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没摆脱狗皮膏药般的孔纷儿,许召南也就只好仍由她扯着自己胳膊。
楚摘星许是被打击的多了,渐渐也习惯了二人的拉拉扯扯,除了瞅着一脸嫌弃的许召南,暗叹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之外,也就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
蒋奎见麻烦被楚摘星轻描淡写地解决了,上前冲着三人道了声谢。
身为北周之人,监天院的名头,那可是如雷贯耳,本以为这男子只是个轻功稍微好一点的采花贼罢了,此时赫然发现他居然是监天院的人,尽管如此,此人还是对那位许公子恭敬有加。
这位像是病秧子一般的许公子,怕是来头更大。
蒋奎再也没有,也丝毫不敢再有初见时的偏见,生怕因为自己一时大意,为耀阳帮惹来祸事。
倒也不是说他身为江湖中人,如此没有气节,毕竟是在北周地界混饭吃的,提起监天院的名头,哪有人会不怂,就算是安老帮主在此,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蒋兄言重了,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此去夷州城,这一路上,还得多仰仗着蒋兄才是。”
许召南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枚碎银,也不管有几两重,胡乱塞入蒋奎手中,笑道:“本就是因我等而引来的麻烦事,哪有要蒋兄破费的道理。”
“许公子不可,昨日给的那枚金锭,还有剩余,蒋某怎可再收公子银钱。”
蒋奎本不欲接,可一番推辞之后,见许召南神色坚定,心下有些微微发憷,不敢拂了他面子,只好默然收下。
经过这番闹剧之后,众人也没了继续瞧热闹的兴趣,随即返身出城去了。
他们这一走不要紧,人群中几双透着阴冷的眼睛,却是大失所望。
喧闹的人群中,走出几个模样丑陋的男子,聚在一起低声嘀咕,这几人或老或少,唯一相通之处,便是那面色都不好看,惨白中带着抹青黄。
“三帮主,他们居然有监天院的人随行,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年轻些的男子,首先沉不住气,向着身前手持蛇形拐杖的老者发问。
“不慌!”
老者手中拐杖顿了顿地,盯着许召南等人离去的背影,阴冷道:“我本就没打算在这光天化日的行事,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想趁着人多,先给他们下点料。出城北走五十里地,是一片密林,我们先去那里埋伏,至于那个监天院的,到时候手脚干净点……”
“是!”
几个阴沉男子皆是点头称是,不到片刻,便各自消失在了人群中。
城主府中,亲手将那尖嘴猴腮的老捕快打了个半死,而后又惶惶不安地等了半晌的罗大城主,正在大厅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步,直到城门守卫前来禀报,说许召南一行人已经出城而去之后,方才一下子瘫倒在那张黄花梨木制成,细雕云纹的太师椅上。
“他们走了?”
罗大城主生怕听错,冲着那点头哈腰的守卫又问了一遍。
守卫满脸堆笑道:“禀大人,确实是走了,卑职亲眼所见。”
“难道是路过?这么说,监天院不是冲我来的?”
罗大城主还当自己往日里搜刮民脂民膏之举,被上面发现,派人来整治自己,既然人都走了,想必不是为自己而来,不过下面的人今日冲撞了监天院的人,还是得小心为上。
思量间,罗大城主慢慢抚摸着那对早已盘出包浆的扶手,忽然,手中动作一顿,低下头看着这张,前些年从城中某位倒了血霉的大户人家府中,抄家所得的宝贝椅子,浑身猛地一抖,高声喝道:“来人!快,将家里这些玩意都给我扔了!顺便告诉夫人,日后家里物件全用普通软木即可!”
早已出城北上的许召南一行,自然不知道无意间的一句话,竟将这落霞城主吓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做戏毕竟要做全套,这罗城主若真是能就此“痛改前非”,对城中百姓来说,无异于是件好事。
出城之后的许召南坐进了马车,毕竟伤势还未痊愈,长途步行对他而言,太过为难。
楚摘星也是颇为自觉地挤开蒋奎,自己坐在了车辕处,赶着马车。
在孔纷儿的骚扰中,许召南颇为无奈地度过了漫长的一个时辰。
就连孔纷儿自己也不说不清,为何会这么喜欢招惹许召南,若说喜欢他,那可万万谈不上,若是因为身份,孔纷儿自认没有这么肤浅。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曾细细想过这个问题,直到进入梦乡之前,方才忽有所感的认为,也许,因为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看不见她美貌之人吧。
夏至时节的北周,有些炎热。
烈日当空,唯有两侧青翠的梧桐洒下清凉的阴影,让人觉得好受不少。
蒋奎见前方不远处,有片树林较密,回身跑到许召南那辆马车边上,敲窗问道:“许公子,时候不早了,我看前方有片阴凉,不如就在此歇息,用过午饭再上路吧?”
