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堂。
后堂,即后院,是三合院格局,东西厢房各三间,南房由厨房、药房、库房组成。前堂,本是主人的正房,但已被改造成了商铺柜台,与后堂之间隔着一道影壁墙。
陈天鸿与吴成、蔡逸逍站在影壁墙下,观当阳堂之简陋格局,想当阳真人之威名,可预想当阳真人之节俭与低调。
“吴大哥,是不是当阳真人与朴前辈都很少踏足后院?”
“当阳老神仙我没见过,不知道。朴老爹的确很少来到后院,他以振兴当阳堂为己任,奈何有心无力。”
炎无晴快步走出西厢房第二间房,尚未走近前,道:“那个小女孩……快要变成一个冰人……”说时,不禁呼了一口凉气,续道:“好强烈的冰息!”
其时,鱼、樊二人走了进来,正好听见炎无晴说的话,二人微一低头。
“救人是一件靠实力说话的事。希望你们能早些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樊小璋不服气的说道:“你不是说过,仗剑行走江湖,侠骨仁心最为重要,苟生偷安最可耻。今天,我们亲眼目睹这一人间悲剧,岂能苟生以偷安?”
“如果你愿意想,同一时刻,牧神大陆上有多少类似的悲剧正在上演?天地间的十块大陆上,会有多少类似的悲剧在同一时刻发生?以你的实力,你能保证下一刻到来时,你不是类似悲剧的主角?”
“哼!”樊小璋腰一挺,理直气壮,“我要是有你那么厉害,我至少不会无视亲眼所见的悲剧!”
“我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就不会来当阳堂了!”
樊小璋语塞。
陈天鸿快步走向西厢房第二间房,刚到门口,被一股强烈的冰息阻挡。其他人不禁咦了声。火云、黑闼、农田等人早已站在门外,神情古怪地看着陈天鸿。
陈天鸿暗自催动玄诀,运转灵力护体,走进房间。越靠近床上的小女孩,冰息反而越来越弱。隐隐觉得,这种冰息有三分熟悉,七分陌生。
陈天鸿的医术虽有长进,但终究是自学,花费的精力有限。忖度良久,仍然用佛宗易筋手法替小女孩舒筋活血,再徐徐灌注来自丹田的纯阳灵力,化解寒冰之息。
不知不觉,又是过了一个时辰。
小女孩的体温已恢复如常,立即翻起身,看着眼前陌生的青年男子。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娘没给我起名字!”
“以后,你叫‘凌霜’。我会传授你法诀与神通,你要坚持在每天的子午卯酉四正时修炼。”陈天鸿明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唯有让她们自救,自己才不会被进一步拖累,心中也疑惑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女孩,怎么会拥有如此厉害的冰息。
小女孩使劲点点头。
陈天鸿早已忖度好,凌霜的冰息与火云的火息完全不同,不能传授“降龙诀”,只能传授“养龙诀”。“养龙诀”同样是养气的法诀,但已经修炼了十五年的陈天鸿知晓,组成“九五真诀”的“养龙诀”与“降龙诀”有着神秘莫测的一面。
这正是他从来没有轻易开启其它法诀修炼的原因之一。
来到牧神大陆后,他选择了开启“天书”的修炼。未料,随着对天书的略窥门径,愈发难衍“降龙与养龙”二诀之深奥。
这正是他修炼迟迟难以突破的原因所在。
养龙诀,千余字,一一传授。凌霜用了半个时辰,熟诵十余遍,已是只字不差。
再传授佛宗易筋经,与传授火云一样,皆是陈天鸿早已修炼到纯熟的一套。其实,他是观看过易筋图谱的人,但对图谱中的参悟,十分有限,基本只限定在天灯大师所讲的三十六幅图中。至今,他熟练掌握的不过十二幅,即十二个动作。
传授的过程中,他自是清晰的感受到,火云的资质悟性要远远胜过凌霜了。
又过半个时辰,凌霜已然完全熟悉。
“以后,定要按时修习。若有忘记或不明白的地方,可随时到前堂来找我。”陈天鸿站起身,“我叫陈蚕,可以叫我‘老蚕’。”
“哼,就会故作高深!”陈天鸿刚走出房间,樊小璋立即瞪眼呛道,“有这么大的能耐,竟不知道救世人于水火,只知苟生偷安。可耻!”
“浪费别人的时间,同样等于谋财害命!”陈天鸿知道这块朽木难以说通了,转而道:“蔡、炎二位兄弟各居一间东厢房,另一间东厢房归吴大哥,黑闼你住在库房,农田与我作息于前堂。火云,你住西厢第三间。鱼、樊二人住西厢第一间。”
陈天鸿如此一布置,无形中已将当阳堂的前后里外掌控在手心。布置后,没有停留,与农田、吴成走向前堂。
吴成熟悉当地环境与布局,在陈天鸿的安排下,拿着灵石与清单出去办事。
陈天鸿与农田将几只妖兽切割好,摆在柜台的显眼位置。然后,陈天鸿坐在掌柜台的位置,眼睛睁的大大的,不停乱转。
蔡逸逍与他共事过,多少看出些眉目,走近前,低声道:“陈兄……”
“这是一个全新的坑。我隐隐觉得后背发凉啊。”陈天鸿没有抬头,依旧睁大着一双星目,“蔡兄,你与炎兄弟一起上街逛逛。切记,闲事莫理,众地莫企。只当自己是新来的游客。”
蔡、炎二人已然领会其用意,没有回答,并肩走出堂门。
鱼、樊二人同样是经历过断家老宅一事的人,不禁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陈天鸿。
“黑闼,农田,如果有人敢来商铺挑衅、捣乱,杀。”陈天鸿终是慢慢抬起头,看向鱼、樊二人,“最近,你二人最好不要出门,专心在前后堂帮忙,即可。”
就在此时,一道粗重的脚步声传来,陈天鸿轻呼道:“苟柔这么快选择了出手?”
