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房内,转入屏风,便看到两人站在床边。
其中一人五十上下,他身边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肩上背着个药箱。
见到来人,对方赶紧施礼。
“不用多礼。”朱常乐道:“安大夫,病人如何?”
“朱帮主,此人受了重伤,元气尽失,能保住性命,已然不易。如今能醒来,更是奇迹。只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能醒多久,就说不定了。但肯定不会太长。”
“大夫,在下有重要的事,想问一问病人,不知安大夫能否帮忙。”
“这……”
安大夫犹豫了一小会,还是答应了。
“好吧,我尽力而为。”说着,安大夫从徒弟的药箱中,取出银针。在火上消了毒,扎入镖师的几处穴位。
那名镖师的精神,立即好了许多,眼神也不再那么涣散。
虽然说话还没有那么顺畅,但危月空已经得到他想想到的消息。
长顺镖局,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就是因为他们希望,在长笑城、朱常乐的庇佑下,每次走镖都能顺顺利利的。
确实,在长笑城中,求朱常乐,比求知府更有用。
如今朝廷任命下来的官员,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如果没有他们,百姓的日子不但没影响,反而会更好。
但面对朱常乐可不一样了,他的长乐帮掌控着整座城。
城内的任何生意,他们都有份,城外的各种交通水陆,也都由他们控制。
永乐帮的存在,使得城内其他小势力无法生存,城外的山匪水寇也无法横行。
因此,城中的人都这样传言:求官不如求神;求神不如求己;求己不如求永乐帮。
长顺镖局自成立以来,虽然没有走过大货,但在附近行走,已是顺畅。
这,全靠永乐帮的威名。
这天,离永乐帮帮主朱常乐的大寿,虽然还有将近半个月,但喜庆的气氛,已经感染了整个长笑城内外。
到时候,城里应该会很热闹吧。
正在喝闲茶的总镖头,心里这样想的。
就在这时,一名镖师走了进来,说道:“总镖头,外面有人请保镖。”
“嗯。”总镖头淡淡的说道:“你们接下便是,这事也大惊小怪的来和我说。”
那名镖师道:“总镖头,这次的委托比较大,所以我们不敢擅自做主。”
“到底是多大的货……”
客商正在院子中的石桌前品茶,等待着回报的结果。
茶,不是那种好茶,座下的石凳也硬的要命,但客商一点也不着急。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得远处爽朗的小声:“哈哈哈哈,毕先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说话间,总镖头便已到近前。
只见他脸色一沉,不悦的对身边的人责怪道:“有你们这样待客的吗?”
说着,总镖头满脸笑意的领着毕姓客商进入小会客室。
别看这镖局不大,但待客也是分等级的。
一般生意就是在外面的石凳上谈,高一点的在会客厅细说。只有达到一定级别,才会去小会客室详谈。
仆人献茶退出后,总镖头便开口道:“毕先生,您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我们保镖的,不论再小的生意,再不起眼的东西,也要先验验镖。毕先生,您这生意不小,又不让验镖。到时候真的出了事,你就是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啊。”
“呵呵呵呵。”毕商人一笑,说道:“总镖头不必担心,我虽然来找你为我保镖,但其实是想,你陪我唱一出双簧。”
总镖头,心中似乎有些眉目的问道:“哦?怎么个双簧。”
“真东西,我已经秘密安排人去送,你们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这……毕先生,你这是拿我们做诱饵。能让您用这么复杂的方式保护,想来对方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恕我们镖局子小,接不下这么大的生意。”
毕商人听总镖头不愿接,心中也有一丝着急,忙说道:“总镖头其实不用担心,东西我已经派出手下往回送,您只要过几天出镖,做做样子便可。如果到时候遇到什么人劫镖,你们大可放下镖物即逃。如果总镖头还不放心,咱们大可先立个文书。”
就在总镖头犹豫的时候,一叠银票已放在他的面前。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银票。
要知道,大多数流通的票号,都是兑换铜钱的。
