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又笑道:“说得也是,这座庙宇也太张扬了,快比过灵霄宝殿了。不过里面的人一定与阿修罗有关,不是冥河,大概就是天妃乌摩或者魔王波旬吧。”
王冲道:“这倒有可能,波旬是阿修罗王,修罗教为他建这么座庙倒不稀奇。不如我们进去看。”
这座庙宇真称得上雄伟巍峨,单单庙宇门前那长达数百阶的台阶,就让人顿生仰望之心,而在好不容易爬完长阶之后,再抬头仰望庙宇那重重金色飞檐,崇敬之情便油然而生,更让人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神灵的伟大。
小云爬完那长长的台阶,早已累得香汗淋漓,“这也太高了些,早知道就不上来了,不行了,我得坐这里歇歇。”
王冲取笑道:“你不已是神仙之体了么怎么这两步路就累成这样也好,我也陪你歇歇。”说着便挨着小云坐了下来。
“你看这些善男信女,都是一步一个头的磕上来,都没觉得累呢。”王冲指着下面的一些香客说道。
小云不服气道:“神仙之体,神仙去哪里都是驾云的好吧。朝苍梧暮北海,若都如这般一步一台阶,还修个什么神仙雇头驴骑上也会快一点的吧。”
他两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逗嘴,旁边过来个神官喝道:“你们俩个怎么回事,竟坐在神阶上歇息,还不与我快快起来。”
小云正要发怒,王冲忙提她陪笑道:“这位仙长,我们也是要到庙里添柱香的,只是我们主仆身体弱,走到这里已经受不住,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那神官缓了脸色,“再往上不远,有得是供香客歇息的茶寮,你们可到那里去,可千万不能歇在这里了。”
王冲向上望去,果然这神阶尽处两侧尽是茶寮,便谢了那神官,扶了小云一步一步挨了上去。
只略歇了一会,饮了壶茶,只这茶资却是不菲。小云又忿忿道:“这些不良商家,藉着香客一片虔诚之心,一壶茶倒赚了十壶茶的钱。”
王冲忙宽慰道:“罢了,这里如此高的地势,茶具茶叶,薪柴凉水都要由下面背来,贵上一些也是应该的。”
小云尤自不平道:“藉着神仙名义,发这种不义之财,早晚要报在身上。”
“好了,不要在意此事,我们进庙里略看看就下去了。”王冲劝道。
来到庙门口,却还有件令王冲也瞠目结舌的事,门口有摆摊卖香烛纸钱的摊贩,纠缠住王冲要他买份香烛,不然就进不得庙去。
王冲也有点怒了,“是谁让你们这样干的这庙里的庙祝神官就不管吗”
有人笑道:“这位爷说得好笑话,我们每月给庙里都有份香油钱,也是庙里的一大项收益。客官若是没钱,就在这外面拜拜也是一样的。”
话音未落,小云抛出一大锭金子,“这里的东西,每样为我们爷来一份,不要妨碍我们爷进庙。”
摊贩们见小云出手阔绰,忙不迭地陪笑包了一大包香烛银锞,“小爷出手大方,神女必保佑爷长命百岁。”
“神女”王冲和小云都有些疑惑,照他们这么说,这庙里供得应该是位女神了,莫非是天妃乌摩的庙
进入庙里,抬头正是宝殿,正中匾额上题着“天女神宫”四个大字。
两人都觉诧异,及进了殿内,更令人吃惊的是,这里居然供奉的是阿修罗天女。
小云哑然失笑,“什么时候轮到她堂而皇之高坐庙堂之上了我们不看也罢,走吧。”
王冲也道:“看到天女神宫这四个字,其实也该想到的,不过却没想到她竟真的如此狂妄。”
小云又道:“她这种人早晚要遭天谴。”
王冲心中一动,“你说她现在会不会在天都城里”
小云也有些意动,“你的意思是…”
王冲露出个阴险的笑容,“凭我们两个,不能虎口拔牙么”
“好!不过还要好好合计一下。”
两人出了大殿向外走,下台阶的时候,小云暗暗对王冲说道:“我们后面有个尾巴,你注意到没有。”
王冲并未回头,只以神识向后查看了一番,“是那个青衣小厮模样的人。拐到无人的僻静所在,一掌解决了他。”
小云说道:“先不要毙了他,让他先跟着,我们还不知道他是谁的人呢,搞清楚状况再动手不迟。”
两人佯做不知,出了天女神宫,又来到大街上。
