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六日,联合舰队开始远程投掷石块攻击湖堤,但并未发动登陆战。
一来是测试吉祥人的反应,二来也是测试下攻击效果,判定最有效的攻击手段。
湖堤的火炮并未发射,炮丸、火药用一点少一点,吉祥人浪费不起。
再者,距离过远,炮击效果达不到最大化,得不偿失。
那环见湖堤的火炮并未还击,于是派了第五舰队拉近双方距离,开始新一轮的石弹攻击。
这时,湖堤守军已躲进了防空工事,那是像平房一样的小屋,透过狭窄的观察口,可以将眼前战局一览无余。
如此又是一阵狂轰,湖堤外侧也出现了点点白斑,那是水泥表皮被击中后,留下的疤痕。
这无疑鼓励了联合舰队,于是第六舰队也被派了上来,两支舰队你追我赶的轰了起来。
时至中午,湖堤表面的白点越来越多,有的已然连成了片,可除此之外,湖堤依然傲立。
为了判定毁伤效果,小巧灵活的哨探舰被派了上来,近距离观察。
这时,吉祥人的弩箭响了,将哨探舰打的落花流水,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什么,只是破了外面的表皮,那白点是里面的新皮?”
那环心中震惊,第六舰队可是投掷了不少颗吉祥人射来的铁蛋,没想到还是同样的结果,怎能不叫人遗憾。
“那船弩?”这时有人插嘴道。
“铁蛋都击不坏的湖堤,船弩又有何用;再者,吉祥湖堤的守军根本就不露面,射谁?”
副官被那环说的羞愧难当,赶紧退到一旁,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猫了起来。
那环清楚,吉祥的火器,现在应该叫火炮了,不开火的原因,应该是在等待自己的进一步反应。
“第五舰队继续向南靠近,试探敌人开火的底线距离,一旦对方炮响,立即撤退。”
第五舰队的杜店并没抱怨,而是把旗舰放在了最后,赶着舰队迎了上去。
五百米开外,吉祥人没有反应,五百米时,吉祥人的炮口动了,但并没有开火。
杜店大着胆子,继续前进,将舰船驶到了三百米处,吉祥人开炮了。
这样的距离,除非河口和湖南军港处,其他地方都是浅滩,再往前就得搁浅。
这炮来的蹊跷,联合舰队并未进攻,但吉祥人却开炮了。
那环望向湖堤南面咫尺之遥的步行街,若有所思。
敌人第五舰队撤离了,炮声便也停歇了,这让那环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有办法了。”
众人一听指挥使如此肯定的表态,心下一喜,忙围了过来。
“吉祥已经封领,北面的生意也被我方切断,陆路水晶领与达隆平原也被封锁,吉祥人的物资储备不足了。”
众人都是聪明人,经此一点拨,顿时明白吉祥人吝惜炮火,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开炮的。
“但,为何我方战舰到了三百米的距离时,对方又开炮了呢,我方并未攻击他们。”有人问道。
大家若有所思,但有的已经猜到了原因,胸有成竹的望向了南面的步行街。
“因为他们害怕我们会攻击步行街,那是他们56年斥巨资打造的摇钱树。”
这下大家懂了,敌之所守,就是己方必攻之地。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若真把步行街的建筑砸个稀巴烂,这损失找谁要去?
“形势很明显,要想攻进陆地,就要越过湖堤这一关,要越过湖堤这一关,就必须穿过火炮的封锁。”
“指挥使的意思是,我们攻敌之必救,牵制敌人炮火,从而为登陆部队减少压力?”
