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原因还要从鸡鸣洞说起,其乃十六盘北面山里一片盘根错节的小山洞。
就是世代生活在这的十六盘镇百姓误入其中,都有很大的可能出不来。
这是有过很多血泪教训的,以前每年都会有十人左右丧命于鸡鸣洞。
之所以是以前,是因为自二十年前起,这样的事就几乎没有发生了,而这都是托了葛邱的福。
葛邱,祖上十六代贫民,到了他这终于是靠着一张嘴脱离了贫民身份。
他一直在镇上的大户人家刘家做跑腿的,可跑腿就免不了被人使唤去做一些危险的事。二十年前刘家走丢了一头牛,有人说看到它进入鸡鸣洞里。
葛邱就在这样带着一些家丁进入鸡鸣洞内,足足过去两个月,十六盘镇的人都以为他死了。
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刘家府邸传出很多惨叫声。
再次夜尽天明时,葛邱成为十六盘的王。
在那之后,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十六盘镇,最后在鸡鸣洞消失。
不需多说,百姓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几乎无人敢嚼舌根,刘家大院的惨状他们虽没有看到,但那一夜是他们这个镇子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一个晚上。
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想联合官府来打压葛邱,可他们没有离开十六盘镇就都死了。
至于其他的一些看守漏洞的势力不是没有想过吞并十六盘镇,但在好不容易派人过来探查后都明智地放弃了打算。
因为真正能带人在鸡鸣洞里行走而不至于迷路的人,就只有葛邱和他的儿子。
而这些年葛家依靠鸡鸣洞得利后,不仅没有欺压十六盘镇的百姓,还不时救济百姓,深得十六盘镇百姓的心。
除非将十六盘镇都拿下,不然葛邱绝对不会归顺于他们。先不说他们有没有吞并十六盘镇的实力,就是有他们也不敢,吞并一个镇与吞并一个漏洞势力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自十六盘镇进入鸡鸣洞的必经之路有一座大院,院门雕刻着血红葛字。
院门有十余名佩刀男子,百无聊赖扫着来往的人。
哒哒哒——
院内有杂乱匆忙的脚步声,院门的十余名佩刀男子神情立即严肃很多。
嘎吱——
院门打开后,一名身材矮小且肥硕的中老年男子捣着短腿快速走出。
“老爷——”
“都跟我来!”
“是!”
一百余人浩浩荡荡往鸡鸣洞跑去,路上的寻药人见着纷纷避让,还有一些心思比较多的寻药人向矮小男子行礼:“见过葛老爷。”
往日都是笑脸迎人的葛邱寒着脸,看都没有看那些人一眼,更不要说回应他们了。
葛邱一行人走后,路上的寻药人们开始小声交谈:“是鸡鸣洞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用想就知道是鸡鸣洞出了问题,只是不知道是官府出手还是其他势力出手。”
“应该是官府出手吧,最近几日官府已经将其他所有漏洞都封锁了。”
“话说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二表哥的嫂子的堂弟是汇龙那边跑腿的,听说他们的老爷都被官府叫走了,现在他们没了活计,正叫苦不迭呢。”
“其实封不封那些漏洞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官府不仅将漏洞封锁了,还将官府管辖的正规通道也给封锁了,这是要封山吗?那得饿死多少人!要是封锁半个月左右还能忍,要是持续个数月,我敢确定,祥瑞城附近一定有人闹事。”
“众位放心吧,应该半个月不到就解封了。”
众多脸色忧愁的寻药人看向说话的人,那人皮肤与他们一般黝黑干燥,这都是为了寻药经受风吹日晒后留下的痕迹。
“兄台所说的,又是从何得知的?”
那人看了看四周,这附近只有他们十余人,于是小声道:“我与你们说,你们可不要与别人说。”
“嗯嗯,兄台尽管放心!”
十余人一同点头,有的还在猛拍几下胸口。
“我有个酒肉朋友是跟官府有些交集的小商,他听说此次封山的原因是抓拿南河来的将领。”
“南河的将领怎么到了我们党义山脉?”
“他娘的,官府太阴险了,竟然都不知会一声,这是要我们帮他们探路吗?众位兄弟小心些,在下先回去了。”
“同去!虽然手头有些紧,但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还是等风头过去再说吧。”
没一会儿,十余人只剩下五个人。
四人相视一眼,一齐看向爆出消息的男子:“兄台你是不是还没有说完?”
男子笑着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根可以发出信号的竹棍:“祥瑞城城主下了悬赏令,一个南河士卒人头可得一两银子,而若是发现了他们将军的踪迹,只需要发射信号,将官军召唤过来,至少可得百两银子!”
“娘的!干了!”
“我们组个队吧,毕竟这不是寻药,一齐走安全一些。”
“没问题,不过出发之前先说清楚如果找到他们,银两又该怎么分。”
后方的那些寻药人说的话葛邱没有听到,也没有心思去听。因为他会下金蛋的鸡鸣洞不仅出问题了,还是出了一个天大的问题——他独子葛法带人领一批寻药人进去后,早已经过了来回的时间却还未回来!
