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月 沧海桑田已经变迁
莲仙将红颜花喂与莲女服下,刚出房门,一道飞镖不期而至,“嘭”地一声钉在了门前的木梁之上。
拆开纸条一看,是白氏郎的笔迹,上面留有三个字:湖边见。
莲仙只当白氏郎回来了,欢喜不已,转念想想又有些疑惑,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进门,疑惑归疑惑,最后还是义无反顾地赴约而去。
微语湖边,微风习习,原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莲仙却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寒冷。
一袭紫纱的白牡丹飞身而至,闪电般扑向莲仙。
莲仙情急之下玉手凌空一挥,半空出现五六只彩蝶,彩蝶又幻化成利箭,风驰电掣迎向白牡丹。
白牡丹闪身避开,双手舞动,凝聚起一个巨大的牡丹花花球。
莲仙依法炮制,也凝聚起一个花球,以内力将花球推向白牡丹。
两个花球两相一撞,最后两人谁也没有受伤,可谓是旗鼓相当。
接下来就不一定了,花球“嘭”一声炸开来时,莲仙只一个分心,左肩便挨了一掌,凌空翻了好几个身才摔落于地。
她以为是她没有遵守诺言所以惨遭此劫,一边咳血一边泪如雨下地冲白牡丹道歉:“仙儿知道不该食言,不该见装心哥哥,可是仙儿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仙儿。”
白牡丹被这几声哭喊哭醒了神智,她这才惊觉自己下手竟如此狠毒,完全不像自己以前的作风,正为此难过间,忽然意识到一事,冷冷道:“情急吐真言,本宫还真没料错,你根本没有忘记龙儿。”
莲仙无言沉默,让泪水尽情宣泄着心底的难过。
白牡丹起了恻隐之心,语气缓和地道:“罢了,到底勉强不得,你既然知道错了,我便没有怪罪你的道理,我来找你另有要事,希望你能配合。”
说完,缓缓走向莲仙。
眼前忽然窜出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白牡丹洒出一把迷香粉,白牡丹急忙以袖掩面,等香粉散尽,在看场中,早已空无一人。
“是她!”
瞧破来人身份,白牡丹吃了一惊,心知要出大事,闪身追去。
菱星将莲仙丢在一个破庙中,联星随后赶来,见状疑惑地问:“你把她带到这来预备干什么?”
“两个时辰前我又看到她和太子哥哥在一起,我很不开心。”
“然后呢?”
“然后他们也休想开心啊!”
“你呀,还跟个孩子一样。”联星嗔怪地点了点菱星的额头,暼了眼莲仙颇有些不甘愿地道:“看了这么久,姐姐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两个是真爱。”
“真爱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要拱手相让?无论如何,胜算都在我们这一方。”
联星没有接话,有些忧心忡忡。
白牡丹现身,一边思索着措辞一边行拜见礼:“牡丹见过两位公主。”
“牡丹姐!”联星欢欣地迎了过来,反观菱星,则傲慢地杵在原地没有动弹。
白牡丹淡然一笑,并不介意,忽又眉头蹙起,掩口打了声喷嚏。
“此地脏乱,我们出去说话吧。”联星极擅察言观色,适时提议,拉过菱星一块出门。
白牡丹嘴角飘过一抹正中下怀的微笑,看了眼地上的莲仙,轻击了一下掌,才转身出门。
“不知牡丹姐有何教诲,联星洗耳恭听。”在长辈面前,联星极是乖巧,也能言善道。
“教诲不敢当,只是有些过来人的心里话忍不住卖弄一下。”白牡丹怜爱地抚了抚联星云鬓,弦外有音地道:“世间男子都喜女子温文尔雅,静如止水,外加心地仁慈,龙儿也不例外,只要具备那三样美德,假以时日,龙儿一定会对你另眼看待,事实上他对你的印象一直很好,总说你善解人意。”
不等联星表态,菱星已义愤填膺地接话道:“善解人意一点也好,又打动不了太子哥哥,我们对他掏心掏肺,还及不上那个第一莲仙微微皱眉,来得让他心疼,姐姐我说的对不对?”