如今新帝登基,重铸新钱,先帝年号的铜钱都要被收回,而且收回之后,是没有补偿的。
因此,银子的安全保证,比铜钱高多了。
双方在文书上签了字,都非常满意。
临走时,那名客商还不忘提醒一句:“总镖头,别忘了保密……”
但由于他走出门才说这句话,总镖头光顾着想钱,也没完全听清,不知他说的是保密,还是保命。
说道这里时,那名重伤初醒的镖师已是脸色惨白如纸,出气多于出声。
见此情形,安大夫连忙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将几根银针伸进去,沾了沾,再扎入镖师几处穴位上。
几针下去,那名镖师果然好一些,但暂时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危月空看了,心有不忍,便说道:“安大夫,病人已经这样了,不如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子,等他状态好点,我再来问话。”
安大夫尚未开口,朱常乐便抢先开口道:“危捕头,这位镖师已昏迷许久,如今好不容易才醒来,该让他把话说完。如果再让他昏过去,下一次醒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说不定这样一直昏迷下去。与其这样做一辈子活死人,不如现在趁着有机会,让他把实情都说了。到时候就算他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也会有捕头大人缉拿真凶,帮他报仇。”
朱常乐说的话合情合理,倒让危月空一时无法反驳。
就在这时,那名镖师也回过气来。
照他的意思,还是要坚持说下去
……
既然一趟红货,照理说总镖头应该很重视,但他却是派了为数不多的人去护送。而且还一路上,让众镖师一旦遇到什么情况,立即走人。
大家虽不理解,总镖头为何一反常态这样说。但既然都这样吩咐过了,大家反倒轻松了。
出镖的那天,他们出城才几个时辰,便遇到劫道的。
按理说,这儿已经过了山头,应该没有盗匪才是。
但看阵式,又不像临时组建的野路子。
众人本想照着惯例,说几句过场话,到时候不行便逃。
就在此时,一众人的身后又有了动静,好像有不少人往这边赶。
便在此时,那口受众镖师保护的押运箱突然炸开,一名侏儒从其中跳出。
众镖师还没反应过来,那侏儒便与劫镖之人联手屠杀所有镖师。
就在被侏儒踢中胸口昏迷之前,那名唯一幸存下来的镖师,看到一名书生打扮的人,向这边赶来。
这,就是那场劫镖的全过程。
说到最后,那名镖师的话语已经混乱不清,并且声音越来越小。
离开房间后,朱常乐便急着问危月空,说道:“危捕头,刚才的话,可否对此次破案有所帮助。”
危月空道:“嗯,那名侏儒应该不简单,就不知道是否与儒党有关。”
“关于这方面,我会帮忙查,不知危捕头还有什么方面的需要。”
“暂时不用,刚才所听到的我还有一些疑问,待南宫岩回来,我再与他商量一下。”
“这样也好,毕竟我也是嫌疑人之一,这事我就不参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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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还在想,你会不会在美人那乐不思蜀,打算吃完夜宵再回来。”见到南宫岩,危月空开口调侃道:“但看你这愁眉的样子,我想你大概是被扫地出门了。”
南宫岩:“我为了查案,辛苦了一上午,你还有心思吐槽。”
危月空:“我这还不是想你轻松一下,你那里有什么消息。”
南宫岩:“确实是她,但她的目标与我们无关,只不过最后她却留下一个麻烦给我。”
危月空:“哦?能让你称为麻烦,那肯定是真麻烦。这麻烦就交给你了。”
“你,还真是够兄弟啊。看你这么心情舒畅,想来应该得到不少消息。”
危月空:“不错,我细说给你听。”
“且慢,先给我口热乎的,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酒足饭饱,也终于听完情报。
“你觉得这情报是真是假?”
“大致情况应该不会变,但其中细节值得推敲。”
“说来听听。”
“最明显的,一个人被追杀,他最应该记得的,是凶手的样子,而不是其他人。但那名镖师,记得最清楚的,竟然是昏迷前仅一见面的龚文煜。这是疑点一。其次,他把接镖、运镖、劫镖,这段事情描述的太详细了,好似他自己就是总镖头似的。还有就是,那名看房子的老人,他也是对这名长期昏迷的镖师没有印象。”说到这,南宫岩忽然想道:“现在,那名老人只怕已经不在那镖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