一行人走了数里,进入一片灌木丛中,灌木丛尽,一座似公鸡鸣叫状的山峰出现。
公鸡的喙位置张着,在喙的左右还有几个或大或小的入口,看着就像公鸡的眼睛与喙上的小黑点。
每个入口左右都有五名男子守着,见着葛邱等人,都赶紧跑来:“老爷!”
“你们二十人留在这,在我们回来之前,不管是谁都不能进去!”
“是!”
在入口附近有很多准备好的火把,葛邱的部下一人拿一把,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将火把点燃。
从似喙的洞口进入鸡鸣洞,通道十余丈都仅有一丈宽。
越过一个似门的拐角后,里面豁然开朗。最长最宽处都有十丈左右,不过里面凹凸不平,有些地方角落很深,却在石壁上。
四周还有十余条石道,有些石道肉眼可见地在不远处又交汇到一起,有一些则一眼看到的都是漆黑。
一般人走到这就会不知往哪走了,葛邱毫不犹豫从右侧一个石道进入。
进入石道后,不时能遇到岔道,葛邱一行人不久就进入了岔道,再之后又换了好几条石道。
一行人里绝大部分的人早已晕乎,只有紧跟着前行。
越走葛邱的脸色便越阴沉,队伍的气氛因之愈加凝重。
走了足有一个时辰,葛邱抬起右手:“慢一些!出口就快到了!”
“是!”
百余人握紧兵器,在只有他们脚步声的石道里继续前行。
一刻钟后,前方亮了一些。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前方也有声音传来。
但声音进入石道后变化很大,听不出说的是什么,只能听出其语气很惊恐。
“是法儿的声音,快一些!”
“是!”
葛邱往出口小跑而去,在距离出口还有一段距离时,外面的阳光正盛,很是刺眼。
可葛法惊慌的叫声越发清晰,葛邱哪会去理会阳光。
葛邱当先冲出石洞,石洞之外是一片嶙峋怪石,怪石之间有纵横的小道。
一条小道入口,一名二十余岁的男子被结实捆绑在一根成人大腿粗的树干上。嘴里塞有一团绸布,在他左右地上是连在一起的昏迷男子,兵器落了一地。
“公子!”
葛邱身后数人大喊,就要冲过去,葛邱抬起两只手拦住部下的去路,目光将周围扫过一圈:“不用玩这些把戏,你们就是南河来的人吧?”
作为十六盘的地头蛇,在官府作出动静没多久,葛邱就得到了消息。
而且还知道南河来的人是从西北方向进入的党义山脉,距离这有很长的距离。所以他没有关闭通道,而是想乘着其它通道都关闭的时候大赚一笔。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布置其他手段防备遇到南河的人,如以往他或他儿子只会率二十人带路,最近他人手已由原来的二十人增至八十人。
可八十人都被放倒,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南河来的人已经损失惨重,只剩十余人了吗?
“葛老爷,很久不见。”
那村自葛法身后的石头后冒出,葛邱眼眸不禁眯在一起:“你是?”
“葛老爷记不得我就算了,我们现在想与葛老爷合作,不知可否给个机会?”
“叫你身后的人出来与我谈。”
“与我合作,事情结束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与我合作,你们就都死在这吧!”
庞汇赢从那村身边起身,最后一个字落下时,葛邱身后响起一阵惊叫:“啊!救命!”
“老爷,后面有人,石洞里有人!”
“四周也有!”
四周冒出一个个身影,手上都有用树枝和绳条粗制而成的弓箭。
箭矢的尖端虽然是木头,但被修得极为尖锐,加以重力,无人敢小觑其穿透力。
葛邱不为所动,捏紧拳头死盯着庞汇赢。
“不行!”
“那你是想死了?”
四周的百余名将士起身,葛邱急忙补充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对天发誓,出去后决不能与他人说是我与你们合作,而是你们胁迫的我!”
“哈哈——这有何难?我庞汇赢对天发誓,出去之后定然不与他人说葛邱乃是与我合作,而是被我胁迫!”
“庞——庞汇赢?!”
葛邱一个哆嗦,瘫坐在地。
他葛邱再强,二十余年也只是在十六盘镇称王称霸,出了十六盘镇,不说去郡城,就是去其他镇子,他就是一个有钱的土鳖而已。
而庞汇赢是谁?那是连他在这交通闭塞之地都耳熟能详的大将军!
“嗯?怎么?你想反悔?”
葛邱狠狠一咬牙,跪在地上:“我愿举家追随大将军,请大将军应允!”
“啊?老爷你这是?”
跟随葛邱而来的手下们不由惊愕出声,葛邱猛地转头望向他的部下:“别说话,都给我跪下!”
葛邱在部下里的威望极高,那些人将兵器收起,跟着一齐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