联合舰队不乏心思灵便之人,那环很是欣赏的点了点头,这让那名参谋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
“不错,如此一来,吉祥人必定集中火力炮击我方的攻击战船,这样一来,登陆部队所面临的炮火压力将骤减,吉祥人的火器并不多。况且,若是攻不上去,步行街保存的再好,也不是我们的。”
是的,这就是吉祥的弱点。
如今的56式陆军炮同舰炮一样,最低射角为平射时的零度,炮口是不能向下的,只要联合舰队的战舰越进炮击死角,那么军士便可以安心进攻湖堤了。
侧面射来的炮火太少,并不能造成多大的伤亡。
方才的一番试探,联合舰队已经知晓了吉祥的窘困之处。
王玄并没指望对方会忽略此点,这也是当初设计湖堤死守战术的条件之一。
敌方战舰的石弹投掷距离可达五百米,扭力式的投石车用的是三公斤左右的石弹,五百米是其极限投掷距离。
若对方减小石弹配重,射程将达到六百余米,此时毁伤效果仍旧可观。
若想获得更远的射程,那么石弹就得越轻,这对建筑的破坏效果将会大大降低。
因此,敌方若是再来到五百米这个临界距离上,吉祥人就不得不开炮。
“看来,硬战要到了。”王玉放下望远镜,对方正在调整队形。
“可惜,我们火炮数量严重不足,对方若是移动攻击,我们也只能推着火炮去追了……”
几公里长的步行街,敌舰可选择的攻击区域大了去了,但吉祥仅有的五十门火炮,大部分部署在了星耀河入口及湖南军港,湖堤的其他地方,只有寥寥的几门。
幸运的是,五金厂给这些火炮安上了轮子,可在湖堤上自由移动,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果然,双方用过午餐半个时辰后,战争正式打响。
联合舰队的策略很简单,避开了入河口的重炮把守区域,攻东面薄弱的地方,牵制吉祥炮火,掩护第二和第三舰队登陆作战。
如今双方的牌面都很清晰,比的就是谁更有韧劲,谁更有运气。
第五和第六舰队,开始向东南移动,拉近到五百米距离时,投石车发射了。
吉祥人如今也不再节省弹药,一时间炮火轰鸣,烟雾弥漫。
更远的东面,追击舰和斗舰,载着大量军士开始向湖堤猛冲。
而吉祥一方,遭受攻击的区域,附近守军也在集结,预备部队整装待命,以备随时支援。
湖堤每隔百米远的防御工事内,医师、护士也已准备完毕,等待救治伤员。
“这就是火炮的威力,好可怕,也许它将改写人类的战争模式。”
商务宾馆六楼的黄鹏兴,居高临下的望着东面,那里炮声震耳,烟雾缭绕,北面被击中的战舰会瞬间出现一个大洞,轻则造成舰船损伤,重则破坏舰船动力系统,很是摄人。
“你的选择是对的,如今的吉祥,是希望,是归途,只要有他在,谁也欺辱不了它。”
伍奇习惯的半躺在飘窗上,他俩都没离开吉祥,或许是对吉祥有着超乎想象的信心,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见证一段历史,总之他们留了下来。
一月的湖水有些凉意,舰船冲到湖边时已经搁浅,下了船的士兵又不得不站在齐脖深的水中,将其推了回去,随后才能返身攻击湖堤。
望着百米远的敌军攻城兵,吉祥人并未浪费箭雨,他们在等,距离近了,命中率才会高。
东山关隘的老兵们可没闲着,他们手把手的教导这些守军如何接敌,如何使用长枪,如何保持安全距离等技能,使得这批守军比当初东山人强了不少。
敌军拖着梯子来到了湖堤边,这时他们已是气喘吁吁。
吉祥人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此舒服的恢复体力,于是石块、零星的箭雨、开水等一股脑的倾泻下来,打断了对方的侥幸。
旁边的煤球炉上,正烧着一壶又一壶的热水,辅兵们负责将热水倾倒下去,再换上新壶继续烧着。
敌军出现了伤亡,但他们没有退路。
对于大部分攻击湖堤的敌军来说,上去了就是功劳,就有金灿灿的金币,还有那些打扮娇艳、妩媚动人的吉祥美妞。
这波攻击,联合舰队投入了三千兵力,而吉祥投入了一千战兵,三千西山领的辅兵。
随着敌人的增多,湖堤上到处都搭满了梯子,对方的弓手们也已集结,开始压制上面守军,于是双方正式在城头接战了。
辅兵们已撤了下去,吉祥人三人一组,守护着三米宽的防区。
这些战兵,由两名湖堤老守军和一名新兵组成。
老兵在前,新兵在后,即使保护,也是希望新人能够通过战争,快速成长。
有战争就有伤亡,不论是吉祥的准备有多充分,还是敌人的战力有多低下,双方的伤亡必不可免。
“伍兄,那处的湖水怎地红了,我是不是眼花了。”黄鹏兴问。
“那是血,人血,它们染红了湖水。”
黄鹏兴呆住了,他从未经历过如此规模的战争,还是水路交战,竟惨烈如斯。
“你说,为什么要战争呢,好好谈谈,那位年轻人说不得就会让些利益给他们,为什么非得刀兵相见、尸横遍野?”
伍奇道,“贪婪,他们比我们更加贪婪,他们想要这里的全部,这就是原罪。”
贵族贪婪成性,骄奢淫逸已是常态。
在他们眼中,所有的财富都应属于他们,贱民就该为他们提供一切的必要物资来供他们享乐,然后他们‘偶尔’大发善心,施舍些给贱民们维持苟延残喘的状态,好继续供养他们,这才是他们眼中的‘良民’。
“大夏这潭水,要彻底的浑了!”黄鹏兴有些迷惘。
“是啊,吉祥已不是之前的吉祥了,大夏也不是之前的大夏了,大殿下的美梦,可能被他亲手给毁了!”
黄鹏兴对伍奇的话似懂非懂,大殿下是要做千古明君的人,亲手毁了不就是做不成了?
这时黄鹏兴才发现,原来伍奇对吉祥,对那个人,比他更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