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更无一点风色(上)
考虑再三,红妆眼巴巴的翻着名录,想了想,万一同游重缘他们回不来...心里一抽,最后决定,本就应该亲自披甲上阵的。
刚刚决定好,送竹意料之中的如期而至。这次,红妆倒是难得的没有躲。
“姐...你梦魇,可有好些?”
红妆瞧着,送竹好像是老了些,没有以前看起来就水汪汪的感觉了。那也就是说,自己也老了!怪不得现在装成委屈可怜的模样,就是没有以前好用了。
“没什么大问题。”
“哦...”送竹的白裙在风下飘扬,倒也没变的端庄几分,“那,姐,此次一战,可有把握?”
“没有把握也得硬上。”
“这样啊...”送竹眨巴着眼睛,“那...姐,此次...”
“好好说话。”
“哦...”送竹犹豫片刻,眼中还是闪出了亮光,“姐,虚古...你,别伤他...可不可以...”
终于说正事了。红妆叹了口气,丝毫不觉得现在比自己还要杀伐果断的送竹,这个时候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是会为了儿女情长来找自己保护虚古。
“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理由。”
送竹不自在的避开了红妆一点也不尖酸刻薄的目光,“如果虚古死了,那...他的一切都没了...”
“你有什么在他那里?”
“绛儿...我的,女儿。”
红妆猛地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都忽略了这个茬。原先只顾着担心送竹,竟是直接忽略了这件事了。
“她现在是涅华国的郡主,若是虚古没了,绛儿也就什么都不是了。”送竹的解释带着明显的不安,“她从小在皇宫里长大...她不能...”
“明白了。”红妆歪了歪头,手不自觉的摸向了怀中那枚银制的长命锁。无夜送给自己的,第一样东西。“我可以,替你将她接回芜漠国。”
“不!不必...”送竹这才倒是急了。
自己爱绛儿,永远不会比虚古爱她的更多。最终送竹也没说出口。
虚古最爱涅华,可自己,什么也不爱了。唯一的寄托,恐怕也就只是姐姐了。至于绛儿,对于送竹而言,她自有自己的命,而送竹需要做的,只是尽力的去保护她罢了。
答应了送竹,红妆又开始不厌其烦的翻起了名录。
自己披甲上阵,那么左将便是重缘,右将给了同游。那么龙英就做偏将押送粮草,倒也妥当。
涅华国此战又烎天盟相助,这点红妆并不担心。毕竟当初那片恢宏的江湖,出去烎天盟那些狗肉包子,所有的英雄豪杰都在自己这里。千秋岁、百花夭、苍武场、仁曲教,光这些便足够那烎天盟受的了。
而烎天盟伤抚云之仇,红妆又怎么可能忍气吞声?不仅要报,还要千倍百倍的还。
让红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是涅华国出三十万大军,都是精兵。
而自己的芜漠,倒也不是没有三十万大军,只不过,涅华国三十万,那可是不知道还存了多少兵马未发的。而自己,倾尽所有凑三十万,就剩二十万守家,实在是落魄了太多。
或许...红妆眼前一晃,瞧见了挂在墙上的一副野鹤溪游图,想起了月生。没有任何理由,红妆就是觉得,或许,可以问问他。
“我还以为,国主不会再来了。”月生推开了门放了红妆进房,不知怎么的,红妆竟觉得月生这个样子,好像是在跟自己置气。
“为何不来?”红妆轻车熟路的坐在了席子上,顺手搂过一坛的伴月酒。今日的酒没有温,红妆甚是合意。
月生倒是没有要缓过来的样子,还是板着张脸,压低了声音,“国婿不是国婿,月生不是面首。国主,当真是一心为了芜漠。”
红妆没听清,只顾着喝酒,忽而没头没尾的问道,“你会下棋吗?”
