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岩特意把武这个字读的重一些,意思是,我知道你不简单。
“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跟着音乐随意摆动,哪称得上舞技绝伦。更谈不上师承,只不过跟以前几个舞姬前辈的身边,学了一点皮毛罢了。”
“姑娘说话确实挺有技巧的,但姑娘再怎么会说话,有些事实也掩盖不了的。姑娘昨天献舞时,所行的步法精妙,双足所到之处,皆能感到一股劲风环绕,将妳托起。这样的轻功,已是天下少有。而能将那股劲风控制的恰到好处,其修为更是难得。”
“大人真是久经官场之人,说得这些官话,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我的话没关系,但朱常乐的话,你该听懂了吧。到时候妳便一听就懂。”
这,算是一句威胁,可凤无痕却一点也不受影响,还很轻松的给自己续了杯茶,轻轻地浅酌了一口。
虽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能让无数男人醉倒。
不过,南宫岩没有醉,昨晚喝的酒,让他到现在还有点头痛。
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因为他知道,凤无痕会有。
果然,放下杯子的凤无痕,轻笑道:“我只是一名舞姬,朱帮主花钱请我来,又怎么会为难我。”
“但在我看来,在他心目中,我比妳重要。不然,他怎么会指点我来找妳。”
“什么!是他指点你来的。”
说到这里,凤无痕的表情、语调,终于变了。
这也是双方谈话至今,凤无痕第一次情绪没有控制好。
但很快的,她又恢复到刚才的平静
——冷静
——冷淡
……
“怎么,你不相信?”
凤无痕没有说话,她知道,现在是说多错多。
而且,听南宫岩的语气,他还有后话。
果然,南宫岩在喝了一杯茶之后,便开始述说他要讲的内容。
“其实刚才我确实在骗你。关于妳的住址,我是从相悦阁的一名小二口中得知的。但对于妳,在下实在很好奇,于是便向店内其他的人,打听关于妳的消息。其他人,包括店内其他的小二、跑堂、厨子、歌女、舞姬、老板……可惜的是,除了告诉我地址的小二,其他人都不知道妳住哪。这就让我很奇怪了,为何一个小二,知道的,竟然比老板还多。”
“更重要的是。”南宫岩说完,还补充了一句:“那人还是妳不愿依靠的男人。”
“你的好奇心真的很重。”
对于凤无痕话语中的含义,南宫岩不是听不出来。
“作为一名捕快,多一点好奇,可以帮我找到更多的线索,解决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问了其他人好些问题。而得到的结果却是,其他人眼中的妳,与那名小二眼中的妳,不一样。”
凤无痕听了,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哦?这倒奇怪了,明明就是我,为何在他们眼中,却有两个不同的我?”
南宫岩道:“在其他人的眼中,妳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于其她女子的同情,也被看作是一种施舍的怜悯。”
“或许,是那名小二,不了解我。”
“可我却不这么认为,妳既然愿意把住址告诉一个不了解妳的小二,如果不是倾心于他,就是有其他的目的。但就我观察,那名小二长相一般,为人也不是那种老实巴交的。除非小姐口味特殊,我实在想不出,妳看上他哪一点。”
说到这,南宫岩停了下来,等待对方的反应。
“还有什么,你一并说了吧。”
“那名小二是外地人,在妳来到这里的前几天,他才来相悦阁做小二。相悦阁是城内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在里面工作,就算是个打杂的,每月的月钱也不少。所以,有不少人想到里面去干活。但一个外地来的,才一天,人生地不熟的人,却能轻易进去做小二,这也绝不简单。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名小二,是专门给妳传信的。而妳们在这,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到底想怎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凤无痕整个人都变得冰冷。桌上的茶,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激荡而出,如利剑般射向南宫岩。
但就在水剑即将射中南宫岩的面门时,却被另一股力量聚拢,化作一道水柱,被南宫岩吸入口中。
抹了抹嘴,南宫岩说道:“我是一名捕快,虽然来此是查贾家被灭门的事,但你们要是有任何不轨的行为,我必然公事公办。”
“我所杀的人,与你查的案子无关,于整个天下也只有利无害。”终于,凤无痕的口风松了松。
南宫岩没有说话,他还在等接下来的内容。
