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爱是舍生忘死 不记得失
莲仙至欧阳怜房中找她,结果自然没有见到她,往铺着的缎被底下探了探,一点温度也没有,显然欧阳怜并非已起,而是一夜没睡,莲仙顿时慌了,一面让人通知第一情深,一面带着人在庄里庄外四下寻找。
且说欧阳怜在一个半露天的山洞里昏沉沉地醒来,周边乌鸦怪叫,叫得她的心一阵高一阵低的。
“你醒了?”声到人到,玄光一闪,上座现出一位浅绿衣裳面蒙白纱的女子来,听声音竟是菱星。
“有何指教?”欧阳怜扶额淡淡地问。
菱星翘着腿,居高临下看着她,“我是来帮你的,你不是正为情所困么?”
欧阳怜脸色微变,随即一口回绝:“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我一向爱管闲事,最见不得人为情所苦,所以我决定为你策划一个”诛仙行动“,你看如何?”
“诛仙?”欧阳怜蹙眉,随即顿悟,仙,第一莲仙也。
这对其他中情毒的人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可碰上外柔内刚的欧阳怜,却不可避免地碰了壁,她不会傻到以为一个人会这样平白无故的帮助自己,最大的可能只是某人需要替罪羔羊,而她刚好符合那个条件,不禁冷冷回应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菱星没想到眼前这个凡女这样难缠,索性摊开底牌,“是,我不单单是为了你,那我们合作,如何?”
“你找错人了。”欧阳怜哀伤却不迷茫,“我虽然被痛苦扯碎了心,但还没有糊涂,我和她之间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说得再直白一点,从头到尾,她根本无意介入我的爱情,她爱的始终是那个玉龙太子,试问我又为什么要以莫须有的罪名向她问责宣战呢?”
菱星彻底被她的清醒激怒,冷声道:“此事你可以不怪她,那如果因为她剥夺了你所爱之人的性命,而使你再没有机会和他在一起,难道这些你也不在乎?”
“是因为她?”欧阳怜缓缓抬起千疮百孔的双眸,音调直线下降,似跌落谷底:“我早该想到的。”
“当年的事有迹可查,我便不再废话,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下次见面时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菱星意味深长地说完,玄光一闪,上座已无人影。
欧阳怜魂不附体地往洞口走去。
莲仙与第一情深以推算之术找了来,第一情深见欧阳怜安然无恙虽松了口气,可着急之心未退,张口便语无伦次地道:“怜儿,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我多怕你发生意外。”
莲仙看了看神色微动的欧阳怜,赶忙截过话来:“欧阳姐姐,仙儿有些话想和你说。”
欧阳怜神色漠然地点头,第一情深见状闪身退到几米开外。
真到了此刻,莲仙一时之间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虽然她并未做错什么,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于无形之中还是对欧阳怜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我知道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怪你,但是我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欧阳怜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出声,“如果你没有出现,我和他之间一定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我相信会的。”
莲仙闻言自责更是排山倒海地压在心头,使她的呼吸变成喘息,“仙儿可以为你做些什么,欧阳姐姐但说无妨。”
“我不会要你以命抵命,因为我不会……”欧阳怜没有把话说完,接下来的都是她的内心独白:因为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和他成为一对鬼鸳鸯,因为那个位置是留给我自己的。
她已经想好了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只是这条路太过决绝,也太过惨烈。
