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毕之的血，也不过是吊着李绾馨的命，想要救她，还是得回京都找医不了。
这厢正打点行装，那厢本地的西厂暗探已经摸过来了。
来人在绍城算是个小头目，明着是绍城衙门里的仵作。
当初还在京都时，沈毕之与他也曾有过数面之缘。
沈毕之记得，他姓谢，名无欢，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擅使柳叶刀，不管是杀人还是剖尸，都是一把好手。
好吧，沈毕之不得不承认，她会记得这么清楚，其实是因为这姓谢的生的很是好看。
谢无欢男生女相，额间还生了一枚鲜红的朱砂痣，他身材单薄，看上去有些像是谁家女扮男装偷跑出来的小姑娘。
谢无欢过来的时候是半夜，他穿一身夜行衣，连脸都蒙住了，身上还背着一个黑色的小包袱。
若不是额间的朱砂痣，沈毕之险些要以为是哪里来的刺客了。
所幸，因为在收拾行装，屋子里点了油灯，看的还算清楚。
谢无欢一进屋就单膝跪下来，取了包袱，将里面的东西双手递上来，“大人，八百里加急！”
那是一个长条的木盒子，红木制，花纹繁复，甚至看不出到底有多少种花。
这盒子沈毕之看着实在是眼熟的紧，是早些时候自己成亲，杨文远亲自送来的礼物。
当时里面还装了一幅画，画自然也是杨文远自己画的，沈毕之看着像是划水的鸡？奈何杨文远偏说那是鸳鸯！
沈毕之接过盒子，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这盒子自己一早就让姜斯拿去扔到库里压箱底了，却不想竟然在今日此时此地又见到了！
既然是这个盒子，定然是从家里来的消息，错不了。因为，杨文远绝对不会再做另外一个同样的盒子来恶心他自己。
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明黄圣旨！
想到白日里叶子都所说，沈毕之明白，这圣旨多半就是调令了。
展开圣旨，果然如此。
只见上面写道:闻爱卿身受重伤，朕，寝食难安。然，如今雪灾盛行，疫病肆虐，朕，心甚痛，衣带渐宽。纵观满朝文武，能为朕分忧者，唯爱卿一人尔。今令爱卿奔赴灾区，望爱卿全力以赴。待爱卿归来，朕定扫榻相迎！
去你的扫榻相迎！
你扫榻不扫榻的，我也不敢去啊！
寝食难安？衣带渐宽？圣上你仿佛在逗我笑！
沈毕之心里埋怨了几句，到底还是收了圣旨，“无欢？”
谢无欢一把扯下面巾，“大人知道属下？”
想不知道都难吧？
你下次想隐藏身份的时候，敢不敢把那个朱砂痣盖上？
心里这样想，沈毕之却不能这样说，嘴上只是说，“恩，见过几面，有些印象。”
谢无欢也不过就是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听到自己被顶头的上司记得，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我把你提到明面上怎么样？”手指轻敲木盒，沈毕之一脸笑意。
也不是说没有人喜欢在暗处，但那毕竟是少数，很多人还是希望可以把身份摆到明面上的。
“大人……？”谢无欢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欣喜。
谢无欢不是真的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他是小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的。
他在半路上曾经生了一场大病，就被人扔下了。
他挺了过来，却再也找不到家了。只记得自己姓谢，名无欢，家里面世代是做仵作的，父亲有一套金子做的柳叶刀。
谢无欢在这绍城长大的，也在这绍城做仵作，可他从来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父母家人。
西厂初建，广发英雄帖，他看到了榜文，想着有了名气父母说不定会找到自己，自然就去报名了。
只是，西厂明面上的那些人大多都是锦衣卫或者各衙门里出来的捕快，有些本事，身家也够清白。
像他这种出身不详、祖籍不详的，自然只能到暗地里去。
可是，谢无欢不曾放弃。他觉得有真本事，是金子，是美玉，早晚会被发现！
其实，暗探里头也不是说不可能调到明面上，但那个可能微乎其微。
沈毕之今天会说这样的话，也不是因为她看到了谢无欢的能力，而是因为恰好他在此处！
沈毕之马上要启程前往灾区，但是李绾馨的事也耽误不得，她需要有人把李绾馨和李伯谦平平安安送到京都自己的府邸去。
谢无欢不管怎么说，起码是个仵作，西厂也用的到，加上他武功不错，可堪此用。
“无欢，这院子里有两个很重要的证人，其中一个命不久矣，我需要你把他们平安送到我府上去救治。”沈毕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能做到！”
“属下定不辜负大人信任！”谢无欢连忙应道。
沈毕之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路上，你可以对外说是我从京里给了你命令，让你入京述职。闹的越大越好，最好是人尽皆知！到了京都，你直接去我府上找姜斯，就说自己得了九命莲要献给我，让他放到我院子的池子里去。”
“九命莲？”谢无欢疑惑不解，这东西一听就很名贵，自己没有啊！
“这院子里有个池塘。”
“属下来时见过了！”
“其中一个证人现下就在这池子里。”
“九命莲是证人？”
“不是九命莲，是鲛人。”
“前些日子曲江的那一条？”
“恩。”沈毕之颔首，算是承认了，然后又说，“一路上你可以把她放到缸里，上面盖上黑布，别人问起，你只说是献给我的宝贝，不能见光。”
谢无欢还是有些顾虑，“它若挣扎……”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若是自己进京的过程中这鲛人不配合，恐怕要无端生出许多的麻烦。
“无妨！”沈毕之摆了摆手，“另外一个在，她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如此最好！”谢无欢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其实，对于沈毕之这种保证，他是有些将信将疑的。
他准备回去拿上几两蒙汗药，这鲛人若是不听话，就直接让它睡过去算了！
沈毕之来到书案边，提笔“刷刷刷”写了几个字：
姜斯，李绾馨和李伯谦务必活到我回京之时！至于谢无欢，让他去西厂供职。
写完了信，封好，递给谢无欢，“交给姜斯！”
“诺！”谢无欢应了一声，接过信，离开了。
要带着李伯谦和李绾馨进京，他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