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闷闷地抱着膝盖蜷缩在东郡城的街边,耳边偶尔会有夜归的马车驶过,车轮碾过地面轧轧作响。
然而,白日里没人肯同她说一句话,夜里更深露重更别提会有人突然可怜她。
她只觉得浑身都快要冻僵了,伤口结痂又冻裂,反反复复,又疼又痒,她只是抱着膝盖,把脸埋在双臂之间,越坐整个人越麻木。
好像要被冻死了?
好像,也不错。
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久了,眼皮变得有些沉重,她阖上眼睛,意识模糊起来。
似乎又有一阵车轮滚过的声音,隐隐约约响起几声……怒骂声,很快街道上又沉寂下来。
很安静,她却突然睁开眼睛。
好像有点不对劲……
是她的错觉吗?
她像是被一张网给束缚住,连呼吸都觉得压抑,这样的感觉实在怪异的很,她明明坐在街边。
她不动声色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疼痛让她意识清明不少。
她保持着脸向下埋在膝盖上的姿势没有立刻抬头,只透过手臂与膝盖之间的缝隙去观察,借着有些昏暗的月光一瞧,心里吓了一大跳。
不知何时,她面前多了一道黑色的影子。
换做平时她早就可以察觉到,无奈今天身体实在痛得厉害,她的感觉也跟着变迟钝了不少。所以她才离开荒山,若是继续待在那里,她失去了敏锐的感官,在碰上野兽,必死无疑。
是谁?
忽然间,那道黑影又朝着她无声无息地靠近了一步,影子跟着一晃,似乎想俯下身子贴近她的脑袋。
她赶紧往后一缩,拉开了这样过分靠近的距离。
她抬头去看,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不远处的街道上还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男子见她抬起头,笑容满面地看着她,“吓到了吗?真是抱歉。”
男子开口询问,语气真挚又诚恳,带着明显的关心。
那人明明是笑着的,织梦却觉得心里发寒,特别是他的眼神,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却叫人喘不过气来。
织梦没有开口回答,他也没生气又再次开口。
“小丫头,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织梦手指蜷起,沉默着摇了摇头。
“咦,是无家可归吗?”
那男人露出些意外的神情,在她身旁踱着步走了两三转,然后又停在了她面前。
“真是可怜的小家伙。”
他微微俯下身子,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织梦下意识地躲开了,那人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却仍然保持着笑容问道:“这么冷的天流落街头实在叫我心疼,不如跟我回家吧?我可以收留你。”
织梦果断摇了摇头。
那人又抬起手要抚摸她的脸,织梦抗拒地又一次避开了。
“
别傻固执了,你瞧你整个人都冻僵了,反正你也无家可归,不如跟着我回去吧!”
不管他如何说,织梦只是摇头,盼望着他快点离开。
静默片刻之后,那男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像是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略显烦躁在原地走了两步,又问了一遍:“真不肯?”
织梦还是摇头,低声说了句:“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他直起了身子退开了两步,织梦松了口气,终于要走了。
然而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男子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硬拖了起来。
“不过是个下贱的小乞丐,本大爷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过来!”
此时一脸凶狠狰狞同方才满脸堆笑的样子天差地别,变脸之快,令人咂舌。
织梦就知道这人有问题,若是陌生人正常的担忧关心,哪会动不动就想摸她脸?若真是想帮助她,她白天已经在这坐了一天,白日不来为何要挑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来?
看样子就是个色胚,她得赶紧想办法脱身。
那男子手上力气非常大,织梦试着挣扎了两下,头皮被揪得狠,疼得厉害,一下子挣脱不开。
见她挣扎,男子腾出一只手狠狠掐了一下织梦的肩头,肩上被狼爪抓伤的伤口没有处理,仍是血肉模糊的糟糕状况,被这么重重一掐,一阵刺骨的痛意猛地蹿上她的脑海,她闷哼一声。
“痛吗?乖,等会哥哥给你好好看看!”
哥哥?织梦脑袋嗡一声,心里爬上一阵恶寒。
就这么被蛮横地拖着往停在一旁的马车走去,织梦十分抗拒不断挣扎,却因为身体大伤又被揪着头发,实在无办法挣脱他的禁锢。
走到马车旁,织梦这才瞧见马车附近还站着一个人,年纪比男子稍大些,身材高大魁梧,脸上有一条殷红色的鞭痕,红肿不堪,似乎是最近不久才受的伤,腰间别着一把刀,看样子会些武功。
是路上的行人吗?
有人就好,织梦不由燃起些希望,若是这人习武,他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抓走吧?
她挣扎的时候有趁机探查过,抓她的男子并无任何内力,只是力气很大罢了。只要这人肯帮帮她,她就可以逃离他的魔掌。
织梦抬起头看向那人,目光里带上了恳求。
拜托,能不能帮帮她!
那人注意到她的眼神,喉结滚动一下,欲言又止地看向男子,犹豫了一会才小声开口。
“主子,这还是个……”孩子……
彼时,织梦刚出幻花宫,刚满十五岁,又瘦又小,说是孩子也没错。
织梦眨眨眼,心情有些复杂。
主子?这人是他的主人?他们是一伙的!
虽然也勉强算是在
帮她求情,然而抓她的男子直接甩了他一耳光,勃然大怒骂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狗奴才,竟敢质疑你的主子?”
马倌神色一萎,转过头避开了织梦的目光。
织梦倒也没有怎么失望,既然是主仆二人,这仆人会武功又如何?想来肯定不会帮她。
在男子的示意下,马倌伸手唯唯诺诺地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她被抓着衣领丢进了车與,咚一声摔在车里。
织梦揉了揉发痛的头皮,这臭男人竟然动手揪头发,真是太要脸。
在男子钻进车與之前,织梦迅速从小腿处摸出那把仅剩的匕首藏在手中,缩到了马车角落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马车内部,只有前面留有进出的门。
虽然她很想扑过去直接暴打这男子一顿,然而她受了重伤又冻了那么久,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不用武器杀伤力大打折扣,硬拼她没把握能一击致命,她得找合适的机会。
“在外面侯着。”
吩咐完马倌,男子一矮身钻了进来,车帘被放下。
狭小的空间里,男子对着她招了招手,像是在唤一条狗。
“过来!让哥哥好好瞧瞧你的伤!”
织梦一动不动,冰冷的匕首贴在皮肤上,让她觉得格外冷静。
只要不被禁锢住,她尚有反抗的余地。
“死丫头,你聋了吗!给老子滚过来!”
男子不耐烦地伸手过来抓她,织梦迅速一躲避开了他的手,接连两三次都是如此,那男子根本没够着她的衣角。
被她的闪躲激怒,男子脸色一沉,有黑气爬上眉间,他随手在马车里一应俱全的用具里抓起一个茶杯,朝织梦狠狠砸过去。
织梦侧过头躲开了那个茶杯,嘭一声砸在马车车板上,砸得粉碎。
一击未中,男子恼羞成怒,除了固定在小桌上的烛台没有给抓起来外,其他能抓到的东西,一抓起来就劈头盖脸往织梦那边砸。
一阵噼里啪啦,很快马车里就一片狼藉。马倌站在马车外听得心惊肉跳,神色格外复杂。
虽然织梦躲得快,然而马车里毕竟只有那么点空间,还是添了不少新伤。成年男子的力气很大,砸过来的东西稍微刮蹭到都很痛,然而她却始终一声不吭,没有叫过痛。
手里只有一把匕首,她得找到合适的机会,一招毙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