莲仙一直静静等待她把话接下去,到底没能如愿,所以也根本不知她内心所想,唯有尽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道:“欧阳姐姐,仙儿知道情深哥哥他是你的全部,就像装心哥哥是仙儿的全部一样,仙儿其实与你同病相怜,都没有办法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经历过痛不欲生、心灰意冷之后,仙儿渐渐明白了失去的含义,它或许是为了打击你而存在的,但何尝不是让你以另一种方式重生,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或许很难,不过想想那些希望自己好好活着的亲人,就一定能重拾信心坚持下去。”
莲仙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话说到重点上,不过看欧阳怜逐渐沉静下去的面容,她自认为还是有效果的,她哪里想到这只是欧阳怜的缓兵之计,欧阳怜不想让人知道她心里真实的想法,所以选择了伪装,半晌才悠悠接话:“我心里好过多了,谢谢你的好意相劝,礼尚往来,怜儿也有话相告,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好自为之。”
莲仙一脸迷茫,根本不明白她说的“虎”是指何人,欧阳怜想了想本打算解释,下一刻骤觉心口一疼,只见菱星的影子虚幻地在眼前闪了闪,冷冷瞪了她一眼又消失不见,欧阳怜偏不信这个邪,又待开口,不料心口再次如遭利刃所剜般疼痛,脸也唰地一下白了。
“欧阳姐姐,你没事吧?”莲仙只顾着替欧阳怜拭汗,一点也没发现菱星来过。
第一情深于老远瞧出不对,以最快速度赶到,焦急地对欧阳怜问长问短:“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欧阳怜失了会神,冷冽的心瞬间回暖,有一瞬间她觉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其实也还不错,至少他还关心自己,还是把自己当亲人看待,可转念一想,不行,我不可以和他这样遥远的永远的隔世相望下去,这样的日子我一刻也无法忍受,我要和他贴近一点,再贴近一点。
第一情深以手在欧阳怜眼前晃了晃,示意她回过神来。
欧阳怜猛然伸出双手欲握住其的手,结果自然握了个空,痛不欲生之余更坚定了与他一同为鬼的信念。
第一情深看着她一会沉默一会垂泪的模样真不知如何是好,“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你如果恨我,也可以痛痛快快底骂我一顿,就是别这样一言不发,这让我很害怕。”
欧阳怜缓缓闭起秀目,将眼前一切的纷纷扰扰遮盖住,珠泪倾泻直下,尽情冲刷着心底的心酸与苦涩,再打开双眸后,内里已褪尽哀戚,嘴角也泛起笑意,辛苦却快速地将难过与痛苦收拾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恨,实在太累了,所以怜儿选择放下,真正的爱是舍生忘死,不记得失,怜儿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你又何罪之有?”
不给第一情深细想她话中深藏的决绝之意,转而看向莲仙,淡然却真挚地道:“虽然你我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我心里很清楚你是个心怀坦荡的女子,抛开那些是非纠葛,我们性格应该很合,怜儿从小到大没有一个朋友,你愿不愿意做我第一个朋友?”
莲仙含泪欣喜点头,“仙儿倍感荣幸。”
“我饿了,我们回去吧。”说完,余光似有若无地看了眼第一情深,拉过莲仙一块离开。
第一情深没有动弹,若有所思地看着欧阳怜远去的背影出神,心下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看来以后的每时每刻都要活在担惊受怕中了,可即使你千防万防,也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所以他暗下决心还是决定以老方法解决此事,其他的他也顾不得了。
落魂崖。
一个白衣身影面崖而立,风吹衣袂,翩若游龙。
菱星闪身而至,白衣人转过身来,菱星见状不由得冷声讥讽道:“钱公子,你也知你那副尊容难登大雅之堂啊?私下里竟还霸着我太子哥哥的容颜不放,你也不问问你配么?还不给我变回来!”
“我这不是怕节外生枝么!”
