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丰双手按下,劲力一吐,本该拿住对方两处大穴将其制服,然而手指触及熊爷的脊背,郑丰才猛然惊觉自己上当了。
熊爷的脊背看似毫无防备,但郑丰却觉得双手按在了一块铁板上,指间传递回来的反震力道让他心头一凉。
“横练功夫!上当了!”郑丰低呼一声。
他没想到这熊爷看似鲁莽冲动,实则心细如发,颇有些算计,竟然主动出手露破绽,以自身为诱饵骗他出手。
察觉到不妙,郑丰急忙收回劲力抽身而走,然而熊爷诱敌成功,岂能让他轻易脱身?
一声暴喝从熊爷口中喷出,如春雷炸响,震得郑丰耳膜嗡鸣,头脑发昏。
音吼功!
又是一门强大的武功!
郑丰暗叫不妙,这熊爷果然名不虚传,不但掌握了攻击强横的《八极拳》,还以横练功夫和音吼功弥补了《八极拳》的不足。
郑丰被音吼功震慑,进入短暂的晕眩,熊爷则趁机蹲地,随后双足发力,气贯肩背,以一记迅猛绝伦的铁山靠将郑丰撞飞出去。
朵朵血花在空中绽开,郑丰只觉得自己被一辆超跑给撞了,胸骨断了几根,浑身都快要散架了。
仅这一式铁山靠,郑丰就知道,硬碰硬,自己绝不是熊爷的对手。
郑丰强忍住剧痛,控制身形在空中一阵扭摆,双脚急点地面,经过几次卸力才稳住身形,但同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其中还夹杂着细微的碎肉。
熊爷本以为自己一撞之下郑丰再难起身,却没想到郑丰竟然如此耐揍,不由赞叹一声:“好好好!你这小娃娃的确有几分本事,这个年纪能接下我一记铁山靠的,你是第一个。”
郑丰吐出含在口里的血水和唾液,抱抱拳道:“熊爷过奖了。”
熊爷哈哈一笑:“实话实说,不过夸你是一回事,我却不会因为这个放过你。”
郑丰吐了口气,往小贩等人那边看了一眼,嘿笑道:“我知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
“你知道就好,小娃娃,看招!”熊爷低吼一声,张开臂膀摇摇摆摆的朝郑丰缓缓走来。
说是走,实则速度并不慢,这是《八极拳》中的熊摇步,重心低,下盘稳,很难抓到破绽。
郑丰不敢让熊爷近身,急忙抽身后退。
熊爷也不急,踩着熊摇步跟郑丰兜起了圈子。
几番追逐下来,二人没有交手一次,但郑丰已经有些气喘了。
毕竟是受了重伤,又被熊爷撵着跑大圈,体力消耗加剧,坚持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郑丰不由得改变策略,开始以灵活的步法绕着熊爷游走偷打。
还别说,这法子真有效,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里,熊爷被打了不下七次,但对身怀横练功夫的熊爷来说,郑丰这几下无异于给他挠痒,半点没伤着。
郑丰也是无奈,这种横练的功夫最让人头疼,破不开防御就是白费力气,除非直接上家伙事。
当然,郑丰还有另一个办法。
他以一个灵活的转身避开熊爷的熊蹲,屈指一点,《截脉指》吞吐劲气落在熊爷背部的一处内息节点上,瞬间破开了横练功夫的护体劲气,同时以《心意六合拳》的钻拳攻击他的后背。
熊爷面色一变,立刻想要用音吼功来震慑郑丰,然而身体中的内息激荡,一时半会儿的无法施展音吼功,无奈之下只能咬紧牙关,硬受郑丰一击。
郑丰钻拳落在实处,将熊爷的后背都打凹下去一寸,但下一秒回传来的反震力道让郑丰心惊不已,急忙抽身后退,与熊爷重新拉开了距离。
熊爷回转过身来,神色凝重道:“小娃娃,你这是什么手段,竟能破开我的护体劲气。”
郑丰笑而不答,《截脉指》脱胎《一阳指》,乃段式绝学,虽说现在大明将亡,可终究还没亡呢,自己要是暴露了《截脉指》,岂不是要明朝大军抓回去审问?
