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李老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喝了口茶水后,继续又道:“葛举才是个孤儿,举目无亲。所以朱桂兰死后,连个替她们夫妻料理后事的人都没有,你说这两口子可不可怜。后来,我于心不忍,便又拿出钱来,叫仵作替她们打了一副棺材,将朱桂兰的尸体和那只怪鱼一起葬在了乱坟岗。想想至今也有快要三个年头了……诶对了,今儿可是正月十六?”
王不凡急忙点头道:“是呀,昨天可不刚刚过了元宵节吗。”
李老爷连声说道:“也真巧了,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再过两天,就是朱桂兰的忌日。哎,人死如灯灭呀,那朱桂兰转眼间竟然死了这么些年……”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皆是暗惊,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谢过了李老爷后,王不凡等人离开了李家。
几人稍一商量,最后决定去朱桂兰的坟前守着,等到忌日那天,看看究竟会不会出现某些变故。
此外,孙婉儿又提出了另外一个疑点,那就是唤起王不凡心魔的老妖,到底是什么来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对此,王不凡毫无头绪,毕竟他这才下山不久,所接触过的妖也就那么几个,与之结仇的更是没有,所以纵使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这个老妖会是谁,又为何要跟自己过不去。
很快,两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这两天过的可以说是异常的平静,并没有发生任何一件古怪的事情,对于劈火神珠之事,也没有半点进展。然而越是如此,王不凡等人就越把希望寄托到了忌日这一天。
很快,朱桂兰的三周忌日到了,这天还没过五更的时候,他们就去了镇南十里处的乱坟岗上,并且为了不打草惊蛇,特地的找了个大土堆,藏到了土堆后头。
就这样,几个人静静的等待了大概有两个多时辰。正百般无聊之际,突然,就见到不远处的官道上走来一个人。是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箩筐。
从这个书生的脸色来看,似乎是有病在身,他面色苍白,面容憔悴,双眼也有些深陷,眼眶乌黑一片,就连走路都好像腿下发飘。给人一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王不凡等人见状,皆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男子。就见他径直的走到了朱桂兰的坟前,将手中的箩筐放下,从里面拿出了几碟菜肴,以及香烛纸钱。
将饭菜摆好之后,这男子跪了下来,默不作声的烧起了纸。
众人一见,立马就断定此人定然就是葛举才无疑。于是乎,齐齐跳了出去,将这个男子团团围住。
这男子被吓了一跳,满是诧异的瞧了瞧王不凡一行人,开口问道:“你们是谁呀,这是要做什么?是要打劫吗?”
王不凡开门见山道:“你是叫葛举才吗?”
这男子一听,有些吃惊,仔细的瞧了瞧王不凡之后,稍稍点了点头,“不错,我正是葛举才,你认得我吗?”
见葛举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王不凡等人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徐子龙问道:“葛举才,你不是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吗,怎么现在又活过来了呢?”
哪知葛举才听闻这话之后,竟是凄苦的一笑,点头道:“是呀,早在三年前我便应该死了,可是我为何还活着?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为什么老天爷要让我活着……”
孙婉儿见他这副可怜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便蹲下去用较为缓和的语气对他说道:“葛举才,我们不是坏人,你别怕。我们只想弄清楚,这三年你究竟去了哪,当初你又为何要自杀,又是什么人救了你?”
葛举才神色漠然的摇了摇头,“你们走吧,我不想在提及当年的事情了,再说这些事跟你们有何关系?”
王不凡沉声道:“实不相瞒,这件事跟我确实有着莫大的关联,六年之前我全家遭人灭门,而凶手却一直逍遥法外。只因当初我还年幼,并没不记得丝毫线索,现如今我长大成人,想找到真凶,替我一家百余口人报仇雪恨。只是查着查着,竟牵扯到了你的妻子朱桂兰以及你葛举才头上,所以不论如何,都请你将当年之事告诉我。”
葛举才一听这话,呵呵笑道:“这位小兄弟,只怕是你弄错了吧,我葛举才乃是一介书生,又怎么会跟六年前的灭门惨案扯上关系呢。你还说我妻子也被牵连进来了,这根本不可能,我妻子是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别说是杀人了,就算让她杀只鸡她都不敢。”
王不凡说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说你们夫妻就是凶手。事到如今,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请问你可曾听说过劈火神珠?”
葛举才神色一惊,沉吟道:“劈火神珠?难道那个东西叫做劈火神珠?”
王不凡等人见状,心中皆是一喜。徐子龙急忙追问道:“怎么?难道你知道有关劈火神珠的事情吗?”
葛举才迟疑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他对王不凡说道:“既然你我都是苦命之人,那我就将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吧。我虽不知劈火神珠究竟为何物,但是从字面上理解,我猜测十有八九就是她们口中所说的火灵珠。”
“火灵珠?”王不凡有些疑惑,“不知你所说的这颗火灵珠,现在在什么地方呢,还有你说的她们又是谁?”
葛举才再次的犹豫了许久,最终像是做了某些艰难的决定似得,只见他一咬牙,开口说道:“这件事,说出来或许能把你们几个吓死。”
王不凡等人急忙表示让他但说无妨。
于是,葛举才这才讲述起了关于他在这三年间的一段神奇的遭遇。
当初葛举才落榜之后,心如死灰,一时没想开便跳进了白水河之中。只是让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非但没有淹死,反倒被水流给冲到了入海口。而在这个地方,竟然住着一群行为放浪的女妖!
