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节 困倚危楼 过尽飞鸿(下)
什么都不在乎是吗?”红妆看着地上支离破碎的白玉画盘忽然笑了。
内力带出的风还在荡漾,烛火一时间簌簌摇曳,照的红白两色忽明忽暗,阴风阵阵。
“哗!”
没有人能想到,红妆暴风疾雨般摸出了自己的银针,毫不犹豫的在自己胳膊上深深拉出了一条将近一掌长的口子。
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银针入肉三寸,对于如今身上几乎没什么肉了的红妆来说,似乎已经是刺骨而过了。
“不说话是吗?什么都不在乎是吗?”红妆就任那鲜血肆意淌出,嘀嗒嘀嗒的落在柔软的白狐毯上。
“意难平!我才不要什么意难平!再难都要平!”红妆死死盯着抚云,“就算是鱼死网破,我也要一辈子做你忘不了的那个人!”
“武林盟主是吗?正人君子是吗?”红妆冷笑容一声,“你一天不说,我就在自己身上划一道口子,我倒要看看,你救,还是不救!”
重缘没有再来。的确,红妆不意外。龙英带着裕驰族设下了结界,想来,重缘也进不来了。
太困了,头痛欲裂,浑身都很痛,痛的刚刚受的伤都没有感觉了。
不知道是太困了,还是昏迷,反正红妆就那样闭着眼睛倒了下去,人事不知。
三日后,终钦门后山。
“你们,谁见到盟主了吗?”恰莎神不守舍的跑到了雪莲女面前。
“盟主?这几天都没见了啊?怎么了?”
“盟主不见了。”恰莎有些无助的开了口。
“不见了?怎么会呢?”雪莲女想了想,“是不是自己又出去了?”
“不是啊!”恰莎跌坐在了地上,“我和简全都找过了,全都没有!”
“是不是出谷了?”
“轮椅...轮椅还在啊!”
“放心吧,盟主不会有事的。”雪莲女安慰的摇了摇头,“轮椅在,想来就更不会有事了。花神岛的时候盟主的腿就已经能站起来了,只不过还是需要养着。从澜襄国回来后就已经彻底没事了,前几日轻功都恢复了不少。想来,是自己出谷了,我让她们都去找找。”
“可是...”恰莎还是说不出的有些担忧,“我觉得不是啊!简说,最后一次见盟主,盟主和清水司大司命在一起...”
“大司命啊!”雪莲女笑了出来,“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啊,盟主现在武功一点点恢复了,大司命现在武功尽失,连只鸡都不一定能抓住,还能拿盟主怎么样呢?”
看着恰莎还是失魂落魄的样子,雪莲女又笑着开了口,“放心吧,盟主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有事的。再说了,谁还能进终钦门伤盟主呢?”
“我们...要不我去清水司问问吧还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又忘了上次?”雪莲女突然收起了笑容,“盟主上次说什么来着?”
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恰莎当然不会忘记。言下之意,就是不让百花夭再和她有任何来往。盟主想要保护她,恰莎一直都知道。
“你的意思是...盟主在...”恰莎大概猜出来了雪莲女的想法。
“还能在哪里呢?”雪莲女叹了一口气,“这没了记忆,又是如此。盟主的意思,谁能拦得住呢?”
“你原来可不是这样想的!”恰莎站起了身,转身坐在了雪莲女面前的桌子上,背对着雪莲女,不让雪莲女看见自己的表情。
“原来,大司命不是这样的人。”雪莲女默默的移开了恰莎旁边的砚台,“现在她武功尽失,又没了记忆...”
“是!但是...”
“但是,你能拦住盟主吗?”雪莲女何尝不是没得选择,只是这种东西,从来也不是她们能决定的。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
如果盟主依旧没有和红妆在一起,公子,该当如何?也许时间久了,公子放下了,总归是会回来的。
既然已经尘埃落定,又何苦,再一波三折。
“你吃一点,好不好?”红妆端着饭菜,趴在三天没吃东西的抚云面前软软的劝着。
“你别不吃东西啊!”红妆无措的看着抚云,“你不喜欢吃,我去换别的来,好不好!你吃一点嘛!我求你了!”