钱達暗恨运气不好,走了个嘴毒的,现又来个更厉害的,不过恨归恨,到底敢怒不敢言,乖乖恢复本来面貌。
菱星甚觉这种操控一个人生死大权的感觉美妙无极,当下又板着脸训斥钱達:“我警告你,不要狐假虎威,如果让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有损我太子哥哥威名的话,我一定要你好看。”
“知道了。”钱達口服心不服,铁定了心我行我素。
“我若有事传你,你必须随传随到,否则我给你的惩罚一定是原来媚三娘给你的十倍,不信你尽管试试。”
发完领导淫威,菱星这才心满意足扬长而去。
钱達表情瞬时崩溃,叫苦不迭,这一年来他哪还像从前那个呼风唤雨的钱公子,净给人当奴才使,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不和这些神仙打交道,也就不会落得引火烧身这样凄惨。
不过祸兮福所倚,以目前的形式来看,他还是挺感激菱星的,如果不是她,他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困住白氏郎,此番倒是让他渔翁得利了,一想到这,所有的憋屈都不足为道,闪身风驰电掣回了仙乐山庄。
莲仙把欧阳怜送回房,原想陪她一会再走,可欧阳怜借口连日伤怀实在困顿为由硬劝服了莲仙出门,莲仙心想有第一情深守护在侧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与第一情深一番眼神交流后随即去看莲女。
莲女不在房中,床榻间留有一封信笺,信的内容大意是:仙儿,离家多日,甚念姐姐,故不辞而别,我的伤势已愈,无需挂念,或不日则返,尔自珍重,皇姨。
短短几字便勾起莲仙无限思亲思乡之情,清泪簌簌而落,“父皇,娘亲,仙儿也很想你们……”
一个身影自院门前经过,无意瞥见莲仙后,又倒退了回来,唇角勾起一抹颇含深意的微笑,移步进了院子,语气极尽柔情地问:“仙儿,你怎么了?”
莲仙心无城府,根本不知眼前的白氏郎是他人假冒,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会想方设法保护自己,也就不至于让自己一步一步毫无防范地跌入对方的狼窝中去。
且说眼前,经过一夜,莲仙已经把昨夜的不快抛之脑后,即使还有那么一丝怨怪,只要一想到白氏郎平日对自己的百般爱护,就是有再多怨怪也就此消弭于无形,如果说白氏郎把她当做心肝守护,那她就是把白氏郎当自己的左右手一样信赖,试问有谁会防范自己的左右手呢?
心里难过如百蚁噬心,不假思索不加一丝芥蒂地轻扑入白氏郎实则是钱達的怀中:“仙儿很想回仙乐皇朝……”
钱達抚上莲仙后背的手一滞,邪魅的笑容瞬时隐没,心念电转,学着白氏郎的样子深情地哀怨地道:“你若走了,装心哥哥怎么办?我舍不得你!”
莲仙立直身子,泫然欲泣,“仙儿也舍不得你,可是仙儿还有父皇娘亲需要照顾,不能一直滞留不返,如果再拿到另外一颗留魂珠,仙儿就必须离开。”
钱達目光骤然幽深起来,不行,一定不能让她拿到这颗留魂珠,至少现在不行,打定主意,遂采取拖延策略:“别担心,装心哥哥会有办法的,只是需要时间。”
“这是一个死局,不是没有方法可行,但是结果却不尽人意。”
钱達不是白氏郎,自然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说多错多,索性不接话。
“老祖宗,第一姑娘。”陶朱进院,兴致勃勃道:“刚才小豆子他们在后山摘了许多又大又甜的橘子回来,我让他送些来给你们尝尝。”
小豆子弯着腰将满满一篮尚未熟透半青半黄的橘子递到钱達与莲仙面前。
一般酸甜的食物都较容易勾起人的食欲,而多日没有食欲的莲仙在看到这些橘子时就像看到仙桃一样来了精神,津液活泛于舌尖周围,最后不得不咽了下去。
钱達将剥了一半的橘子递到莲仙手中,自己却没有食欲,双目深沉地满怀敌意地瞪视着陶朱。
陶朱浑然不觉,专心致志地凝视着莲仙食后的反应。
莲仙吃完一个似乎意犹未尽,“很好吃,如果再酸一点就更好了,嗯,仙儿能不能把它们留下?”
“当然。”陶朱神采飞扬地笑应,即刻示意小豆子将橘子送去莲仙住处。
钱達眼不瞎耳不盲,自然看出陶朱对莲仙的宠溺之意,一股怒火顿时克制不住,不悦地抬手抓住篮子不松手,未免引起怀疑,又缓了缓脸色与语气道:“仙儿,这些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仙儿会适量的,装心哥哥放心。”莲仙欲罢不能,目光里透着一丝恳求。
钱達无奈,只好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