小云故意说道:“公子啊,这也逛了半日了,不如找家酒楼进些饭食吧。”王冲便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腹内甚是饥饿。走,找家大一点的馆子,我们也领略下这天都城的美食。”
眼见前面就有家酒家,王冲与小云上得楼去,点了一大桌酒菜开始吃喝,而两人神识却一直锁定那青衣小厮。那人无法上来点酒点菜,又不甘心下去,只在楼梯处来回逡巡。两人心中暗笑,暂也不去管他,放心吃喝同时,也留心听邻桌人的谈论。
大魏立国未久,此时正值国运昌隆之时,修罗教又崇尚勇武,故此人们谈论的多是本朝历次对外用兵,开疆拓土的武功。
而王冲对这两百年间周亡魏兴之事一概不知,也正好补上了这一课。
大周王朝自昭宗皇帝始就连年对乌兰、石国、陈国用兵。近百年的战争最终耗尽了帝国最后的一丝元气,而修罗教也不是教人隐忍向善,而是一味好勇斗狠,阿修罗与魔族的几次大战,成了压倒帝国最后的稻草。修罗教见大周再也无力继续维持统治,便彻底抛弃了大周皇族,反而扶持了姓康的一家新兴贵族,建立了大魏王朝。
帝国初兴,阿修罗部族对魔族的战争取得了胜利,聂和彬苦心积虑复立的石国在百余年后被大魏所灭,陈兴南建立的陈国也去国号投降,而东乌兰原本被王冲的冥教控制,冥教出事后也自然成了修罗教的囊中物,也早已内附大魏,成了大魏北部边疆屏藩。只有西乌兰仍在摩都教的掌控下远远向西迁徙,此时的大魏,武功可谓煊赫至极。
眼看着这些邻桌食客,个个兴高采烈,心中显然骄傲已极。王冲丢下筷子,手中握了酒杯,心里不觉悲凉。皇朝兴衰更迭,大魏开国,原也无甚稀奇,但大周被修罗教榨干了最后一滴血,新兴的大魏仍旧穷兵黩武,谁知又会在何时会走投无路被修罗教抛弃,成为又一个大周呢
王冲喝干了杯中酒,“我们走吧,再听下去也就是这些了。”
楼梯处那小厮见二人起身,忙先行到楼下去了。王冲付过饭钱,与小云出了门,见那小厮还在拐角处鬼头鬼脑地向这边探着,便故意说道:“先寻家客栈歇息吧,走了这半日,又饮些酒水,一时乏得很。”
两人寻了家客栈暂且住下,又见那小厮在门口盯稍,直至确认他们住了店,才一溜烟地走了。
来到房中,王冲便道:“那小厮必是回去报信去了,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会有客人到了。”
小云笑道:“那岂不是好,抓住他们逼问眼下天都城的情形,看阿修罗有何人在这里。”
掌灯时分,门外忽然有了动静,王冲神识透出门去,却见白天那小厮俯耳在门上,正听着房内的动静。
小云轻轻笑了笑,她蹑手蹑脚走到门边,猛一下拉开了房门。
那人耳朵正紧贴着门缝,小云这猛一下开门,他顿时立足不稳,一下滚进了房里。
他正要爬起来,脖颈间已多了件冷森森的东西,王冲已抽出了铁剑压在了他肩膀上。
小云关好房门,在那人身上踢了一脚,“该说什么,你想必也是知道的。”
王冲也笑眯眯说道:“我还以为晚些时候会换个有些身份的人来,谁知又是你这小贼。说说吧,你巴巴地跟了我们多半日,要想做什么”
那小厮跪在地上,“敢问您可是王冲王老爷”
王冲心里奇怪,“你又怎会认得我”
那小厮大喜道:“是殷老爷让小的们暗中寻访王老爷的,并详细描述了王老爷相貌,说王老爷必会到天都城来,要我们细细寻访不可错过。小的今日在庙里见了老爷相貌,一时不敢确定是老爷来了,这才一路尾随,又见老爷住进了这里,本想禀报殷老爷,又怕万一弄错了反坏了老爷的事,这才在门外偷听老爷说话,不想被老爷捉了,还请老爷恕罪。”
这小厮口齿伶俐,说话极快,一口气连说了十余个“老爷”,王冲也被弄糊涂了。
“你等等,你说你家老爷姓什么”
“回禀老爷,我家老爷姓殷,讳破败。”
“殷破败”原来是他!
王冲恍然大悟。不过当初让殷破败去了万象魔宫修道,至于天都城里的组织,王冲的本意是自行解散的,却没想到殷破败不仅没有解散,还一直经营到了今天。
这让王冲一时感动,“好个殷破败,还真有你的,真是不容易。”
他又问那小厮道:“如今殷破败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