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秦慕风难以置信,双眼瞪得像一对铜铃。
“秦家的子孙,有何惧之!”秦朗清话未说尽,六道泛着蓝光的冰棱凭空出现,在腰间围成一圈,身在正中,气息一放大步踏来,所过之处生机勃勃,石缝间冒出点点绿芽,倒映出星点月光,“这招‘六出飞花’进可攻,退可守,风儿小心了!”
冰棱上的寒气逼来,秦慕风一呼一吸间竟感刺喉,当即运气护住心脉要穴,转而凝出片片冰晶,转瞬间聚在一片,化为一阵风雪迎上。
“不错,你父宗尧在你这个年纪时还需以纸屑飞絮为媒介方能凝冰,这架势,可强多了!”秦朗清微微颔首,对着迎面而来的风雪点评道,“不过这招‘飞雪迎春’虽有飞雪之势,却无伤人之心,所以——”
“唰……”秦朗清手指一伸,一根冰棱飞旋而出,带起的旋风将风雪的来势一消,眨眼间,风雪反被冰棱牵引,转而反攻。秦慕风侧身闪避不及,慌忙凝出冰幕护在身前,一声脆响,幽蓝的冰棱已将冰幕击个粉碎,直抵在秦慕风紧皱的眉心。
秦慕风怔怔的看着眼前仍在飞速旋转的冰棱,敬畏之心油然而生,可心底的疑惑却更甚,“发什么呆!”秦朗清斥道,此招虽有制敌之效,可秦慕风在剡坑中与楚天瑜正面相抗,他看得清楚明了,“江湖险恶,战不容情!”
话音刚落,秦朗清身遭的五根冰棱同时射出,直射而来,秦慕风回神瞬间步法施展,身形斜退,突的一手平伸对着袭来的六道冰棱五指一张,无形的阻力使冰棱一滞,旋即僵持在半空不住抖动。
在意志与冰棱相触的刹那,秦慕风已然感受到冰棱中暗含秦朗清的意念,但纵是不敌,秦慕风也难以妥协,当即在空乏的丹田内运气调转内力缠向冰棱。僵持间,秦朗清气息一放,磅礴的意志喷涌而出,在精熟与强横的压迫下,秦慕风只觉不继,六道冰棱顾此失彼,一时接踵而至,逼迫着秦慕风继续后退。
未等秦慕风反应,秦朗清气息再动,被第一支冰棱卷起的飞雪凝成一块,化为第七支冰棱,绕过秦慕风直取背心,“为老不尊!”观战的张南月见秦慕风奋力相抗未果,心有不忍,斥道,手一抬就欲帮秦慕风脱离包围圈。
“不!”秦慕风突然喊道,双手猛的向前一推,六道冰棱犹如撞上一面漏风的气墙,半空中摇摆不定,张南月见状心下蔚然,纵然秦朗清有所留手,但秦慕风与天堑境高手正面相抗,仍能眼观四路制止他的出手相助,可见其临危不乱的沉着冷静。
“以气驭冰,别说现下丹田空亏,便是满盈之时,遇上这等强敌,不消一盏茶功夫,丹田必显空乏。”秦朗清适时提点道,“你虽奋力挡下眼前攻势,而身后却完全……”
秦朗清话未说完,眼中却显出惊异,抵在秦慕风背心上的冰棱竟在此刻无法联系,在一看秦慕风,掌间化出氤氲雾气,如一绢薄纱飘上六道冰棱,“凝!”秦慕风一声大喝,六道冰棱同时挺直,雾气似蛛网般缭绕在冰棱上,赫然形成一张伞面,冰棱为骨,冰雾为面,又反手抓住身后冰棱,对着伞面原点一扎,顿时一把冰伞护在身前。
“以气化形!”秦朗清惊噫一声,眼中神采闪动,万料不到秦慕风竟已达这个境界,看着秦慕风犹自迷惘,秦朗清解释道,“冰壶秋月诀的施展,取决于身周空气中的水雾,适才你以气成冰,莫不是……”
“不错,这正是此子之天机也!”张南月迅速插口,讳莫如深,而经秦朗清这么一说,秦慕风方有感悟,适才以内力阻挡眼前攻势,只感力不从心,霎时后背的攻势来势汹汹,急中本源罡气却如有护主之灵,竟将后背冰棱中蕴藏的来势吸收,转为对抗身前冰棱的冰雾释出,两两相触,以柔克刚,竟将身前六道冰棱的气劲卸去,而后更化为伞面,彻底制住冰棱。
“以此子天姿,遇上你秦家功法,却不正是天意!”张南月拱手恭喜道,“果是天机!天机啊!”秦朗清放声大笑,激动不已,只留秦慕风与蒋玄二不知所谓。
“天机不可泄露?”秦慕风接口道,心底无奈之余,隐隐更有些火气上涌,“烦死人啦,既是天机,先前又为何要说那么多?又总在说到点上的时候戛然而止,吊人胃口又索然无味!”