“你该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
“我如何信妳。”
凤无痕:“不信的话,你大可现在动手。大不了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死了我,我们的任务依然会有人接替。但死了你南宫岩,你认为,这天下,还有多少有正义感的人,去顶替你的位置。”
“哈哈哈哈,我现在终于明白,朱常乐为何不提前让那名小二藏起来,而是主动来招待我。其目的就是表明,这件事只要我不管,对谁都无坏处。”
由于笑声太大,躲在外面的小莺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破门而入……
离开巷子的时候,已接近午时。
时已至秋,早晚天气凉。但中午的时候,骄阳照在人的身上,还是有点燥热。
走在大街上的南宫岩,就觉得口干舌燥,而且非常头疼。
这使得他想起了在凤无痕屋内喝的茶。
茶无毒,而且还很好喝。
只不过,他刚才说的话太多了,现在又开始口渴了。但他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再回去讨口水喝吧。
而让南宫岩头疼的,便是凤无痕的侍女——小莺。
“小莺不是我们的人,她很单纯。所以我想任务结束后,就把她交给你。”
凤无痕是这样说的。
这句话的杀伤力,丝毫不弱于一百五十个持刀大汉,同时向他砍去。
如今,南宫岩没有被自己吸入的空气呛死,已算他好运。
“妳不是从来不靠男人的吗?”
“第一,我不是请求你,而是要求你;第二,我只是把你当作可信任之人,而不是一个男人。”
这句话的杀伤力,更胜刚才。
从小到大,南宫岩第一次不被别人当作男人看待。
“妳的职业,我的身份,妳竟然会相信我。”
“相信一个人,不在于他的职业与身份,六扇门的南宫岩,于公于私、是敌是友,都是值得信任的。”
一个人能被人信任,是一件只得高兴的事。但因为信任,就被托付重要的事情,可就不是那么可高兴的,尤其是可能成为自己敌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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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比外面舒爽许多,植物刚刚浇完水,空气也湿润不少。这种环境便于让人思考,当然也更容易让人想睡觉。
“有什么好消息吗?”危月空走进来问道。
“好消息倒没有,和猜想的差不多。坏消息却有一个,那就是我多了个麻烦。”
危月空:“麻烦,我们何曾少过,还会在乎再多一个吗?”
南宫岩叹了口气,说道:“但这个麻烦,是真的比较麻烦。”
“那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这是我个人的私事。反而是你,有什么收获。”
危月空道:“收获是有的,但就不知道是真是假,是好是坏。”
“那就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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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南宫岩离开后,朱常乐便招呼危月空一同用早饭。
虽是一顿早饭,但也相当于一般平民数日的口粮。
江南的贡米熬制的粥,北方特制的腌菜,上等荞麦制作的油饼。
饭刚吃到一半,便有一名下人进来,对朱常乐小声耳语了几句。
朱常乐听了,心中大喜,对危月空说道:“大人,喜事、大喜事。”
“喜事?”危月空疑惑道:“喜从何来?”
“大人来此,为的就是追查贾权满门被杀一事。而这件事的后续,便是我帮与凶手火拼。火拼的结果自然是我方死伤无数。但其过程发生了什么,却无人知晓。我一直想告诉大人,那名唯一的幸存的镖师,正在我府上。”
顿了顿,朱常乐看到危月空眼神中那一闪即逝的变化,继续道:“这人自回来以后,便一直昏迷不醒。我本想待南宫大人回来后,让你们去看看。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于此时醒了过来。有此人证,可助大人破案。这不是大喜,那什么是大喜。”
“事不宜迟,快令我去看看。”
于是乎,着急上火的危月空,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便跟着朱常乐去见人。
危月空原以为,这么重要的人证,定然隐藏在极为隐秘的地方。
但没想到的是,只经过了几间房,两人便到了。
或许,做多错多。
你越是把人安置到安全的堡垒,派重兵守护,就越有可能露出破绽,被人有可趁之际。与其欲盖弥彰,倒不如简简单单,反而让人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