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许召南脸上露出的震惊之色,余剑罡笑了笑,接着道:“我且问你,若不是我半路偷了那寻花问柳的楚摘星身上的钱囊,逼他去寻你。以你们一行人的身手,就算孔丫头能拦住那个唐三,你们谁又能能拦得住五毒帮一众三品弟子?谁又能拦得住这个快至一品的肖辉季?”
说到此处,上下打量了一眼许召南,接着道:“呵呵,若你伤势痊愈,仗着那柄神剑,应该可以挡上一挡,但是你如今重伤在身,蒋奎那小儿又是初入二品,所学还不过都是下乘功法,都不会是这姓肖的一合之敌。”
许召南闻言,知晓他还不知道自己因为体内龙气的原因,伤势几近痊愈,微微一笑,也不多做争辩,只是沉思道:“这么说,若不是肖辉季轻视楚兄,被他用浮生梦迷倒,我们此行,还真是要遭?”
“呵呵。”
余剑罡抚须一笑:“那倒也不至于,贫道不是在暗中跟着么?我被孔老婆子关了十年,江湖上怕是都忘了有我这号人了吧。所以,他们此次下手,恰到好处,整体实力也就只高你们一线,像是普通寻仇,却是必杀之局。”
许召南随即反应过来,冲着老道士拱了拱手,道:“多谢前辈指点,召南茅塞顿开。”
余剑罡可不愿受他这一拜,侧身躲开后,大刺刺地挥了挥手,道:“想必那楚家小子此刻正守着肖辉季,猛给他灌迷药吧?须知任何药物长期服用之后,体内都会产生耐性……
就如我这般,那肖辉季此时怕是回过味来了,再多喝几口酒,估计就困他不住了,到那时,便是屠刀再起。”
许召南听到此处,莞尔一笑道:“所以前辈想将他要去,亲自看管?”
“不错。”
余剑罡笑着点头道:“贫道既然已经现身,自然就没了再暗中跟随的必要,况且,以我这把老骨头,多少能震慑一些宵小之辈,这一路上,也能少些滋扰。”
小院内,一间漆黑一片的屋内,全然不知导致自己饿了三天肚子的罪魁祸首已经来到此处的楚摘星,正靠在床上,守着饮下添加了“佐料”的美酒,还未逃出狼穴,便又入虎口的肖辉季,呼呼大睡。
次日一早,耀阳帮弟子忽然瞧见队伍里多了位邋里邋遢的老道士,可是看着许召南等人皆是一脸如常的表情,便止住了本欲出言相询的嘴巴。
这一趟押镖,经历了生死的一众少男少女们,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
老道士看上去有些古怪,想必也是位前辈高人,这位许公子也不知是何许人也,这一路上,竟然有如此多高手前来寻他。
深知非礼勿言的蒋奎,冲着老道士点头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而后便坐在一旁,吃着那板着一张臭脸的掌柜端上来的饭食。
店内食客不多,可能也是掌柜的不雇小二的原因之一。
除了许召南等人,角落处,还有一位满头白霜的老妇人带着年幼小孙儿,坐在一旁。
不知今日是祖孙俩哪位的生辰,桌上摆了碗长寿面,面带慈祥的老妇人,正一筷又一筷地喂着稚嫩的小孙儿。
与许召南这一桌的沉闷不同,那小孙儿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一边吃着婆婆喂来的面条,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说到高兴处,还手舞足蹈起来,老妇人看着小孙儿活泼的模样,笑得慈祥。
祖孙俩身上穿的麻衣上面有着不少补丁,应是家境不佳,直到许召南等人吃过早餐,她们这一桌,仍旧只上了一碗素面。
瞧着那老夫人慈祥的笑容,许召南莫名想起了故去的孙婆婆,心中微微一酸。
结账时,许召南悄悄唤来掌柜的,替那桌祖孙一起付了账,顺便多点了一份长寿面,和几碟小菜。
对此,默默饮酒的余剑罡,微微回首,瞥了眼那老妇人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其他人,只当做是许公子又发善心,毕竟人在江湖,多行善事,总是好的。
直到掌柜的将许召南所点吃食端于那对祖孙桌上,并告知是刚走的那位公子所赠之后,在小孙儿高兴地惊呼声中,老妇人转身望向那队渐行渐远的身影,不像她这般年纪所有的清亮双眸微微一眯,若有所思。
许召南一行,按照原计划,自景门而出,一路向北。
漫漫官道,遍布桃树。
前行十数里,眼前阴云散尽,细雨骤停,阳光普照下,大片粉嫩,映入眼帘。