“再来,再来!”秦朗清大笑未止,手中却已拧着一缕蒲叶,挥动起来看似柔若无力,而破风声却强过鞭抽,直攻向秦慕风面门,秦慕风拎起伞面,顺势一旋卸去抽击攻势,同时一片片碎冰如雨点般顺着伞骨对着秦朗清飞射而出,秦朗清反手一动,蒲叶旋起,抖散碎冰,“妙哉,妙哉!”秦朗清只是赞道,暗自将天堑境修为凝入指尖。
一时间,两人一攻一防,斗了十数个来回,伞面在一次次碰击中虽已卸去大部分冲力,余势终将伞面击得支离破碎,秦慕风当机立断,一掌拍断伞柄,陡然一根冰铸长棍在手,正欲踏步抢攻,可秦朗清身影竟已在十数米外,正诧异间,蒲叶卷来,缠在长棍正中就欲夺棍,秦慕风双手画出个圆,反制蒲叶在棍间,正眼望去,满目惊异,原先不过一尺的蒲叶此刻竟已堪比一条长鞭!
“太晚了!”秦朗清笑道,生门修为自有生生不息之意,这蒲叶在他手中,竟脱离了自然生长规律,在一次次进攻中生长,秦慕风步伐不自觉的后移,渐渐将二人距离越拉越远,张南月此刻却也不对秦朗清冷嘲,只是笑吟吟的望着秦慕风,微微摇头。
先前张南月欲出手相帮,却被专心迎战的秦慕风察觉制止,而此时躲在伞面之下,却连退十多米开外都未感异样,秦慕风霎时脸上滚烫,前后差异,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天堑境对他而言实在太过虚妄,”张南月道,“这一结果却也在所难免。”
“唔。”秦朗清应道,正欲休战,秦慕风却大喝一声“爷爷接招!”,话音未落,其人身形已连打几个翻滚,冗长的蒲叶顺势缠在身上,欺近秦朗清身前,一片棍影直扫而来。“好!”张南月大赞一声,“此举虽有阻身形,秦兄的攻势却也被化解,聪慧!”
密密麻麻的棍影如一道惊涛骇浪席卷而来,秦朗清纵使见多识广,可这样的攻势从秦慕风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辈手上使出来,实为罕见,一时间只怔在原地,细细观摩着棍法中的套路,险避过几记突击,看准来势,伸手格开,反手一抓,却只抓个虚影,心下大震:这一格一抓之间浑然天成,而秦慕风出招的速度却是更急!再一细看,这棍法之快难辨其踪,却乱中有序,有板有眼,当即气息运至腿间,避其锋芒。
望着秦朗清前支后趋,对他风卷残云般的攻击或避或格,当下疾步如飞,手上速度再增,疾风劲草的棍影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战阵之上,切忌心焦!”秦朗清一句话送入秦慕风耳内,踏足站定,双手交错,一招“霜江孤影”成型,幽蓝的冰球从身遭拔地而起,将秦慕风的攻势挡在圈外,霎时玄冰的碰撞声“乒乒乓乓”的在夜空下连成一片,不断飘落的冰屑映出银盘的寒光。
“心不定,则气息乱;气息乱,则步法虚;步法虚,则招无实。风儿,你的快,只为掩盖破绽,只需采取以静制动之法,这一招不攻自破!”秦朗清悠道,经过这两次攻守切磋,心下已对秦慕风的不足有所了然。
即使秦朗清的点评已切中要害,秦慕风充耳不闻,浪潮般的攻势延绵不绝,远山传来碰击的回响未绝,新的碰击再度激荡开来,两相遭遇,直送九霄,引得城内犬吠声此起彼伏,整片夜空下不得安宁。
手中的玄冰长棍,在一次次的碰击中崩出碎屑,此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秦慕风额头已渗出豆大的汗珠,看着手中不足半尺的冰棍,秦慕风狠上心头,猛吸一口气掩起越来越粗的喘息,突然大吼一声,如匕在手,猛地对着秦朗清身周的冰球扎了下去。
“哗啦!”
冰球愣是被秦慕风扎出一个破洞,而后碗大的冰块稀稀拉拉的掉落下来,秦朗清惊诧的面容渐渐浮现在众人面前。
“好!好!好!”张南月连呼三个“好”字,激动,诧异,欣喜,将他所谓的“气定神闲”击的溃不成军,“这股子狠劲,有蒋居士的‘夔龙’之形,但在气势上,恐怕蒋居士也过犹不及!”
“好孙儿!”秦朗清呆滞的眼神中渐渐放出光彩,嘴角渐渐显出笑容,心头欣慰,“秦家复兴有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