熊爷见他不答,深吸一口气:“小娃娃,你这武功从何处得来?说不得我与你还有些交情。你若如实相告,我或可饶你一命。”
交情?绕我一命?
郑丰笑了笑,心中不以为然。
这熊爷无非是见自己身怀绝技,怕自己有厉害的师承,一旦杀了自己,引来自己师门的报复,他将寝食难安。
郑丰才不会如他的意,也不愿意编造一个莫须有的师门出来,他就不说话,让熊爷自己猜去。
熊爷见他还是不答,面色不由一沉,喝道:“既然如此,小娃娃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我可不想留下一个祸患。”
郑丰冷笑一声:“想杀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说完,郑丰不等熊爷发怒,竟是主动迎上,发动了一连串的攻击。
事实证明,《截脉指》不愧是段氏一族的无上绝学,哪怕被阉割了威力,对付起寻常武者还是无往不利的。
熊爷引以为豪的横练功夫被《截脉指》破了大半,音吼功用不出来,《八极拳》又不擅长游斗,一时间竟是被郑丰压着打。
当然,熊爷不可能受这窝囊气,横练功夫和音吼功不能用,他还能用《八极拳》反击,只要郑丰的攻击落在他身上,他就会立刻发动反击,熊蹲虎抱铁靠山,好几次差点撞上郑丰,让郑丰惊惧不已。
二人你来我往,相持不下,自然而然陷入缠斗。
他们身形从大院打到大堂,从大堂到后院,一路上的花花草草、回廊摆设都遭了秧,不是被郑丰借力踩断,就是被熊爷挤扁撞碎,那看上去哪里像厮杀,分明是拆房子来的。
小贩等人在一旁看得心疼,他们已然将大宅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现在毁去的东西可都是他们的财产。
不过心疼归心疼,他们也不敢跟二人提要求,郑丰的厉害他们是见识到了,如果没有熊爷在,这回他们肯定凶多吉少,现在人家没时间理他们,他们当然也不会重新引起对方注意;至于熊爷,能看在银子的份上出手已经难得,还指望他能听话?
一路破壁穿墙,二人又回到了前院。
熊爷外形狼狈,身上披挂着草藤和灰土,胸口起伏,口鼻之间喷吐出滚烫的气浪,声势骇人。
郑丰也不好过,剧烈的运动让他断裂的肋骨刺入肌肉和内脏,伤势雪上加霜,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冒着冷汗。
“小娃娃,你的确很厉害,带着伤势还能做到这一步,但很可惜,即使你能破开我的护体劲气,你也伤不了我。”熊爷挺直了腰板,沉声说道。
郑丰咧了咧嘴,用手揉着胸口。
熊爷说的没错,他能破开对方的护体劲气,却依旧无法伤到对方,这就是内外兼修的横练功夫的优势所在。
哪怕护体劲气破了,本身的皮肉防御还在,郑丰习武之日尚浅,内力不足,想徒手破开熊爷的防御是不可能的。
“但是熊爷,你也奈何不了我。”郑丰笑着说道。
他已经抓住了熊爷的短板,熊爷的步法不如自己,要打肯定打不过的,但如果他要逃,熊爷也奈何不了他。
熊爷面沉似水,对郑丰十分忌惮,弱冠之年就能有此实力,假以时日必成大敌。
他犹豫着是不是要使出压箱底的手段,将郑丰击杀与此,省得留下祸患。
然而郑丰却不给他机会,太行山寨中的王信和段长虹已经给了他足够的警示,像他们这类武林高手,哪一个不会藏一手底牌的?对付这些老奸巨猾之辈,没有绝对的把握,那还是早早脱身的好。
只见郑丰抬手一指,《截脉指》劲气隔空吐出,熊爷下意识举臂抵挡,却不料指力一触即散,再一看,郑丰已经飘至门外。
“熊爷,我还有事在身,今天的事情我记下了,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身形消失在熊爷等人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