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唇枪舌剑
在穹觞大殿上,按照地位高低,坐在最上面的是赫连禹和慕震合,接下来是慕子赟,那些大臣和级别较高的护卫分别坐在台阶的两边,官衔和级别低的则是围在广场外面。
偌大的广场聚集了好几千人,如此壮观的审判场面,在穹觞历史上还是头一次,足见死者的身份特殊性。
好奇心使然,在场所有人都急切地想知道凶手的作案细节,个个聚精会神地听着相关证词和分析,特别是两大BOSS的对话,更是引来议论纷纷。
细细品来,那赫连禹竟然用“丑”来形容一位有着惊世之貌的女子,不知道是他眼光有问题,还是他的喜好与众不同?
对此,众人宁愿相信是后者,因为浮虞历来流传着一句话“赫连禹不喜女色”,想必今日之后,“传言”二字可正式“确诊”为“事实”。
而此时,浮虞另一大传奇人物慕子赟也正好在场上,“慕子赟好女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当今浮虞两大奇葩聚首一堂,怎不叫人兴致勃勃呢。
在这个时候,不时有人交头接耳,还往自己这边看来,芷菡着实有些恼怒,被诬陷杀人不说,还被说成会狐媚之术,简直比窦娥还冤,更可气的,竟然被贴上丑女的标签,气得她牙痒痒。
因为担心惹怒了慕震合,让自己死得更快,她不得不硬生生地憋回了那口气,咬牙切齿地瞪着一众人,来宣泄自己的愤怒。
视线不小心扫到了赫连禹身上,却发现他正往自己这边看来,神色平静如常,不起波澜,而她却显得有些失落,叹了口气,“原来在他心目中我是如此不堪,不仅长得丑,行为也很出格,找不到任何优点的我想必是无药可救了吧!”
快要被处死了,她总是要忍不住地去关注那个人,应该是弥留之际的最后一丝留念吧。
只见赫连禹收回目光,静静地盯着案几上的茶杯,转移了话题,“帝君可有证据证明人是她杀的?”
就在刚才,当赫连禹说赤族女长相丑陋之时,慕震合也够机智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将他的言论推翻了。
慕震合恭维完赫连禹后,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老子还小看这小子,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在装傻充愣,试图混淆视听,颠倒是非,再被他忽悠下去怕是报不了杀子之仇了。既然他有意维护她,那我就偏不让他得逞!”
他信誓旦旦地回道:“如无真凭实据,我慕震合绝不会草率定一个人的罪,更何况是杀人的大罪。”
“人证,物证何在?”赫连禹端起茶杯,神色平静地问道。
为了证明人是赤族女杀的,慕震合传来梦楚和两名护卫,不消多时,一女两男走出人群,站到了广场中央。
命案发生后,他就意识到芷菡是龙阳保下来的人,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赫连禹断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赤族女被处死,所以他定会来穹觞要人。
为了不落人口舌,他这才安排了这样一场大型的审判,目的是让赫连禹心服口服,不给他发兵的借口。
因此,在这之前他就做好了所有准备,包括叮嘱梦楚他们隐瞒了神级护卫乃穹觞三殿下的真实身份。
在广场上,他只是稍稍使个眼色,梦楚便心领神会,只见她双手一合,禀道:“昨夜,属下受神级护卫的委托,将赤族女带去他的房间,然后又命令门外的两名护卫好生看护。”
而门外的两名护卫恰巧是被一同召唤而来的作证者,他们如同一口说,“大约丑时,听得房间里传出声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便闯了进去,刚打开门就被里面的人打晕,今天早上还是被巡逻队叫醒的,这才发现神级护卫死在房间里,赤族女已不见踪迹,地上还有血脚印。”
“赤族女为何会出现在神级护卫的房间?两人是何关系?”赫连禹漫不经心地问。
“两人关系甚是亲密……”梦楚欲言又止,“神级护卫这才委托属下将赤族女带入他的房间。”
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此话的深意,而接下来慕子赟的话更加引来众人窃窃私语,“据本殿下所知,两人有私情,准备到房间行苟且之事,赤族女还服下魅药。”说话的当口,他的嘴角噙着一丝坏笑。
他的话确实解释了为何赤族女会出现在神级护卫的房间,却让当事人芷菡怒发冲冠,“慕子赟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我跟他只是朋友关系,并无私情,也并非要……”她恶狠狠地瞪着慕子赟,双眼似乎要蹿出了火星子,“还有,那魅药也是你强喂我吃的!”
赤族女一系列胆大包天的行径,当即触怒了慕震合,“大胆赤族女,竟敢诽谤我穹觞太子,你是活腻了吗?”
“是他先污蔑我!”芷菡无法容忍被人破坏名声,不依不饶。
对方态度坚决,气焰嚣张,令得慕震合忍无可忍,为了泄心头之恨,随即下令道:“来人啊,将赤族女双手剁下来!”
