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统一后,我们仨稍作打扮,宗旨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比较有钱有气质,于是把长贵家值钱的玉佩分别挂在身上,就连绾发玉冠都是上等的羊脂白玉。最重要的是带够充足的银两才能在百花坊如鱼得水,为此二爷和长贵不得不慷慨解囊。
我一直秉持着“有钱朋友花,没钱花朋友”这条原则厚颜无耻的花着哥们的钱。
长贵带上了自己最忠心的奴仆,就是早晨学鸡打鸣的那位,我听长贵唤他「喜得来」。乍听之下不像个人名,之后再听多少遍也不觉得像人名。
我问喜得来这名字是谁取得,既然如此灭绝人性。
喜得来说:府里下人的名字基本上都由公子做主。
我想想长贵的文化程度,内心表示同情。
喜得来说:我觉得我这名字与其他人比算是好的了。
我说:怎么,还有更惨不忍睹的?
喜得来说:还有两位最惨的,一个叫霹雳啪啦,一个叫稀里哗啦。
说到这,我又想到长贵曾提起给即将出生的宝宝取名字的问题,他说如果是男孩就叫王中王,是女孩就叫王小碗,我当时怀疑这是长贵蹲茅坑时极度无聊之下的产物,凭我左思右想都无法参透这名字的意义。
我说:你这名字取得草率了,王中王还能勉强接受,小碗就太扯淡了吧。
长贵说:哈哈哈哈哈,我是这么想的,她娘是大碗,闺女是小碗。而且我爹说了取名字要有寓意,我期望她少吃点,别和她娘一样吃那么多,女孩子吃太多不好看。
我说:那你的意思是我非常难看?
长贵说:兄弟你在我心中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
我不解。
长贵说:你与普通女子不是一个类型,你属于「安能辨我是雌雄型」。
这话一出口长贵难免遭一顿毒打,打完之后又被我一顿猛夸,难以想象长贵除了稀里哗啦这种词汇居然还能想到更高级的诗句,我想,应该是在我的熏陶之下有了进步。
让我揪心得是,长贵似乎铁了心要给孩子取名中王或小碗,因为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智慧的最高体现。
夜黑,风凉。
喜得来驾着马车,我们仨看似若无其事的端坐在里头,其实内心热血澎湃。百花坊建在长安的最东边,离长贵家有段路程,以至于我们不得不乘坐马车。为了已婚妇男的和谐婚姻,我们只好违背良心编造一些谎言欺骗莞儿。虽然我们都知晓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但是欺骗就是欺骗,为此我和二爷时常一起相约忏悔。
颠簸了半个时辰,我的热血已经被深夜的秋风吹凉了一半。幸好在热血冷却之前到达了目的地。
我们仨相继从马车上蹦下来后喜得来便跟着百花坊的治安护卫寻找停马车的车位,那护卫收了三两银子的停车管理费将我们的马车停在了一处还算宽敞的位置,环顾四周的马车与我们是一样的档次。
长贵指着斜对面的停车位说:那一块停的都是王公贵族的马车,马都是上等的汗血宝马,车身都是由紫檀木或者金丝楠木这种高级木料制成。
我说:果然腐败啊。
长贵说:你要是有了钱肯定比他们还腐败。
我转头看着长贵陷入沉思,这话怎么感觉好耳熟。
这时喜得来已经停好马车匆匆赶回,我们仨见他连走带跑的样子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毕竟所有的家当都交由他保管,此刻来说喜得来才是我们中最富有的人,万一他携款而逃后果将不堪设想。
长贵训斥他:你动作幅度别太大,万一不小心把钱震掉了怎么办?
喜得来说:是,公子放心,人在钱在,人亡钱还在。
说完,还从裤裆里摸出一锭银子亲了一口。
喜得来说:外面风大,公子们快进去吧。
我们仨转身往大门口走去,抬头望见门口的左侧项背相望的排着一条只见首不见尾的长队,这队形和集市促销时蜂拥而至的情景如出一辙。
长贵说:随我来这边入口。
我问:怎么,还有别的入口?
长贵说:那边排队的都是无官职的市井百姓,右侧才是专供权贵通行的入口。
我说:这地方还搞职业歧视啊?