少顷,一个袒胸露腹的莽汉出现在门前,左手拎着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女。少女的嘴角不停地涌出鲜血,显然是遭到了一顿毒打。
下一刻,莽汉竟然伸手撕扯少女的衣服。
“你住手!”樊小璋气血上涌,怒吼着冲出去,却硬生生站在了三步外,声音立显怯懦,“这位大哥,请你住手。”
莽汉嘿嘿狞笑,粗声粗气地说道:“她是我花钱买来的,我想在那里快乐是我的事。你个王八羔子管得着吗?”
莽汉见有人劝阻,竟是越来劲,撕扯的更爽了,嘴中发出淫`邪的粗笑声。
亦在此时,堂口对面出现了一大队人,正是苟松等人,摆出围观群众的模样,大声议论,嘲讽之言迭起。
樊小璋面红耳赤,身子哆嗦,早已失去了方寸。
“小璋,想救人,必得先学会杀人。”堂内传来清晰沉稳的声音,“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我希望你把握住。”
听到这话语,莽汉的兴致又被提高了一点,少女的外衣已被全部撕碎。莽汉吐了吐舌头,右手慢慢地滑向腰间,满脸掩盖不住的兴奋感正支配着他。
“救救她!”樊小璋像失心疯一样,猛地掉转头,跑回商铺,爬在柜台上盯着陈天鸿,可陈天鸿双目中散射出的威势逼人,他不得不慢慢低下头,颤声道:“我做不到。”
“杀!”
陈天鸿刚一开口,黑闼已闪身而出。字音刚落,黑闼手中的木制大刀已砍过莽汉的脖子。众人反应过来时,莽汉仍然站的笔直,面无表情,但脖子上多了一个血圈,鲜血缓慢渗出中。
“小璋,你做的没错,只是冰冷的现实与你相左而已。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成熟地面对现实。”陈天鸿轻轻拍了拍樊小璋的肩膀,道:“这个小妹妹受的伤不重,你带她去后院疗伤。”
樊小璋慢慢扭头,向外看去,正好看见莽汉的头颅从脖子上滑落,一股热血冲出脖颈,而那具魁梧的身子竟然还是站的笔直,手中仍然提着少女。樊小璋万万没有想到,陈天鸿真的叫黑闼杀了他。突觉心血上涌,眼前一花,晕倒在柜台前。
黑闼将少女扶进堂,凌霜与火云立即扶住。
“我去埋了他!”
“不!正有几只狗赶来,它们会清理干净!”
果然,不到一刻,大街上飞奔而来四条骨瘦如柴的大狗,在短暂的犹豫后,冲上前,疯狂撕咬尸体,连同骨头全部嚼碎吃掉。地上的鲜血舔的干净极了。
这一幕,亦仅仅是一刻钟的时间。
从杀人到尸体被狗吃掉,勉强两刻的时间。目睹这一切的人,有在明的,有在暗的。
距当阳堂最近的“飞阳堂”,隶属幻神商会,三层楼的格局。第三层楼的一个窗户前,一直站着一老二少,完整的目睹了这一切。
“没想到,江流竟能挑选出这样一位外围弟子,前来当阳堂。”
“江流老儿是一块硬骨头,这些年来,韬光养晦,长进不少的样子。”
“他当然没有这个本事。”老者道,“三天前,上面传信,三寸商会中有一位长老离开了总坛,去向不明。要各方眼线多加注意。正好,事逢界堂的一次内斗,并牵连到‘火云神珠’的争夺。正好在此之际,当阳堂来了新任的掌柜。这怕不是巧合能解释的通了。”
“三寸商会早已放弃了天邽城。三寸的长老会五大长老又是极度不和,怕不会有重新经营天邽城的计划吧。”
“不错。有传言说,其中一位长老大限将至,但他指定的继承长老会大位的人选,已被完全排挤出核心圈。”
“他们那样的人,纵使大限将至,撑个三五百年,依然是易如翻掌。三五百年间会发生什么,又有谁能预料。”老者道,“不过,最近离开其总坛的哪位长老,我倒是有所猜测了。”
“唔,掌柜可否示下!”
老者淡笑道:“你们可还记得,三寸商会中与当阳真人联系最密切的哪位长老是谁?”
“是他?”
“江流不正是他的马前卒!”
“当阳又要起风云了!”老者呵呵笑道,“好在,点道商会已经与这位新任掌柜交手了。我们正好坐山观虎斗,看看这位九品掌柜的能量有多大,能搅动起怎么样的风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