抚云忽然抬眸对上了红妆的眼睛,那样的束手无策,那样的委屈可怜。
其实不是现在,那日红妆起来后抚云就发现了。红妆的精神,有些不正常。
她会做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好像不受控制,又好像是故意而为。她好像完全不会感觉到痛,偏激敏感,转而却又变得没有任何安全感,楚楚可怜。
“你吃一点好不好!”红妆见抚云睁开了眼睛,一下子感觉好像抓住了希望,“求你了,你吃一点,你不吃会死的!”
怕自己死吗?抚云慢慢滑下视线,目光落在了锁骨上那道伤口上。
她自己都不怕死,抚云移开了视线。三道伤口,一道在手臂,一道在大腿,一道从锁骨连到胸前,一道比一道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红妆很快就察觉到了抚云在看自己的伤口,“我不划了!你吃饭,你吃饭我就不划了好不好!”
缓缓的抬起了手,抚云拿起了食盒里的馒头,掰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吃了!他吃了!红妆突然笑了,笑的好像吃到了糖果的孩子,阳光灿烂,天真无邪。
她笑了?抚云淡淡的吃着,没有再看红妆,转而将视线投到了窗外。
光锁门有什么用呢?窗子还开着,抚云也不知道该说红妆是傻,还是真的不担心。
窗外?红妆顺着抚云的目光看去,忽然眸子一凝,脸上一瞬间变得阴冷,“你看外面!你看外面做什么!你是不是想出去!”
“咚!”鬼袖绫飞出,重重的打上了那无辜的窗杦。
“你要出去!你为什么要出去!”
又来了。抚云在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默默的放下了手上的半个馒头。
他又不吃了?红妆一下子就好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小猫一样,眼框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你吃!对不起!对不起!”
委屈,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委屈,眼泪多一秒都憋不住了,红妆就那样抱着腿,将头深深的埋进了臂弯中。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话音因为抽泣别的有些难以识别,“不要走...我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
“啊!”刺耳的尖叫,好像是正被驱魔人迫害的在魂飞魄散的千年厉鬼。
红妆挥舞着手中的鬼袖绫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卷起了内力,在抚云的白衣上重重落了下来,一改刚刚楚楚可怜,狰狞的面容,身上又因为发力又开始冒血的伤痕,活脱脱像刚刚从十八层地狱逃出一般。
抚云依旧从从前那般从容不迫,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鬼袖绫打在身上,只是划破了放在膝上的手指罢了。
她的内力不稳,时灵时不灵,抚云现在知道了。
“你流血了!”红妆一下子慌了神,好像刚刚那个凶神恶煞的始作俑者不是她一般,一把抓住了抚云被划破了手指的手。
忽然触碰到红妆冰凉的双手,抚云浑身忽然一僵,居然条件反射的握住了红妆冰凉的指尖。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本能?抚云愣住了。抚云知道,从来都不喜欢人靠近的自己,是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自然反应的。
红妆只顾着看着抚云的指尖,皮都被鬼袖绫翻开了,还在不停的流血。几乎毫不犹豫,那只手中已经被红妆含在了红唇中。
这么小的伤,有什么好在意的?抚云看着红妆,红唇很软,轻轻的吮吸着,一点点的将那微不足道的疼痛全部带走了。
感觉到血不再流了,红妆才放过了抚云的手,郑重其事的踉踉跄跄冲到了床头的柜子里,叮铃哐啷的不知在翻找着什么。
很快,柜子被弄的一片狼藉,红妆又转头到了桌前的大立柜里如法炮制。
宛若蝗虫过境一般,红妆一个一个聚集点祸害过去,最后终于在床底下舒了口气。
原来是在找伤药和纱布。
抚云看着红妆冒冒失失的拿着伤药和纱布给自己严肃认真的包扎着,险些笑了出来。
她真的是个疯子吗?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虽然红妆现在是这样样子,不过,以她的精神,并不能排出她下一次再突然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比方说,砍下抚云的脑袋。如果房间里真的有斧子的话,这是一个发生的可能性非常大的一件事情,抚云比谁都明白。
“好啦!”红妆心满意足的看着被自己缠的大大的纱布,上面还系了一个可爱的小花结。
“这样就不会痛了吧?”
确实是不会痛了,除了行动不便以外,也不知道本来不严重的伤口,被这样捂着会不会反而变得严重起来。
“我好困啊...”红妆面对面的抚云坐在白狐毯上,上身趴在椅子上,“你别走...我睡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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