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驴下台阶,不太稳当,后脚差点踢到了前脚,几乎翻倒,西府下意识地跃到毛驴的下方,用肩膀顶住毛驴的肚子,用力一耸肩膀,才令毛驴站点,没有翻倒。
等驴身站稳之后,西府才发现空气突然间地安静,阿爹保持着回首的姿势,身体一动不动,连眼球都一动不同,连呼吸都暂停了,如果不是包子在他身旁转动,一会儿看看西府,一会儿看看阿爹,西府几乎都快觉得是时间静止了。
“呵呵,你暴露了!”妖主的声音里尽是兴灾乐祸,她刚才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以凡人的目力来说,那就叫瞬移了吧,这丫头的速度有长进。
西府瞪了包子一眼,如果可以的话,她要赏他一脚。
“阿爹,走吧!”西府嘴角上翘,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并没有打算解释什么,或许正如妖主所说,他们或许早有所觉,知道就知道了,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阿爹呆怔了一下,便转过头去,牵着毛驴往台阶下走去。
西府也跟在毛驴后面,往下走去。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像这就是一对寻常的父女而已。
妖主传音道,“可需抹去记忆?”等他晚间显出人形,便可抹除凡人的记忆。
西府扫了包子一眼,摇了摇头。抹去人脑中的记忆是一种操作起来非常精细的神通,抹去的多了,会另人记忆大量空白,严重的话,会令人失忆,甚至性格大变,轻则或会留下头痛的毛病。
父女俩一路走,没有什么眼神交流,只是低着头往前走。
走至一块大柳树旁边,阿爹停下来坐在一块石头上,抽出烟枪,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西府便蹲坐在阿爹身旁,看着包子在草丛上奔跑,有节奏地一跃一跃,身体的运动宛如一波一波的海浪。哈哈,现在主宰这具身体的,应该是包子本体吧。
初冬下午的阳光照在西府洁白的小脸上,将西府的皮肤衬得宛如半透明的美玉,阿爹看着这张小脸,嘴角咧开,露出由来而外的笑意,他第一次见到这丫头时,也这般模样,阳光也是这么打在她小脸上,说不出的乖巧温顺。
后来生活在一起时,才发现她一点也不温顺,相反,她很有主见,十分有能力。在一起生活得越久,便越发现她的不简单,越觉得她是个有秘密的孩子。
不过,她又秘密那又怎样呢?他还是很喜欢做她的阿爹啊,并且他知道她也很喜欢做他们的女儿呀,这不就足够了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西府回过头,眼光落在阿爹脸上,就见阿爹脸上愁容已经烟消云散,绽放出满足的笑容,这种笑容西府再熟悉不过了,微眯着眼,嘴巴微张,似笑非笑,下巴微抬。这种笑容常常会在阿爹脸上出现。
“阿爹,我有自己的秘密,我不告诉你们,其实也是为你们好,因为一旦知道了,你们可能会有祸事上门。”西府认认真真地讲。阿爹盯着西府的嘴形,不想漏过一丝丝信息。
西府不知道阿爹可以接收多少信息,旦愿能够是全部。
阿爹听西府说话,烟枪抽得更快了,吧嗒吧嗒,一下又一下,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希望能明白她话中所有的意思,但她有些唇形他并没有看懂,很明显他终要漏掉一些信息,所以为此犯愁。
等西府嘴巴停下来,阿爹点了点头,示意他听懂了,并用手语告诉西府:他不介意她有秘密,没有关系。
西府将头轻轻靠在阿爹肩膀上,嘴角显出笑意。阿爹不介意就好,她很开心。
包子不在草丛上奔跑了,而是跑过来冲着阿爹大叫,并用头去拱阿爹的脚,让他没休息啦,快点动身回家啦,阿爹笑着用手去揉搓包子的苹果头,然后站了起来,好像,他看懂了包子的意思。
路过村中时,自然有些人过来同父女俩打招呼,还询问为何棉被都往家带了。
西府的说辞便是:不做学馆先生,想到那里死了两个人,心里有点恐怖,所以离职了,不再是学馆先生了。
听到说辞的村里人,都摇头叹气,直说那学校风水有问题,不去也好,虽然有些可惜了。
父女俩到家后,阿娘便招呼他俩快做下休息,她给两人各做了一碗鸡蛋汤,这就算是下午茶了,红糖放得足足的,汤水都显出了黑红色,入口很甜很甜,腥气都被掩盖了去。
用用下午晚茶后,三人都坐在客厅里做自己的活计。
阿娘在纳鞋底,天气渐冷,她要为父女俩各再做一双棉鞋。
阿爹在用一种草做小摆件,身后已摆了十多年摆件,其中小鱼、蟋蟀的造型最多。
西府则是在帮阿爹修理那种草叶,将那草叶尽量弄成一样的宽度与长度,以供阿爹巧手编织。
一家人在一起,话也不多,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但一种其乐融融的感觉,却弥漫在场中人的心里。
岁月静好,说的就是这样一家三口在一起时的平静意足吧!
西府一边弄草叶,一边说道,“阿爹阿娘,我已拜托县令帮我们留意房子,我明日就要过去看看!你们可要同去?”
“不去了,你看好就行!”阿娘笑着说,她相信西府肯定能安排好,并且要比他们自己安排得更好。
太阳落山时,西边彩霞满天。就如同三个人此时此地的心理。
当天夜”里,在西府房间。
妖主显出了真身,白发胜雪,红唇明艳。
“今晚需修习凤戏了”妖主表情严肃,毫无笑意。修习的事,不能太耽误了。修完凤戏,他便可以教她些神通了。
“今日心绪不佳啊,妖主老先生!”西府拖长了音调,声音里的讨厌显而易见。
“需岳金霖心胸那般狭窄,心绪不佳可是因他而起?”
西府点了点头,转而又摇了摇头。“因他而起,却不全因为他。”只不过是为一种生活的结束而伤感罢了。
“哎,可记得神农阁小虎。”
“可是神农阁那个瘦小的男孩?好像只有八九岁。”
妖主点了点头,“见到他时,你可曾有些不同的感受?”
西府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