联星向她摇头示意,一个聪明的女子是不该把这些牢骚挂在嘴上的,可是菱星不为所动,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太子哥哥至今安然无恙,多亏我和姐姐没有向母后告密,否则事情还不定怎样呢!”
白牡丹一股怒气直往上涌,考虑到一怒毁所有终隐忍不发,忍气吞声地道:“龙儿与第一莲仙已经保持距离,再也没有像从前那么亲密,而我也从未承认过第一莲仙的身份,甚至像对待陌生人似得拒她于千里之外,难道这还不够么?”
菱星还要犟嘴,联星拉她至身后打圆场道:“牡丹姐别生气,我知道您和太子哥哥都尽力了,放心吧,只要太子哥哥遵守诺言,一切都会风平浪静。”
白牡丹这才见识到联星的厉害之处,她不吵不闹,看似恬淡,实则强悍,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为了得到,她甚至可以忍常人所不能忍,但是当她发现连委曲求全都难以得到的时候,唯一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的毁灭。
“牡丹姐在想什么?”
白牡丹恍然收回思绪,蹙眉说了句“爱恨不由人,灾祸渐生,好自为之”便闪身离开。
“她什么意思?”菱星不悦地问。
联星目光投向远方,心如明镜似得:“一箭双雕,一雕志在救人,一雕志在敲山震虎。”
“救人?”菱星思忖过来转身往庙里赶,随后又快步奔出来,疑惑地道:“人真的不在,可是我不明白,她刚才不是要杀她么,又为什么要救她?难道是怕我们不忍心杀她?真是多虑!”
“有些事目前我也看不懂,不过我敢肯定,白牡丹不会杀她,否则以她的功力第一莲仙早香消玉殒,最关键的是,她为什么要为我们杀了第一莲仙,从而伤了太子哥哥的心,这不是得不偿失?所以此事一定另有隐情,只是目前还未浮出水面,还有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还不能和太子哥哥彻底翻脸,所以最近你该收敛些,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计较不迟,你听懂我的话没有?”
联星说的头头是道,菱星惊讶地发现她再也不像她从前那个憨厚嘴拙的姐姐了。
一个人改变起来,真是一夕瞬间的事啊。
白牡丹回了神教,第一件事便是询问与她一同行动的婢女云慈第一莲仙在哪。
云慈有些为难地道:“属下刚把第一莲仙带回来,夜游使就把她接到他殿里去了。”
白牡丹火速赶到沈夜游居住的兰陵殿,抬脚踹开了门。
莲仙昏睡着侧身躺于大殿正中的锦榻之上,沈夜游彼时正以毛巾为她擦拭脸颊,一见白牡丹进门,赶忙站起身来向其请安:“见过祖师婆婆。”
白牡丹挥手令云慈退下,缓缓走向锦榻。
沈夜游知道她要做什么,自觉地背过身去。
白牡丹清楚的记得见莲仙的第一面便有查看她手臂上有无证明处子之身的朱砂印记,答案自然是有的,那颗鲜红的印记至今仍记忆犹新,当时她还夸奖了莲仙,原话是这样的:“这孩子倒是个洁身自好冰清玉洁的好女子。”
短短一个多月,沧海桑田似乎已经变迁。
做好心理准备,才缓缓挽起莲仙两边衣袖,果不其然,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疤尚在,可那颗鲜红的朱砂印记却已荡然无存。
白牡丹不禁痛心疾首,握着莲仙的手失声痛哭:“我原已欠你太多,如今更是百死难赎了。”
冷冷质问沈夜游道:“以后有何打算?不要跟我说你要娶她,那不太实际,你很清楚,她是个有过去的女子,如果你没有办法令她忘记过去,那你就永远也走不进她的未来。”
“谢婆婆指点,无论结果如何,夜游都愿竭力一试,另有一事,还请婆婆替我劝劝冷焰。”
白牡丹叹了口气,“劝她倒不难,只是以她的性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如果真生出什么事,只怕你后悔莫及。”
两人的谈话一字不漏的传进门外的冷焰耳里,冷焰有些内情还不甚清楚,所以怨恨还稍微轻些,无声笑了:“还是教主了解我,等着瞧吧。”
“有些事是急不来的,现下必须先将她送回去,免得生出什么事端来。”
