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我要去见一个朋友,还有你说的那个恶人,然后就回来侍候英姨。”风夫人心中不舍,说道:“这次出去千万要小心些,自从知道你的遭遇后,只要一离开我身边,我就心神不宁。”那人心里涌上一阵暖意,跪下磕了个头,哽咽道:“孩儿记住了。”
风夫人连忙将他拉起,说道:“快起来,我哪里承受的起。”那人正色道:“英姨要是承受不起,还有谁能承受得起?”他不愿意分别之时,太过悲伤,转身出了房门。
风夫人刚要出去相送,忽听里面叫道:“奶娘,奶娘。”她向外看了一眼,见那人早没了踪影,叹息一声,忙回到屋里。
闻人不语已从床上坐起,睡眼惺松的道:“奶娘,你去哪里了?”风夫人道:“我就外面,怎么了?”闻人不语嗔道:“你说会一直守着我的,怎么又去外面?”风夫人笑道:“我哪里知道你会这么快就醒了。”
闻人不语低头弄着衣角,悠悠的说道:“奶娘,苏哥哥,他怎么还不回来?”风夫人温言道:“他刚刚回来了。”闻人不语又惊又喜,说道:“你怎么不叫醒我?”她连忙从床上下来,又道:“奶娘,你刚刚便是跟苏哥哥说话么?”
风夫人道:“是啊。不过他有事又走了。”闻人不语愣住了,半晌才道:“走了?我还没见他呢。”风夫人见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难过,安慰道:“苏家哥哥去打发那个姓萧的了,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你别在这里站着了,小心又受凉了。”
闻人不语脸现喜色,来到门口,向外张望,问道:“奶娘,你没有骗我吧?”风夫人白了她一眼,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快躺下。”闻人不语躺下之后,轻声道:“奶娘,你说苏哥哥会不会骗你?”
风夫人脸露喜悦之色,十分肯定的说道:“不会,曼卿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闻人不语笑道:“他又不是你抱大的,你怎么知道?”风夫人一怔,见她露出调皮的眼神,心中一笑,暗道:“他当然是我抱大的,你虽然叫我奶娘,我却没能亲手抱你,抱你的是另有其人。”
这时,外面又有人道:“夫人,姑娘还好么?”风夫人听出是风伯的声音,冷冷的道:“她很好,你出去吧。”侧耳倾听,外面微微一声叹息,脚步渐渐远去。
闻人不语奇道:“奶娘,你以前跟风伯很好的,怎么现在对他冷冰冰的?”风夫人道:“是他没用,才让你受这样多的苦。”闻人不语睁大了眼睛,忙道:“奶娘,风伯对我很好啊,你不要怪他。何况他对你也很好。”
风夫人脸颊微生红晕,啐道:“这是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家不要问了。”闻人不语眼睛一转,轻笑道:“奶娘,其实你心里也想着他,是不是?”风夫人笑道:“别胡说,再睡一会。”闻人不语轻轻闭上双目,说道:“那你在这陪我。”她拉住风夫人的手,唯恐跑掉了。
风夫人“嗯”了一声,道:“放心好了。”心想:“曼卿小时睡觉也是这般模样,现在都这样大了,再也不要我陪他了。”
那个去追赶萧木摇的人,便是苏曼卿了。他与风夫人分别,一直到了前庄,遇到卢西照,才知道萧木摇已经出谷多时,心想:“这人脚步好快。”忙向谷口奔去。他行步如飞,时间不长,便出了雾竹谷。但那萧木摇也已见不到踪影。
苏曼卿站到高处,向四外观看,忽见山峰下有一个黑影迅速的移动着。身法之快,竟然不亚于奔马。他心中一动,便追了上去。
他自从一人驾舟,离开了潜龙岛,经过许久的航行,才回到中土。当踏上大陆的一瞬间,苏曼卿心潮起伏,思绪万千,他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回中原,这是受伤之后所没能想到的。
苏曼卿想去云霞山,心中一直想着洪瑾,但是一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此时冒然上山,会不会又引起冲突,云霞派视自己为叛门逆徒,无论如何不能光明正大的上去了。
他惆怅一阵,随即又想起家中的英姨,着实让他记挂。苏曼卿打定主意,即日便向北行去。这一日,再次走到太行山,他清楚的记得六年前死里逃生的那一刻,暗道:“我能有今日,还多亏了金石老君所传的歌诀,他临死之际,要我将他埋在山间的枫叶禅林。这个愿望迁延至今,还没能帮他完成。现在正好了却这桩心愿。”
苏曼卿按着记忆中的道路,去找当日的埋骨之处。不过,那时是大雪漫山,除了峰峦叠嶂,便没有任何标记。他找了几天,最终才在山谷中找到金石老君的埋骨处。墓上早已被荒草遮没,除了当时那块做标记的大石外,已经看不出什么。
苏曼卿将乱石搬开,里面露出森森白骨,心中不禁恻然,暗想:“百年三万六千天,不在愁中即病中,人在生前再怎么风光,死后也不过是一堆白骨而已。”感叹半晌,他将遗骸收入盒中,然后觅路去枫叶禅林。
山路崎岖难行,若不是他有轻身功夫,要想翻山越岭,那是难上加难。花了半天功夫,才找枫叶禅林,见是一座废弃的古寺。
大殿早已坍塌,只有庭中的一株古树依然站立在那里,半截早枯,但另人奇怪的是,另一边竟长出嫩绿的细叶,看样子又要恢复往日的生机。
苏曼卿在树下挖了一个坑,由于上面不能留下封土堆,他便挖得深些。忽听叮的一声,锄头碰到山石之上。山上土中多石,苏曼卿并不觉得意外,他手上用力,打算运劲掘出。
哪知道那石头极硬,苏曼卿连砸两下,差点将锄柄拗断。无奈之下,只好用手去扳,他摸索了一会,找到那块石头的边缘,用力向一掀,终于从土中拔出。
当见到大石的一瞬间,苏曼卿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