许召南看了看脚下,想必是离阳卦城远了,地面上的泥土复又成了黑褐色,两旁肥沃的泥地里,栽满了盛开的桃树。
和身后的凝云密布,一片灰暗相比。
眼前的春意盎然,才是春日里该有的景致。
仿佛是被这艳丽的景色影响,孔纷儿那张绝色俏脸上又爬上些许笑意,一边摸着身下小白那躁动不安的大脑袋,一边冲着许召南笑道:“公子,这才像是春天的样子,好美啊。”
要说孔纷儿为何会骑在小白身上,只因阳卦城内商业并不发达,蒋奎逛了半日的马市,也未雇得一架马车,所以那架本为许召南等人准备的马车,还是留给了三位伤患使用。
对此,余剑罡本有些意见,可是听闻许召南说他因身上龙气的缘故,伤势已是好得差不多了,见他如此大发善心,便也只能随他的愿。
一行人出城之后,孔纷儿没走几步,便指着小白,冲许召南撒娇说,从未见过如此神俊的白狼,想试着骑一骑。
许召南拗她不过,只好委屈小白了。
起初,被孔纷儿骑在身上,小白自然是浑身难受,一步也不想动弹,直到许召南轻声许诺,到了晚间,给它饭食里多加五斤牛肉,方才恢复了力气,行走如风地驮着孔纷儿。
许召南看着眼前这副美女与野兽的组合,实在颇具视觉冲击,再加上孔纷儿那张巧笑嫣兮的俏脸,端的是人比花娇,因阳卦城所见,而覆在心头的阴霾也是立时消散不少,点头笑道:“确实是美!”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自然被独具慧眼的孔纷儿瞅见,调笑道:“公子是在说景美,还是人美呀?”
许召南脸上笑容一僵,缓缓偏过头,闷声道:“景美!”
“哈哈哈!”
孔纷儿不以为意地格格直笑,笑罢,又轻轻拍打小白的大脑袋,喝道:“小白,我们再跑两圈!”
“呜……”
狼脸之上满是不耐的小白,用一声长啸发泄不满,奈何为美食所诱,只好听话地迈开步子,将众人遥遥甩在身后。
“哈哈,乖小白,再跑快点!再快点!”
醉人的春风,送来远处年轻女子的娇笑声,令人心旷神怡。
耀阳帮弟子们阴沉了几天的脸,也是微微有所缓和。
许召南也被其感染,正微微笑着,忽然耳朵一动,偏头看向快步走来的蒋奎,见他仍是一副满脸严肃的模样,难得开了句玩笑:“蒋兄,你这如此大好年华,还是多笑笑的好,免得皱惯了眉头,皱纹早日上脸,怕是不太好讨媳妇的。”
蒋奎闻言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解释道:“许公子,我们身后好像有人跟着。”
“哦?”
许召南这才明白他的严肃从何而来,还当是袭杀之人贼心不死,欲尾随他们伺机下手,不过这次有余老前辈在侧,想必不用像前几次那般大费周折。
满脸自信地转头望去,不由得神色一怔,也是面露古怪,原来蒋奎所言的“跟踪之人”,正是方才在城中见过的那对祖孙,疑惑地看向蒋奎,问道:“蒋兄所指,是她们?”
蒋奎知道他没明白问题的关键所在,沉声道:“我们都是习武之人,脚程并不慢,这对祖孙在我们出城之时,还没吃完,怎会这一会儿功夫,就追了上来?”
许召南这才恍然,队伍里,哪怕是修为最低的耀阳帮弟子,脚程也比寻常百姓快上不少,更何况,身后这对,不是垂垂老矣的婆婆,便是稚嫩不堪的孩童,何以这般快速的追上,此事,有些蹊跷。
听完二人对话,一旁嘴里叼着根桃枝,吊儿郎当地迈着八字步的楚摘星来了兴趣,提议道:“公子,要不要我去试试她们……”
话未说完,头上便挨了余剑罡一记,直敲得他头脑发昏,楚摘星自然是认得他的,平白挨了这么一下,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好一脸憋屈地看着许召南,那模样,比刚被孔纷儿骑在身上的小白,还要委屈。
许召南受不了他那惺惺作态的模样,知道余剑罡这番举动,定有其深意,索性偏头望去,果然,只听他淡然一笑,道:“怎么?就许你这毛头小子有功夫,不许人家白发老太婆有功夫?人家说不定只是与我们顺路罢了,少大惊小怪的。”
许召南觉得此言有理,谁说只能他们身怀武艺,就不许那老妇人内功深厚?往往这般老者,才是武艺高强之人,况且,有余剑罡在侧,别说只是个带着孙儿赶路的老妇人,就算真是东胜黑衣卫,那又如何?
只要不是宗师亲临,便可不惧分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