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洪不情不愿地从水底出来,一脸的不耐烦。
他在水底洞府内酣畅淋漓地痛饮,接受前辈、同侪以及后辈的赞扬与阿谀,得意洋洋,陶醉其中而不能自拔,渐渐地也把真实情况抛在了脑后。
若是凡人,做到这种程度,起码也得数日功夫的酝酿。
偏偏鳞族在妖族中是最容易被情绪感染的种族,一亢奋,就自我麻醉,然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本王正在喝酒,几位长老寻我何事?”
于洪醉醺醺,老大的不耐烦。
“于大王,老朽问你,到底是不是你赶跑了天灵祖师?”
于洪眼珠一瞪,“废话,不是我还有谁?当然是我!”这虽是顺口说出来的话,但于洪自己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我与那天灵祖师大战几百回合,耗费无数法力,历经艰险,九死一生,这才侥幸得胜……”
于洪滔滔不绝,舌灿莲花。最后,说得自己都完全相信了。
“听见没有,我家大王说了,是他打败的天灵祖师,你们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吗?”
“就是,就是,这么大的事,除了我家大王以外,还有谁能担当?你们这些妖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居然如此厚颜无耻,敢暗示我家大王说谎,还敢暗示是你们打跑了天灵祖师的不成?”
……
几个鳞族小妖忙不迭地替于洪呐喊助威。
但是几个鳞族长老不傻,他们看着甲族长老幸灾乐祸的表情,反而心虚起来。
若是甲族长老据理力争,甚至冷嘲热讽,于洪做下的大事反而十有八、九是真的。可现在,甲族长老们的淡定与不在意却足以说明他们是有恃无恐。
“于洪,你可不要信口开河!若不是你做下的事,可不许冒领!这可是关乎我鳞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于洪本来还有万分之一的心虚,此刻被自己族内的长老质疑,觉得下不了台,情绪反弹,立刻强烈回击。“天灵祖师就是老子打败的,板上钉钉的事,这还有假?是谁不服气,在这里诋毁本王的,站出来!”
说完这话,于洪仔细打量天空中的妖王,赫然发现对方有许多修为深不见底的存在,心慌起来,灵机一动,又扯着嗓子喊道:“我知道了,本王击败了天灵祖师,西荒获得了自由,这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妖怪一定是想浑水摸鱼,趁机铲除异己。大家若不团结起来,西荒可又要生灵涂炭了!”
于洪嚷嚷着,其他鳞族长老也纷纷从水底上来。不消片刻弄清楚了状况,不少长老都开始声援于洪。
鳞族在西荒一直被甲族压着一头,就算同样都是被天灵祖师凌辱,但彼此总有高低之别。所以,既然好不容出了于洪这号人物,又怎能让别人诋毁?难怪现在的鳞族群情激奋,盲目偏激。
与此同时,他们也注意到四周杀气腾腾的各色妖怪,已经暗中戒备。如果事有不协,他们要在水里跟对方决一死战。反正天灵祖师没了,西荒岛上除了甲族以外,没有其他妖族可以跟鳞族在水里一争高下。
“别等了,这些鳞族都是傻子,杀下去就完了!”苍山君本就郁闷,此刻更气得三尸神冒烟,在云驾上来回踱步,显得怒不可遏。“我天厨教的威风怎能被这些不入流的小妖怪给抢了?两位,你们要不想动手,我可要带着苍山的人马杀下去咯?”
牛千尺和黑熊怪心领神会,知道苍山君嗜血,一定是他按捺不住,想要趁机满足自己的私欲。
可这两位大圣乃是孟游麾下最忠心的妖王,时时处处都在替天厨教着想,绝不像苍山君这样意气用事。若是由得苍山君大杀四方,那鳞族恐怕要遭受灭顶之灾,孟游招募鳞族的大计也要毁于一旦。
“苍山君,你别急,要动手难道我兄弟还能劳烦你吗?底下几个甲族长老正在劝说,这也正好是他们立功的机会,由得他们去,咱们先等等。”牛千尺拍拍胸脯。“别忘了师父他老人家的嘱咐。你可是堂堂的妖君,犯得着跟这些穷乡僻壤的妖怪争锋吗?”
苍山君冷哼了一声,没想到牛千尺越发地圆滑,一席话说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回击。
于洪一直在观察半空中的妖王,结果对方迟迟没有反应,反而给了于洪妄想的机会。
于洪当然能想到,对方可能是真正击败天灵祖师的人马的这个可能性。但是富贵险中求,于洪同样也想到,对方或许是虚张声势的这个可能性。
到底是谁打败了天灵祖师,现在谁也说不清楚。于洪享受自己成为英雄的感觉,他愿意冒险。“你们几个,枉为甲族长老,此刻居然帮着一群来历不明的妖王来挑衅我们鳞族?我为你们感到羞耻!我若是你们,现在就该摆正立场,与鳞族一道赶走外来妖王!”
几个甲族长老无不摇头,对于洪外强中干的狡辩不屑一顾。甲族目睹了天厨教与天灵祖师的大战,他们不可能被于洪所骗。
“于洪,鳞族与甲族虽有争端,但比邻而居,数万年来在西荒共同生活,也算是同袍。你若真有本事击败天灵祖师,我甲族一定以你马首是瞻,可惜……”那长老摇摇头。“你说你击败了天灵祖师,这些天厨教的妖王说是他们击败了天灵祖师,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呢?”
“当然是我!”于洪显得急不可耐。
“这个容易!”甲族长老不怀好意地一笑。“我们甲族已经投效了天厨教,自然是因为知道天厨教击败了天灵祖师。若是于洪大王不服气,那大可以当着我们的面击败这些天厨教的妖王,证明自己的实力……天灵祖师有什么本事大家都很清楚,只有强者才能击败他,对不对?道理很简单!”
道理的确很简单,但往往最简单的道理,最容易让人麻痹。
鳞族的长老们到了此刻才彻底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被突如其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是啊,于洪虽然有本事,但能赢得了天灵祖师吗?
于洪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冷笑数声。“当初是谁贪生怕死,蜷缩在洞府中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是你们!是谁不畏生死冲出去迎战天灵祖师的?是本王!你们真以为本王没有凭仗就敢冒险吗?”
“你们看这是什么?”于洪拿起一件物事,左右摇晃。“我从大日如来佛那里学到无上神通,又获赠法器。不然,我能打败天灵祖师吗?”
众妖看时,于洪的手上真有一串念珠,熠熠生辉,确是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