女妖发现了昏迷不醒的葛举,于是就把他带进了水底的巢穴中。
可是谁知道这些女妖们所修炼的功法,竟然是采阳补阴的邪功。她们除了会抓捕一些落水的青年男子之外,也会凭借自己的美貌和动听的歌喉引诱一些出海的船员,将他们拖入水中,再以魅惑之法唤起他们的欲念与之交合,从而采阴补阳。
大多数被抓紧魔窟的男子,撑不住几天便会被榨成人干,精尽而亡。不过葛举才倒是个例外,魔窟中的妖女头子,见葛举才仪表堂堂,并且还出口成章,是个难得一见的才子,于是心生爱慕,这才没有置他于死地,而是将其留在了身边,当成了一个宠物一样的这么个角色。
开始的时候,葛举才自杀了好几次,可是都没能如愿,后来又听女妖说自己的妻子也死了。一时间万念俱灭,心如死灰。索性破罐子破摔,就这么任由女妖的摆布了。那女妖每日除了强迫他交合之外,其它方面倒是对葛举才十分不错。就这样,葛举才在女妖们的魔窟里,一住就是三年。
正所谓妖也有情,一夜夫妻百日恩,那女妖跟葛举才算是做了三年的夫妻,所以多多少少的也有了一些感情。因此葛举才提及想要回来祭拜一下死去的妻子时,那女妖竟然出奇的答应了她,只不过就给了他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后他没能按时回去,女妖势必会找上门来。
另外,葛举才日夜陪伴在女妖王的身边,所以对女妖王多多少少也算有一些了解。据他所言,这个女妖王应该是个大海鳗修成了人形。六年前,她偶然间获得了一件宝物,据说这宝物能够不惧火烧,所以就将其称之为火灵珠。水下的妖生来怕火,因此,那女妖王将这火灵珠子视作珍宝,每日都随身携带。
听完葛举才的讲述之后,王不凡等人都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同时对于葛举才这几年的遭遇也感到同情。瞧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想来定然是饱受着折磨。这种折磨不光是肉体上的,更有心灵上的。
徐子龙叹了口气,拍了拍葛举才的肩头,劝慰道:“兄弟,你也别太难过,不管怎么样,至少你保住了性命。并且又在这里遇到了我们,想必这就是你人生的转折,受苦受难的日子,应该就要到头了。”
葛举才苦笑连连,摇头说道:“诸位,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我这辈子恐怕再也逃不出女妖王的手掌心了。她是妖,怎会是我们这种寻常人所能对付的呢?”
王不凡说道:“妖又如何,只要她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么必然会遭受报应。你尽管放心好了,不管她是大海鳗还是大长虫,此番遇着咱们,定会将她打回原形。”
葛举才一听,顿时惊诧不已,他见王不凡不似那种盲目自大的人,心里头不由生出了些许希望,开口问道:“诸位,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呐?难道真有能耐对付妖怪?”
徐子龙笑道:“这个你就不要多问了,你只需知道我们一定不会放过那害人的女妖便可。你不是说三日之内若是没有回去的话,那女妖肯定要来找你吗,既然如此,那咱就给她来个守株待兔,这几天你先去我那里住下,等三天一过,那女妖来时,我们就设法将其降服。”
或许是因为葛举才实在受够了女妖的折磨,所以他也豁出去了,狠狠的把头一点,说道:“那好,就这么办吧,只要能除掉那只女妖,你们叫我做什么都行。”
接下来,葛举才又继续将带来的黄纸烧掉,并且在爱妻的坟前大哭了一场。又给被挖开多次的坟墓加了一些新土,这才依依不舍的随着王不凡等人离开了乱坟岗。并且还一路嚷嚷着,等除掉了个女妖后,一定要给爱妻迁坟。
葛举才回到白水镇,这个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就炸开了锅,许多以前的街坊邻居都来看他。有的是因为好奇,也有的是诚心诚意的看望他来的。
李家的老爷便也在其中,当他认出这个人真是葛举才本人之后,惊喜交加,急忙上前询问道:“举才,这些年你都跑哪儿去了,怎么……当初你没淹死呀?”
葛举才神色凄苦的点了点头,“李老爷,一言难尽呐。我听徐兄弟说是您出钱给我媳妇下了葬,举才在这儿给您磕头了。”说着他就要下跪。
李老爷急忙将他扶起,“这是哪儿的话,咱们都是街坊邻居的,这种小事何足挂齿呀。”
这一天,葛举才感受着老邻居们各种各样的眼神,有的关心、有的疑惑、有的好奇、也有纯属是看热闹的,这让他仿若再世为人,魔窟三年的生活,几乎要抹掉了他身上所有的人味儿。而在这一刻,葛举才对于人生似乎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也正因如此,他后来一举成为了对于当时影响极大的思想家。
在徐子龙家的这三天,由于没了女妖**,再加上王不凡特地给他开了个食疗补气的方子。所以葛举才的气色恢复了许多,人也有精神了,每天他都蹲在屋子里看书,可以说是足不出户。
另外,王不凡等人经过这几天的接触,都发觉这个葛举才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虽在魔窟三年,对现在的时局不甚了解,但只需别人稍微跟他一讲,那么他必定就能分析的面面俱到。
王不凡和徐子龙都觉得像葛举才这样的人,不应该埋没在市井之中,他应该去朝廷施展自己的才华,替天下百姓做一些事情,所以两人决定等见到袁崇焕时,一定要把葛举才推荐给他。
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了三天。葛举才跟女妖王约定的日子总算到了。白天倒还一切如常,哪知就在傍晚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很快就下起了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