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吕忆坚来到了那个令人闻而丧胆,望而生畏的地方——断魂谷。
吕忆坚站在断魂谷畔,听着飒飒风声,那原本平静的心不平静了。
断魂谷,这个伤心地。大约五年前,十三岁的他和娘亲被仁中龙王小仙追杀,娘亲抛尸断魂谷,他也被打下断魂谷……
断魂谷,这个让他因祸得福的地方。他没有死,在里面得到了剑魔独孤老人的武功秘籍,练成一身盖世本领,从此他闯江湖,寻找仇人……
站了一阵,吕忆坚一纵身形,飞到谷口上空,往谷里落下。
他只觉耳边呼呼风响,不大一会儿工夫已到五十丈下。
由于下落之势太快,他忙把功力提聚到极限,一方面不断的以足尖轻点那平滑的石壁,借以缓冲下落之势,每点一次谷壁,身形就半空划一道圆弧,如此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吕忆坚是感觉过了好一阵子,才落到谷底。
抬头,就只见那巴掌大的一块天。
吕忆坚吁了口气,总算安然到了谷底。
谷中昏暗而潮湿,能见度很低,以他惊人的目力,看不出三十丈远。
谷底还是那样,没有变化,草木腐烂的泥土又加深了尺余,于是草木更加茂盛,一丛丛一簇簇,看不清路。
吕忆坚往周遭看了一眼,小心地走了过去。不多时来到一个土堆跟前,噗一声跪倒,泪水涌出。
“娘!孩儿已报了仇,来看你了!”吕忆坚悲痛万分地叫出声。
原来,那长满了杂草的土堆是一座坟茔,他娘亲安息之所。
任凭泪水流了一会儿,吕忆坚放下包袱,取出从集市上买来的信香和纸钱焚化。
“娘,孩儿看你来了,你知道吗?你是不是在责怪孩儿,那么多日子没来看你?”
四周很静,能清晰地听到泪水滚落枯草上的叭叭声。
“娘,孩儿已经长大。你安息吧!……”
如果泉下有知,吕凤青一定很高兴,很欣慰。
香已熄灭,吕忆坚还跪在墓前,默默地流着泪,直到站起身时,只觉双脚发麻。
四周一片漆黑,想罢天已黑了。
吕忆坚拿了包袱,凭着记忆与感觉在黑暗中摸索而行。
好一会儿,前面现出一片亮光。吕忆坚快步走过去,来到那个硕大无比,平滑如镜,顶上镶着发光的珠子的石洞里。
忽然,他见石板上有一些红色的斑点,不由大吃一惊。
那是血,血未干。
再看,洞口一侧的草被踩倒一大片。
怎么回事?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吕忆坚沿着那片被踩成一片的草丛走过去。不过五丈,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尸气味扑鼻而入。
吕忆坚忙捂住口和鼻子,皱起眉头。
换了别人,见此情景怕是转身就跑,远远地离开。但吕忆坚没有,相反地,他朝臭气吹来处走了过去。
不过三丈,眼前现出一具死尸,臭气就是那里散发出来的。
那死尸,侧躺在乱草丛中,一条右腿已腐烂及大腿,露出森然白骨。借着昏暗的光,吕忆坚还看到了一条棍,棍横在尸体旁边。
此时,那令人作呕的气味越发浓烈,吕忆坚捂着鼻子看了一眼,就要离开。
蓦在此刻,一声细若蚊呐的声音飘进耳朵:“谁——”声音拖得很长,显得有气无力。
吕忆坚大吃一惊,以他的本领,他敢肯定除了那具死尸,周遭数十丈没有一个人。
那声音又响起:“谁——”
吕忆坚打了个寒战,湛然的目光扫向周遭的草丛,然而什么人也没瞧见。别说人,就是鬼影也无一个。
那声音道:“怎么——不说话——”
吕忆坚虽艺高人胆大,也不禁毛骨悚然。他的左手贯足十成功力,准备随时击出。
那声音道:“说话——”
吕忆坚更是悚然,因为他听得清楚,那声音赫然是那具死尸发出的。将目光移向那死尸。
只见那具侧躺着的死尸,赫然坐了起来,面向吕忆坚道:“谁?”
“僵尸!”吕忆坚脱口惊呼,左掌疾挥而出——
“我……”那死尸才说出一个字,就被掌风击中,惨号声中飞出一丈,张口吐血。
吕忆坚扬起左掌,又要……
只听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我是人,不是僵尸。”
吕忆坚的手顿在空中,不禁打了个寒战。心道:“难道我击飞的不是僵尸,而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
“你是人?”吕忆坚的心怦怦直跳,声音也有些颤抖。
那人道:“是的,我是人。”
吕忆坚放下手来,说真的,他真不敢相信那会是人,一具已腐烂露出森森白骨的死尸竟然是人。
那人道:“你一定很吃惊?”
吕忆坚不禁又打了个寒战,他会说话,难道他……道:“你真是人?”
那人道:“是的,我是人,不是僵尸。谁见到我,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都会吃惊。”
吕忆坚歉然道:“对不起,我误伤了你!”
那人道:“我,不会怪你。”
吕忆坚看着那人,道:“你不怪我?”
那人道:“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一样,我理解你。”
吕忆坚惊讶,道:“你理解我?”
那人挣扎着,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坐了起来,嘴角淌着血,道:“是的,我理解你!——你是无情公子?”
吕忆坚震惊了,对方居然能一语道出自己的名字,不禁再次打量那人,比哪一次都认真。
那是个中年汉子,颧骨很高,面黄肌瘦,两只眼珠深深地陷入眶中,一头枯草般的乱发,模样狰狞。
他在看着吕忆坚,深陷的双眼射出无限感伤与无可奈何交织的光。
吕忆坚一脸歉意,道:“你认识我?”
那人道:“你真是无情公子?”他的双眼中多了惊喜之光,似乎也因惊喜而精神了些,声音也高了些。
吕忆坚道:“是的,阁下是……”
那人没有答话,无限神伤地叹了口气。
吕忆坚一双满含同情的目光由那人移向那条棍子,他终于认出了棍子,打了个寒战。
那棍子,他见过——丧门棍。由这条棍,他想起了一个人“丧门棍客桑清”。难道他就是曾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桑清桑大哥?
吕忆坚的心在急剧地跳动,目光再次射向那人,他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昔日潇洒走天下的桑清。
“桑大哥!”吕忆坚颤声道。
那人笑了,道:“吕贤弟,你认出我来了?”
吕忆坚的心剧痛,一个箭步蹿了过去,跪在桑清身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