洞顶上的树枝。
星月的微光稀稀拉拉地洒落大地。
微光下,一条粉红色的长绸带如飞蛇腾空,乘风而行,凌空攀上了大树的顶端,在树杈上缠了个结。
一只纤小的玉足,穿着一双粉红色的绣花鞋,轻轻巧巧地踏在凭空的粉红长绸带上,步履轻盈,如跃似舞,沿着绸带之路向大树上行去。
晚风轻拂,那一抹淡粉带绿的裙裾边缘在空中旋转着、飞扬着,如一位活泼的年轻舞者。
高鸣听得空中风声“簌簌”地响,知道这是有人以矫健的身法飞快地凭空而来,带起的风声。
高鸣心中紧张,暗道糟糕。当即便想要脚底发力,赶紧冲出洞口。毕竟,这小小的树洞,若是被人堵住了洞口,那还不得任人宰割?
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双脚轻盈地落在树干顶端。树洞木壁上,透过来两声空洞的轻响。
随后,当先映入高鸣眼中的,是星光下的一抹淡粉色的裙摆,绿色的纹饰流畅又欢快。
紧跟着,一颗小小的脑袋出现在洞口,俯身向洞口内张望。
星光本来就暗淡,还在她脑后。因此在高鸣看来,其面容一片黑暗,完全看不清。只看到盘着的发髻那漂亮的轮廓,以及在晚风中轻扬的发梢。
高鸣心中猜测,这大约是个年轻的女子。看发髻轮廓,倒也不是那个黑白无常一般的“娘娘”。
高鸣见来人向下望来,心中不免一阵紧张。此人虽然不是那个娘娘,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高鸣此时已经有些惊弓之鸟了。
高鸣手中取了那只竹笛在手,另一只手悄悄地摸到那短刀的刀鞘。
只见上边那女子低头向下看了看,轻声说了一句:“哇,好黑啊!”
声音清脆干净,是个年轻女孩的音色。
高鸣听了此言,顿时惊醒。是了,现在夜色昏暗,外边尚且看不清楚。我看她也是一团黑影,她看这洞里,自然也是一片漆黑了。
想到此处,高鸣心中稍安。屏息静气,静俟不动,想来这女子还不能发现自己。
但却也不敢懈怠,还是凝神戒备着。
只听那女子轻轻敲了敲树壁,轻声问道:“喂,下边有人吗?”
高鸣心中暗自宽慰,这女子果然没有发现自己。
虽然不知这女子是何身份,但高鸣此刻实在是不愿和旁的人有所交集,只希望这女子尽快离去。因此,高鸣就静静地丝毫不出声,甚至默念了静心诀,运转了真气将心跳也抑制按缓了下来。而呼吸声更是刻意屏息,只无声无息地放出一丝进气出气。
上边那女子才这么问了一句,却又紧接着轻笑道:“怎么会有人呢,想来是不该会有人的。”
高鸣在下边暗下里连连心中应和:是是是,这里边没人,姑娘你赶紧走吧!
却只听得那女子紧接着又轻声说道:“不管了,先藏进去再说!想那些粗心汉不会留心这树洞。”
高鸣顿时心中一惊。
什么?姑娘你要下来?
这……这姑娘也是来藏匿躲劫的?
还不待高鸣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上边传来一片轻微的衣裙摆动之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