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山一重险,一重险一重艰。一重天一重愿,一重愿一重难。一生情一生恨,一生恨一生怜。一生怨一生念,一生念一缠绵。”
木兮听着那声音欣喜道:“是晨风哥哥。他们一定就在附近。”说着,木兮大声喊,“晨风哥哥,落大伯。”山谷只响着木兮的回音,却听不到晨风等人的回应。
盛天道:“你别白费力气了,这儿的山环环相连,你虽然听他们的声音真切,你的声音他们却一点也听不到。而且,声音最是传得神速,你听他们仿佛近在咫尺,其实不知隔了多远。”
木兮不信,一直喊着,果然,她听晨风哥哥歌声不绝,他们却对她的呼喊丝毫不闻。木兮不由难过地低下了头。盛天道:“有我在,你不必担心,我会保你万全。”
说这话时,盛天与木兮已经落脚在一截断崖上。盛天道:“抓紧藤蔓,不要松手,也不要向下看,你只想着此处不过是一处天台,高是至高,风景尤其独特。”
木兮的脚踩在尺把宽的石头上,双股微微颤抖,回头见盛天胸有成竹,她才略略放下心来。盛天叫木兮用手紧紧抓着上面垂下的藤蔓,他自己背抵在石壁上,仿佛嵌在其中,微闭双目,调息理气,一旁的紫虎一动不动攀在岩上横生的一株松树上,等着盛天发号施令。
又过了片刻,山风吹拂,藤蔓摇摆,木兮不觉心里惊慌,只是紧抿着嘴,不叫出声来。此时虽习惯了山势陡峭,她仍然不敢向下看,便张目四望,见孤峰林立,个个如斧劈刀削过一般,直上直下,休说山与山之间没有铁锁相连,纵使下到山脚,要登上另一座山峰,恐怕也难如登天。日常只听人说五丈崖如何如何,只想着它无非比寻常山峦险要些,实在没想到,那几个字,竟是字字见血的。她今日幸好遇见了盛天,否则,是生是死,委实难料。
盛天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道:“这五丈崖的凶险,不止这些,除非出了这地界,切不可掉以轻心。”
木兮道:“我们还要怎么走?”
盛天道:“估计再过五个山峰,才可抵达稍安全的地方,到时,我送你出去,给你雇匹骡马,你骑着可速速回家。”说罢,他见木兮秀眉微锁,疑惑道,“你不是附近猎户人家的女儿吗?难道自己回不得家?”
木兮逞强道:“你莫把人瞧扁了,只要出了这五丈崖,便是拿步量,我也走得回去,不用公子破费。”
盛天呵呵笑笑,并不驳她,道:“这一路亏的有你说话解闷,否则只是游山玩水,实实没多少兴味。我还当这深山险峰,除了飞鸟走兽,再无人烟。”
木兮道:“你道山势险峻除了你,便没人上得来的吗?我晨风哥哥和落大伯这时当在别处采药,他们与你一般的武艺高强。”
盛天道:“既如此,他们怎么会撇了你不管?”
木兮恐落他口实,含混道:“我都说了,我是悄悄尾来的,他们并不知道我在后面跟着。我原想着,到了山中,他们再不会赶我回去时,再上前与他们说话,哪料到半路刮起一阵风来,我把持不住,摔下山崖。”
盛天与她相处半日,已知她既非习武之人,又非妖非仙,想她以常人之姿,身临险境而能镇定自若,不乱方寸,心里对她也有几分敬佩。问道:“你家住哪里?可否方便一言,我明年此时,应当还会过来,到时可以顺道去你家里望一望你,”
木兮想起微雨姐姐日常告诫,道:“你在这里与我约定相见之期,我是应你还是不应你?应了你,或者家人不允,不应你,你心怀不快。我这命可还敢交在你手里。”
盛天大笑道:“看不出你倒想的周全,是我唐突了,将你看成是寻常江湖儿女,其实看你作派,恐怕家里日常对你拘管得甚严。”
木兮昂头,见前面飞来一行雁,道:“西风紧时,北雁南飞,而今春暖花开,它们又结伴归来。别离是期,相会是期。那里,我终归是要离的。”
盛天以为她是感慨女子出嫁从夫,甚而远嫁他乡,便道:“小姐但记着我这句话,大难不死,必在后福。你不愿说家里住址,我也不强向你索要,想来若是有缘,还有相会之日,若是无缘,何必苦苦牵挂。”
木兮瞧着他,只是嫣然一笑,倒不知说什么好。
一直静静蛰伏的紫虎,忽然轻声吼了一声,木兮才觉得手上抓着的藤蔓抖动得有些异常,方才一直在说话,她还当是站得太高,风吹藤蔓一直摇摆,这时细细体会,却不由慌张。盛天与其同时抬起头,犀利的目光扫过头顶上方,绿叶掩映中,闪过一个人影,他急忙低声道:“快松手。”
木兮连忙松了手,手中藤蔓与此同时滑入谷中,亏得反应及时,否则木兮即便不会当下失足,身子必会左右摇晃,后果实在不堪。盛天怒道:“这还要赶尽杀绝吗?”
木兮问:“我们头顶上有人?”
盛天道:“放心,他不会出来的,除非他有把握除掉我。”
木兮想盛天在山中纵跳,如行平地,却还有人要暗中要谋害他,便道:“为今之计,出山倒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如何能找到我的晨风哥哥,他同你一样武艺高强,必能助你击退强敌。”
盛天朗声道:“我才不会怕他,一辈子躲在人后,干见不得人的事。”话间方落,他拉着木兮纵跃而去,他们方才呆的地方,如雨一般落下十余只箭。盛天方动,紫虎便随,未几,两人一虎,没于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