长贵挤出一丝无奈的微笑。
百花坊总共有六层,高达十八米,是长安城里最高的建筑。这使我有一种冲动想要飞到十八米高的屋顶上俯视长安的夜景,谁让我对爬屋顶这事情情有独钟。妙不可言的是每一层楼的屋檐上都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均是由长安家喻户晓的才俊执笔。其中还有一盏浅蓝色灯笼是由当年红极一时的才子顾郎所绘,落款的日期距离现在有九年之久。然而如今的文坛已无顾郎的一席之地,就和鲁先生一般,终究无法长青。
我和二爷安静的站在入口处,等待长贵登记身份。
长贵在登记册上写下:姓名王长贵,性别男,爱好女,官二代,家父乃翰林学士王吉利。
负责登记的管事确认之后稍稍询问我和二爷的身份。
长贵说:一个是御医,一个是我大表弟,后面那个是家仆。
管事点点头稍作记录,随后派了一名奴仆伺候我们入场。
我说:我从小就知道你爹是个官,但没想到还是翰林学士,还以为是个什么芝麻小官呢。
二爷说:我也不曾想到。
长贵说:你们一直对这些不感兴趣,我也不感兴趣,你们没问我也就没提。
我说:确实,不过我现在突然可以理解你爹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了。
长贵说:啊?
我说:你爹这么有文化却生出你这么一个没文化的儿子,心中一定万分悲痛。
长贵说:千万别说我没文化,我只是藏的比较深而言。
我说:兄弟不要在执迷不悟了,没文化不可怕,没文化还硬要给别人取名字才是真的可怕。想想霹雳啪啦稀里哗啦,想想王小碗。不要再去祸害更多人了,学海无涯回头是岸。
......
闲聊之中进入了大厅,一股强烈的胭脂香味袭击鼻腔,顺喉而下,让人一下子飘飘然起来。这香味浓烈复杂,纵使嗅觉在灵敏也很难一一嗅出是哪家产的什么味的胭脂。
我忽然想到二爷还欠我一盒萧妃同款胭脂,心里暗自期待。
那奴仆问:不知公子们要去几楼?
我和二爷迷茫的看向长贵。
长贵解释:每一层楼的消费是不一样的,一楼最便宜普遍消费十几两白银,只供吃喝,不供娱乐。二楼多增加了赏舞听曲,消费约几十两白银。三楼以上均可吃喝玩乐,娱乐方式差别不大,主要就是环境和姑娘的差别。消费从白银千两到黄金万两不等。
我意识到最烧钱的原来是女人。
我问:那红袖姑娘在几楼?
奴仆说:回公子,红袖姑娘只接待六楼贵客。
我说:喔!
长贵立马凑到我耳边窃窃私语道:兄弟你竟然是奔着红袖来的?咳,红袖虽好,但太贵了。
我问:那你有多少?
长贵说:白银千两。
我说:收到。
那奴仆见我们商议完毕,故问:不知公子们决定几楼?
我说:四楼就行。
奴仆说:好的,公子们请随我来。
百花坊的楼梯很有特色,从一楼螺旋向上直至四楼。奴仆介绍说四楼以上有另外的通道进入,具体如何只有消费了才能告知。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奴仆的带领,一般顾客是无法通往五六两层楼。尽管如此不同阶层的顾客根据自己的荷包合理消费,照样玩的不亦可乎。
在我看来,消费向来不分贵贱,只分多少。百花坊既有高级顾客也有低级顾客,不同的级别有不同的消费方式,总之是花什么钱享受什么待遇。
我一边爬楼梯一边四处观赏,装修的既奢华又雅致,色调偏暖,看起来很是不俗。整栋楼的中间部分是从一楼直通而上的,所以一楼的奏乐可以传递至整栋建筑,越往上走,曲声越飘渺。
四楼的走廊上,奴仆与另一个奴仆交代了几句,然后对我们说:请公子先支付白银八百两,之后有消费再另行支付。
喜得来听到要交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从身上各处陆陆续续掏出银两。
另一个奴仆说:公子们可以先随我来,不知公子喜欢哪间内阁?
长贵说:莲阁。
我问:莲阁是什么?
奴仆说:每间内阁里的陈设和姑娘都是根据阁名而定。
二爷说:我猜莲阁应当像名字一样素净高雅。
长贵说:不错。
二爷说:如此甚好。
我问:那最不素净的内阁叫什么?
奴仆一愣,说:回公子,是烈火阁。
啊,烈火一样的姑娘烈火一样的房。
我说:要不试试烈火阁?
奴仆又一愣:公子身体可好?
我心虚:应该挺好的吧。
二爷说:撒谎,明明身体很弱。
奴仆说:那公子可要慎重啊,万一身体扛不住我们可是负不了责任啊。
我听得鼻血直流,我的天这么刺激的嘛。
长贵捂住我的嘴说:别听这小子的,我们要莲阁!莲阁!
二爷附和。
我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