月生定了定,疑惑的望着红妆,好半天才缓缓开了口,“我...可以试试。”
试试吗?看来好像不太会...红妆有些失望,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红妆将一卷详细至极的名录扔进了月生怀里。
里面是所有大臣的职位能力政绩的统计,小意可是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做出来的。后面是所有归属了芜漠国的江湖门派,里面没个门派都有细致的记载,这个便是重缘废的心了。
比起小意,江湖这些人几斤几两,红妆还是更相信重缘的掂量一些。当然,剩下的秘事,重缘是找了雪莲女的。红妆心里知道,好歹是正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月生好奇的打开了卷宗,草草览过一眼,板着的脸这才无奈的笑了出来,“原来国主今日来是有正经事的。我原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国主心中有念。”月生猛地凑近了红妆,风招起红妆的碎发,不经意的拂过了月生的脸颊,“国主,两日不见,思念至极。”
看来装糊涂对他来说没什么用,红妆有些懊恼。似乎是发现了,自己越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月生便越是明目张胆。
“你看看卷宗,知道我找你是正经事,你还不先想想我是要做什么?”最终,红妆只是摊开了卷宗,没起身躲开得寸进尺的月生。
月生暗暗一笑,看起来非常满意红妆现在这个手足无措的样子,“国主的盛意,月生哪敢随意揣测。不如,国主再放些权,让我再同国主近一些,也好猜猜国主心意,替国主排忧解难。”
红妆将卷宗名录推到了月生面前,连带着月生,一起推到了自己一臂之外,“给点桃花你就灿烂?给我看看,若是出征,如何能敌涅华。若是不会,便当下棋玩了。”
“国主可真是惫懒,好歹开个棋盘来做做样子才是。直接将此物放着,我岂不是要干政了?”
也对哦...红妆这才反应过来月生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原来是自己有些莽撞了。不过...“无妨,你看吧,你知我知便是。”
“国主倒是放得下心。”月生轻笑一声,这才低头看起了那字如蚁虫般细密的卷宗。
月生看着,红妆倒是落了闲,一时无聊,爬起来在琅颐室来来回回的转悠着。本想着找找,看看能不能偷偷瞧到月生的话,只可惜转了半天还是空手而回了。
最后,红妆随手摸出了月生案下的一本画谱看了起来。看了没一会只觉得无趣至极,毫无意识的用手托着下巴看起了月生。
昏黄的烛火,混着银洒的月光,勾勒出了月生轮廓分明的面容。
真好看啊...
红妆不禁看的痴了,尤其是月生平时那个样子,此时却是认真至极,真的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很不厚道,可是是实话,红妆只觉得,月生真的是与抚云不相上下的存在。甚至...红妆回忆着那个自己不敢再触碰的抚云,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他认真起来是这样专注的吗?红妆正寻思着,月生的话音却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国主可以再看一会。”月生抬手摸出了纸笔,“可我看完了。国主想问什么?”
看完了?这么快?红妆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差不多,记了个大概罢了,国主问了我再细看。”
差不多?这还差不多。红妆还就真不信了,就真的能这么邪门,自己身边的都是些神仙。
“我就想问,如何能敌涅华。”
月生忍不住笑了出来,“国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如今只给我芜漠的,又无涅华,我如何能知道怎样才能退涅华?”
“哎?”红妆一时语塞,歪了歪头,有些委屈的望着月生。当然不是红妆故意的,也不是红妆没有芜漠国的情报,主要是刚刚一时激动,红妆真的忘了。
“唉,我可能知道一些,国主勿怪。”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抛开涅华,若是排兵布阵,或是可以一试。”
“国主已设了龙英统领为偏将,便要龙英统领,带着裕驰族押送守粮便是最好,裕驰族善战,便是为前阵剩下了不少兵力。”月生随手划着,纸上出现了一片生动的营地,还有看着粮草的裕驰族。
“这个,我正有此意呢,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英雄所见略同!”一听和自己想的一样,红妆立马开心了起来,急急的与月生嘚瑟着。
“左将昭亲王,右将同游将军。我倒是觉得,国主不如让同游将军带着芜漠大军负责主力,倒是昭亲王武艺过人,带着千秋岁突击,出其不备要更有利一些。”
红妆点了点头,的确,重缘只有再暗处,才能施展出全力。而且重缘如今...还是突击会更轻松些。
“没想到,你还真是有两下子!”
“国主过奖,我试试而已。”月生一手将酒坛推到了红妆面前,另一手还在纸上记着。红妆这才发现画师的好处,仅仅草图,便已能将点兵图留在纸上了,一眼望去清楚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