将小白放在二人中间,与孔纷儿隔开些距离的许召南闻言,逃也似的下了马车,顺着蒋奎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前方数百米处,大片梧桐林立,遮天蔽日的树叶将地上挡得严严实实,倒真是个歇脚的好去处,随即点头笑道:“那就依蒋兄所言,我们在此处歇息片刻再走吧。”
为了躲避车上那位的袭扰,许召南在车厢内那咯咯笑声中唤下了小白,骑着小白一起,向前方走去。
林荫摇曳间,众人行至那片阴凉前方一百米处时,小白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耳朵,缓缓停住了脚步,喉咙里发出警惕地嘶吼声。
许召南见状,双眸一眯,伸手拦下了众人前行的脚步。
燥热的空气中,传来一丝凉意,透人心脾,如同杀机!
行事老练的蒋奎也是发现了异常,冲着许召南问道:“许公子……前方有人。”
许召南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翻身下地,将手扶上了藏锋。
蒋奎有些犹豫,道:“会不会是在我们前面的路人,也将此处当做歇脚之地了?”
许召南皱着眉头道:“小白的感知不会有错,它察觉到不对劲,那就一定有问题!前面的人若只是歇脚,为何林中不见人影,又为何……会有杀意!”
蒋奎闻言,点了点头,冲着身后一众师弟师妹们打了个手势,示意小心戒备。
原本昏昏欲睡的楚摘星,见了许召南二人警惕的模样,顿时来了兴趣,从车辕处一跃而下,来到他身边,提议道:“公子,要不我去看看?”
“哈哈哈哈!”
楚摘星话音刚落,前面密林深处传来一声刺耳的笑声,随着咚咚声响起,一道手持蛇杖的人影自林中走出,只听那人继续道:“蒋奎小儿,倒还算是机灵,不过,今日老夫既然出手了,定不会让你逃出掌心,若肯乖乖束手,老夫做主,留你个全尸!”
等看清这人面目之后,蒋奎不禁瞳孔一缩,怒喝道:“唐老匹夫!”
“大胆!”
话音落地,林中又窜出十数人,皆是面色不善,眼中露着阴狠地跟在那人身后,其中一个声音稍显年轻的男子,指着蒋奎喝道:“竟敢对三帮主不敬,看来你是连全尸都不想要了!”
“许公子!”
蒋奎不理这群人如何嘲讽,转头对着许召南三人疾呼:“这人是冲着我耀阳帮而来,与公子等人无关,蒋某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你们快往回跑,免得被我们拖累,丢了性命!”
“蒋兄这是什么话!”
许召南不为所动,看着那越走越近的老者,偏头问道:“他们是何人?”
蒋奎见他不听劝,急得汗都下来了,当他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道:“他们都是五毒帮的,专干些见不得光的下流买卖,早些年,安帮主运镖之时,他们的二帮主惹到了安帮主头上,被安帮主一剑劈了,这仇就这么结下了。领头那个是五毒帮的三帮主,江湖人便称他为唐三,二品修为倒是不算什么,关键是他一身毒功,防不胜防啊!”
许召南听完,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经过孙婆婆的调教,自己早已是百毒不侵,更何况,车里面坐的那位,更是出生万毒宗。
万毒宗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用毒的祖宗!
蒋奎见他面色不对,还当他被吓到,正要再催促时,许召南伸手制止,而后冲着身后车厢内喊了一声:“孔姑娘,有同行来了,要不要出来见一见?”
“呵呵,纷儿还当公子生人家气了,正伤心呢。”
声先人至,咯咯娇笑中,孔纷儿跳下了马车,一把抓住许召南的胳膊,笑道:“公子让纷儿见,纷儿就见见呗。”
许召南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使了些力气将胳膊从魔爪中抽出,动作虽不大,终归有所触碰,不禁脸色一红,轻咳一声后,故作镇定道:“前方有人拦路,蒋兄说他们是五毒帮的人,领头那个唐三,毒功很厉害。”
“五毒帮?”
孔纷儿皱着柳眉,那娇俏的模样看得许召南心神一荡,急忙将脸扭向他处。
不曾想,却被孔纷儿瞧了个正着,知道他面皮薄,也不拆穿,娇笑道:“北周境内,江湖帮派何其多,纷儿哪能全都记得,这五毒帮倒是不曾听说,想必是个不入流的小帮派吧,至于那个唐三,呵呵……”
蒋奎闻言,见他们如此轻视五毒帮,难免要吃大亏,慌忙道:“孔姑娘,这五毒帮总部设在青州,地处偏远,你不曾听过也是常事,但不能因此而小瞧了他们啊!”
“知道知道!”
孔纷儿不屑地撇了撇嘴,看向那已经走到近前的五毒帮众,问道:“公子想让他们如何?”
言语间,浑然没将这些蒋奎惧怕万分的五毒帮众当做一回事,仿佛只是几只碍眼的苍蝇一般,随手便能捏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