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沈毕之指了指外面，“子都兄，今晚月色真美，能与兄饮酒赏月，实属人生一大幸事！”

　　“毕之贤弟，你醉了！”叶子都一边喝酒，一边纠正道，“天都亮了！”

　　“没事！”沈毕之在虚空中划拉了一把，“看不了月亮，咱们可以看日出！”

　　“京都里的日出有什么可看的？”叶子都撇了撇嘴，拉住沈毕之的袖子，大声说道。

　　“说的好像你见过多美的日出一样！”沈毕之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我家乡的日出才叫真的美！”叶子都不满地敲了敲桌子。

　　沈毕之一脸的不信任，“都是一个太阳，叶城的日出能美到哪里去？”

　　叶子都眯了眯眼，似乎陷入了一场美梦，“万籁俱寂，一抹胭脂色从山的那头慢慢浮上来，阳光刺眼却也柔和，给山峦镀上了明媚鲜活的光彩，就连绿叶上的露水都被染成了金黄色。或许是阳光太过热烈，惊起林中飞鸟无数，鸟鸣声组成最动听的曲子……”

　　听了他的描述，沈毕之一下子想起了小叶山上那无数个早起的日子和那时候手牵手采花嬉戏的人。

　　沈毕之现在已经很少会回忆起那个人了。七年的时间过去，当初有婚约的一个人，如今在她心中已经逐渐变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真美！”沈毕之由衷感叹，突然一拍脑袋，“不对！子都兄定是哄骗我的！我虽没去过什么叶城，可也知道，叶城在西方，那里没有山！”

　　听她如此说，叶子都的某根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嘘！”食指贴着嘴唇点了点，叶子都故意压低了声音，“毕之贤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是在叶城长大的！”

　　“那是哪里？”沈毕之一脸好奇地凑了过去。

　　叶子都倾身，凑到她耳边，突然大声说道，“就不告诉你比叶城还远！”

　　“那真是可惜了！”沈毕之一脸失望，“这么美的日出，看来我是没有缘分了！”

　　“谁说的？我带你去！”叶子都拉着她袖子的手用上了几分力气。

　　沈毕之掰开他的手，“子都兄，你喝多了！”

　　“我还能喝！”叶子都嚷了一句，干脆抓起身边的一只酒壶喝了一大口。

　　“那地方与京都有……”沈毕之顿了一下，似乎是想不起到底有多远，“有那么那么远，哪能现在就去啊！”

　　叶子都双手捧着酒壶喝酒，“那就以后去！”

　　“恩，以后去！”沈毕之重重地点了点头。

　　“毕之贤弟，我听说你喜欢收集仕女图？”叶子都迷离着眼，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谁说的？”沈毕之一拍桌子，“简直是胡说八道！我明明只喜欢收集美人图！”

　　“美人图？”叶子都一脸坏笑，“怕不是美人出浴图吧？”

　　沈毕之推了他一把，“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只喜欢收集那些倾国倾城的美人！”

　　“这世上倾国倾城的美人，大抵上都出身风尘，红颜薄命啊！”叶子都叹了一口气。

　　“英雄所见略同！”沈毕之与他击掌，仿佛找到了同道之人，侃侃而谈，“我这个人就这么点爱好，为了这个愿意不择手段。我之前，听说有个叫桃花的特别漂亮，还留了一副美人图存世，当夜就找了知情的一个布庄掌柜来问话。”

　　叶子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真的醉了，还是在思考什么。

　　沈毕之突然指着外面的天空，惊叫道，“太阳！子都兄，你看，太阳出来了！好大的太阳啊！”

　　叶子都转过头去，眯了眯眼，“切，一点都不好看！”

　　“我觉得还行啊！”沈毕之耸了耸肩，继续喝酒。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时辰。

　　“不喝了，我得回家睡觉！”叶子都放下酒壶，使劲晃了晃脑袋。

　　沈毕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手拿着酒杯，一手去拉叶子都，大着舌头，“子都兄，睡觉，到床上睡觉……”

　　“不行！”叶子都猛地推开她，也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步履蹒跚，打着圈地往门外走去，“我是……是翻墙进来的……我得翻墙出去……对，我得翻墙……我得回去了！”

　　沈毕之要去拉他，走了两步，率先被地上的酒壶绊倒，吧唧了两下嘴，直接搂着酒壶睡了过去。

　　叶子都回头看了一眼，疑惑道，“你睡了？”

　　沈毕之一动不动，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叶子都摆了摆手，“告辞！”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又走了几步，子夜走过来扶他，“公子，奴才送您出府！”

　　叶子都摇了摇头，“不行，我得翻墙出去！”

　　“公子，您来时翻了墙，但现在是白天，得走门了！”子夜如此劝道，扶住他不断下滑的身子。

　　叶子都略一思索，也觉得有道理，就任由他扶着。

　　走了几步，“哇”的一声，吐了子夜一身。

　　子夜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继续扶着他往前走。

　　出了门，却见来接叶子都的马车。

　　叶子都凑近那人的脸细看了一眼，才对着子夜说，“没错，是我家的下人！”

　　子夜这才放心，转身回了府。

　　叶子都由自家下人扶上了马车，这才揉了揉太阳穴，扯出一抹玩味的笑，“沈毕之，有意思！”动作神态，全然不像是喝醉了酒的样子。

　　马车在城里跑了两圈，换了三批下人，还混进了早起的人群里，最后才拐进了京郊的一处别院。

　　却说叶子都刚刚离开沈府，姜斯就带着几个下人赶到了沈毕之的房间。

　　他命人将沈毕之抬着，挪到旁边的房间床上休息，然后把沈毕之斩断的衣袖悄悄用帕子包了，装在怀里，又吩咐厨房做了醒酒汤，放在灶上温着。

　　等姜斯吩咐众人离开后，床上本该熟睡的人一下子坐了起来，目光之中一片清明。

　　“姜斯，查一查叶子都之前住在哪。”沈毕之按了按眉心，吩咐道。

　　“他的身份有问题？”姜斯不解。

　　沈毕之点点头，“我怀疑……”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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