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府上有更有意思的事,沈毕之自然不会在二皇子府上多留,当即就准备回府。
陆邦媛和飞罗对看了一眼,难得意见统一。
“毕之哥哥先回去吧,我还要同几位小姐妹叙叙旧!”
“大人,您先回吧,奴婢留下来照顾陆小姐!”
说起来,两个人都是不想拖慢了沈毕之的步伐。
沈毕之皱了皱眉,陆邦媛连忙挎上飞罗的臂弯,笑道,“飞罗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咱们既然都在一处,就该是一家人的,姐姐千万不要见外!谁要是敢欺负了你,莫说是毕之哥哥了,便是我和云姐姐也定不会轻饶了他!”
“是了,媛妹说的没错。难得你们三个能够相处的如此之好,我也就放心了!日后啊,你就和她们两个一样,叫我兄长吧。这两个丫头惯会胡闹,你可得替我好好盯着些!”沈毕之半开玩笑地说道。
飞罗一愣,旁的人或许不能明白沈毕之话里的深意,但她知道事情的始末,明白在沈毕之心中另外两个人的份量。
沈毕之说盯着陆邦媛,那就是单纯的怕她出事,想要保护她;但说盯着沈归云,却是因为沈毕之不相信她,希望棋子老老实实地呆在她应该呆的地方。
陆邦媛可不知道沈归云不是什么真正的沈家二小姐,还以为沈毕之这话的意思是让她们三个好好相处呢。
“好啊,毕之哥哥这是在我和云姐姐身边安了一双眼睛啊!”陆邦媛撅嘴,一脸的不满,但那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沈毕之还未说话,陆邦媛又扯了扯飞罗的胳膊,“飞罗姐姐,我和你说,毕之哥哥是坏人,咱们不理他了,哼!”说着就拉飞罗往另一边走去。
沈毕之望着两人的背影,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飞罗是暗卫出身,武功自不必说,便是那些个肮脏黑暗的也见过不少。
自己不可能日日都陪在陆邦媛的身边,可若是她们两个私下里交好,就算自己不在,陆邦媛一旦出了什么事,飞罗顾念着姐妹情谊一场,也总会照顾一二。
沈毕之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对飞罗好,也确实有利用的成分在。
沈毕之离开之后,陆邦媛和飞罗也上了回去的马车。
原本,今天是她们三个姑娘一起过来的,府上专门拨了三辆马车过来。
沈归云不在,陆邦媛更是将飞罗直接拉进了自己的马车。
沈毕之素来会享受,沈府的马车里面都是极宽敞的,女眷们的马车上除了糕点茶水,还放了备用的衣物首饰,甚至还有一张足以侧卧的软榻。
两个人并肩坐在软榻上,一时无话。
“我其实根本不喜欢你……”陆邦媛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因为你长的实在太像她了!”
陆邦媛把一把镶了粉色珍珠的象牙梳子举到了眼前,“多好看的梳子啊!”她这样说道,目光中是满满的痴迷,“她那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这样好看的梳子呢?真是讨厌……我见她第一面的时候就讨厌她了!”
陆邦媛口中的那个她,正是翠浓;而她口中的那个第一面,飞罗也还记忆犹新。
当日眼见沈毕之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象牙梳送给了翠浓,陆邦媛自然是一百个不乐意地留在了楼下。
等沈毕之和蔷薇消失在楼梯拐角,陆邦媛才走到翠浓面前,开口道,“给我!”她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甚至有些阴寒,再也不复在沈毕之面前的单纯活泼。
翠浓有些吃惊,眼前的这位小姐,方才还只是个争抢玩具的小孩子,一转眼就变成了这样一个眼神凶狠到让人心生恐惧的存在。但她在风月场中也不是白呆了这么些个年头,她知道一个人会有多个面孔去面对生活中形形色色的人,也知道只有心中无所畏惧的人才能一路向前。
翠浓勾了勾唇角,有些像是无所谓,又有些像是嘲讽,她语气慵懒散漫,说道,“奴家若是不给呢?”
“呵!”陆邦媛冷笑了一声,说道,“每年八月护城河都会涨潮,淹死几个人也是在所难免的。你说,扶风楼若是少了一个花娘,会不会有人在意?”
“你在威胁我?”翠浓瞳孔骤缩,大声呵斥道,“这是京都,天子脚下,你敢草菅人命,没有王法了不成?!”
陆邦媛继续冷笑,“怎么?要到衙门去告我不成?需不需要我引荐大理寺卿詹大人给你认识?”
大理寺卿是正三品的京官,掌管京中大大小小所有案件的侦查勘破和审理,在她口中却只是个可以随意引荐的存在。
其实,这也不怪当初的陆邦媛目中无人,她父母祖辈为大凉立下了汗马功劳,贞元女帝特别嘉奖,她这个侯府的嫡小姐也顶了个和顺郡主的封号,那大理寺卿也是要向她行礼的。
翠浓大惊失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她说,“看小姐这般年纪,能有如此气度,想必是一品军侯府的和顺郡主吧?!先前是奴家眼拙,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奴家吧!”
“梳子!”陆邦媛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一脸的不耐烦。
翠浓不敢得罪,连忙将象牙梳恭敬地放在那只白皙手掌上。
陆邦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梳子揣在怀里,迈步进了扶风楼。
全程采薇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显然是知道自家小姐这副模样的。可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直到现在才快走几步跟上了自家小姐。
翠浓暗骂了一句,“真晦气!”也提步准备回房休息。
走在前面的陆邦媛突然顿住脚步,转回身来。
翠浓一惊,险些跳将起来。
陆邦媛从头上拆下一对蝴蝶掐丝颤枝金步摇扔了过去,“你是个聪明人,最好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翠浓慌忙中接住,才免了一对金步摇砸在地上,“郡主放心!若是有人问起,奴家就说是奴家看中了这步摇,郡主心善,这才同奴家换了那梳子!”
陆邦媛这才满意,脸上恢复了平日里的甜美微笑,甚至笑弯了眉眼,她说,“如此当然最好不过!”
见识过她方才的冷厉,再看见她作这般天真模样,翠浓只觉得遍体生寒。
直到陆邦媛走远了,翠浓才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小声说了一句,“传言果然不可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