“我来吧。”沈夜游往前急行几步,被白牡丹一把扣住了手腕,白牡丹威严的语气带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力量:“让云慈去。”
沈夜游思量一番,终往后退了一步。
白牡丹如霜的脸色缓和了些,移步离开,门外的冷焰早一步悄无声息地躲在了花树之下,待白牡丹走远,快步进了兰陵殿,不出意料地看到沈夜游抱起了莲仙准备离开,顿时气急败坏:“你不要以为教主器重你,便可以肆无忌惮一再对教主阳奉阴违,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现在把她放下还来得及。”
话刚落音,沈夜游已带着莲仙化作一道玄光消失的无影无踪,冷焰气得越发厉害,闪身追去。
李斜阳出了南天门,白氏郎已等在那,一见便着急地问:“怎么样?月老可有解决的方法?”
李斜阳垂头丧气地摇头,“如果有法可解,媚三娘那个毒妇也就不会冒这么大的危险布下此计了,我看我们迟早都要死在她的手上。”
白氏郎不甚担忧地道:“如果她以三昧真火烧掉姻缘线的话,那你刚才说的话就必然会应验了,她之所以当时没有下手,只是因为她想留下我们的性命然后看我们自相残杀。”
“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现在就算想下手也是鞭长莫及了,不过……”李斜阳紧咬着薄唇,一个非如此不可的决定在脑海诞生,“不过凡事没有绝对,只有一个死人才不会绝地重生。”
白氏郎忽地蹙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李斜阳斩钉截铁地点头应认,目光坚定地道:“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们不能心软,况且媚三娘本就十恶不赦,杀她一点也不为过。”
了解白氏郎内心想法,加重语气又道:“我知道公子慈悲心肠,能教化的就绝不取他性命,否则镇妖塔如今就不会妖满为患了,不过媚三娘怨气冲天,即使沐浴佛光再久,她心里的仇恨也不会轻易消散,留下她绝对是心腹大患。”
白氏郎来回踱步,怎么也下不了那个决心。
李斜阳心知又是该下猛药的时候了,“公子不要忘了,你的莲仙姑娘也涉身其中,你忍心因为你的仁慈而害她殒命么?别人也就算了,为了个人人喊打的大魔头,实在不值得冒这个险。”
白氏郎不出意料地有所动摇,这时李斜阳高亢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还有,她当初是怎样残害莲仙姑娘的公子至今应该都记忆犹新吧?”
“当然!”白氏郎声调陡然拔高,丰神俊逸的脸上此刻已然写满了深恶痛绝。
“公子如果没有异议,斜阳这就下凡去。”
“我和你一起去,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去看一眼仙儿,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像出了什么事似得。”
“我太了解公子了,你进了那道门铁定就舍不得出来了,等把该办的事办完后再去看她不也一样?谢断情与第一情深都在山庄,她不会有什么事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好奇地问:“难不成,公子要见过她之后才狠的下那个杀心?”
白氏郎拧眉深思,好像是有这么个意思,可又不完全是这样,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是这么的优柔寡断。
李斜阳见他不说话便当他默认,心急火燎地道:“那还等什么,这就去山庄。”
拉过犹自怔忡的白氏郎,一阵青烟下凡去。
俩人螳螂捕蝉捕得尽兴,却忽略了身后的黄雀。
后脚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子现出身来,原是联星姐妹身边的传音仙子,她一言不发地朝二人离开的方向注视了许久,弯唇意味深长地冷笑了笑,才转身离开。
是友不为祸,是敌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