“什么?”芷菡被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茫然之际,就见有人拿着一把大刀走了过来,着起她便要行刑。
她奋力反抗,却被人控制住胳膊,根本没有脱身的可能性,只见一把大刀抡起,朝下砍来,眼见着手就要被剁下来,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住手!”这两个字来到太及时了,精准地阻止了大刀的落下。
说话的是赫连禹,他转向慕震合说,“觞帝,还是案子要紧,此事可稍后追究!”
听他一席话,慕震合这才消了气,屏退了行刑者。
脱离险境的芷菡抚了抚胸口,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与此同时,再也不敢什么话都往外说了,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待冲突平息后,赫连禹看向两名护卫追问,“有没有看清打晕你们的是何人?”
场上两人皆说没看清,屋里黑灯瞎火的,凶手是趁其不备将他们打晕的。
整个穹觞大殿的四周布有结界,更别提三殿下慕箜漓的房间了,那安保级别肯定是最强的,所以连一只苍蝇飞过都能惊起波澜,唯一的弱点应该就是门口了,而门口又有两名护卫守着,片刻不离,丝毫不懈,他们十分肯定没有任何一个人进入房间。
慕震合插话道:“既然如此,打晕他们的人就是赤族女,她杀了人后,在房间里故意弄出动静,吸引门外的护卫进去,待他们进去后便将他们打晕,随后就逃之夭夭。”
两人的口供直指芷菡就是杀人凶手,确实,按照两人所说,房间除房门外,没有其他入口,两人又在门外把守,整个房间就似一只封闭的牢笼,神级护卫和赤族女其中一人被杀,那么另一人必是凶手。
闻言,芷菡惊出一身冷汗,有没有杀人她最清楚不过了,她哪里知道这些人为何要诬陷她杀人,并且杀的还是一位武功高强的神阶护卫。
想到这里,她才意识到颢辰居然是穹觞的神级护卫,难怪他出手阔绰,俨然富家公子的做派,还能将自己从仓狱里救出来,原来是这富饶之地品级最高的护卫,所有关于他的疑团似乎都有了答案。
既然如此,为何颢辰谎称自己是拓藏城人?她有理由相信他们的相遇绝非偶然,应该是一场阴谋,他的欺骗令她心痛不已,但与他的死讯想比,简直不值一提,她陷入悲痛欲绝中,眼中泛出点点泪花,以至于无心替自己辩解。
然而,正待众人都认为芷菡杀人罪名铁证如山时,赫连禹慢条斯理说道:“三人之词看似言之凿凿,实则漏洞百出,且不说赤族女有没有本事将两名武功比她高的护卫打晕,假设当时两人毫无防备,她又侥幸地将两人打晕,那么她为何不将两人直接杀死,以绝后患,而要留下活口来指认自己,这不是搬石头砸脚吗?”
“反正都已经杀了一个,不在乎多两个。”他补充说。
一旁的慕子赟扬了扬眉头,冷笑道:“歹徒狂妄自大,自认为待我们发现之时,早已逃之夭夭。再说了,为了节省逃生时间,打晕一个人比杀一个人要简单得多。”
“好一个狂妄自大,在高手如云的穹觞,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赤族人有何资本狂妄自大?”赫连禹反问,“还有,他们说房间里只有神级护卫和赤族女两个人,只能说明他们没有看见第三人进去,不代表在这之前没有人进去过,或许房间里还藏有第三人,而那个人极有可能才是真凶。”
他极力辩论的行为令人感到意外,上次苏蕤被慕子赟抢来穹觞,确实令他颜面尽失,是以此次定会竭力追回赤族女,维护威严。但是一个赤族人,虽然是被慕子赟绑来,但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无法与苏蕤相提并论,更何况已有证据指向她杀人潜逃,即便为了维护威严,也不应冒着得罪慕震合的风险吧。
见赫连禹仍有疑惑,慕震合又唤来将芷菡抓捕归案的五名护卫,为首长脸护卫说,“帝君下令追捕后,所有人兵分三路,朝西、中、东三个方向抓捕逃犯,我们五人负责往西侧追捕,我等沿着黄土地寻找了十余里路,在泥土里发现了这把刀,随后就在前方的石屋里发现了逃犯。”
话毕,长脸护卫将刀递了上去,但见此刀由玄铁打造而成,削铁如泥,绝非普通人能拥有,并且上面还刻着个“漓”,明内情的人都知这刀就是慕箜漓的。
而此时,梦楚向众人指认此刀由玄铁打造,工艺精湛,能伸能屈,伸张后可幻化成一把宝剑,收缩后可作匕首之用,乃神级护卫专有,从不离身。
众所周知,凡是进入穹觞的外来人口都必须卸下兵器,对于杀手来说,只能借助他人的兵器行凶,所以,事件的大致经过应该是,凶手夺过神级护卫的匕首将其刺死,又恐逃离途中再遇阻挠,遂将凶器携带身侧,以防万一,待脱离危险后,再将凶器丢弃黄土之中。
更可怕的是,经过检查,刀身上还有芷菡的指纹。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她这次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