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伯阳凭栏而立,双目微微闭拢着。
已经七天了,他虽然没有随长亭一起进入天罡地煞牌,但是对于牌中阵法的变化,却了然于胸。
魏伯阳是个极为自负的人,任天下道者精英都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佩服自家这个结拜兄弟,七天过去了,长亭已经从离宫八十一阵,目前转入艮宫阵法,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破了艮宫的八十一阵,继续朝前进发了。
要知道,长亭不管怎么样,也才学了三天易门阵法,就能有了如此成就。
魏伯阳除了感叹长亭的聪明之外,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确是慧根天生,怪不得共工传他内丹。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两个月,长亭就能破了八宫阵法,进入中宫。
只是,九宫天罡地煞牌的核心也正在中宫,包括那木精贲羊,聚集了天底下最强横的妖魔。
这个结拜兄弟还能顺利突破吗?
魏伯阳心里面隐隐的在期待着。
突然间,魏伯阳心里面生出一丝警兆,一种不祥之兆在他心头萦绕。
“什么人——”
一个悦耳清幽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天目山剑宗七子,道心情剑丹阳子求见云牙先生。”
云牙,是魏伯阳的号。
由于天目山剑宗和会稽距离不远,同属吴越。做为会稽修道第一人的魏伯阳,和剑宗七子还算有些交情,只是平时并不常来往。
魏伯阳也听说过丹阳子的名号,若在平时,他定会热情迎接。
可自从听长亭诉说过他和修道界之间的恩怨以后,魏伯阳在内心中对天目山剑宗有些排斥。
丹阳子突然来到这里,又有什么事情?
魏伯阳倒也不在意对方怎么知道他的行踪。毕竟震泽封湖,太湖迷雾,这样的事情很难瞒得过修道人。天目山剑宗为江南三剑门之一,门下弟子很多,要想打听出魏伯阳的来历绝非难事。
只是,魏伯阳想起先前心中的那种不祥预兆,有点不太愿意出去。
可毕竟同是修道人,如果这样子做的话,岂不是削了丹阳子的面子?
想想会稽的家族,魏伯阳虽然心里有千般不愿,却不得不离岛来到湖畔,和丹阳子见面。
丹阳子独自站立在湖畔,身边除了脚下一个不停蠕动的麻袋之外,再也没有一人。
“云牙先生——”
看到魏伯阳,丹阳子露出一抹笑意,微微欠身。虽然她极力的掩饰,可是却逃过魏伯阳的双眼。才一见面,魏伯阳就看出丹阳子身上的伤势不轻。只是,她不愿表露出起来,所以也不和魏伯阳的目光接触。
“丹阳道友,大驾光临,可有什么指教?”
魏伯阳见丹阳子在掩饰,也不揭穿。修道人的脾气都很古怪,既然她不愿意说,拆穿了反而不美。
丹阳子说:“我来见燕长亭!”
魏伯阳眉头一蹙,“道友怎知我义弟在此?你们不是说好了三个月后铸剑峰上做了结,为何现在就寻来?”
丹阳子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哀伤之色。
“云牙先生放心,丹阳子来见燕长亭,绝没有半点恶意。我是来给他一个交待,顺便告诉他,不用再去铸剑峰了。天目山剑宗和他之间的恩怨,一笔勾消,只盼他能好好待我那徒儿。”
说着话,丹阳子足尖轻轻一挑脚旁的麻袋,麻袋凌空飞出,砰的一声落在魏伯阳的身边。
魏伯阳心里面咯噔一下,“道友,可是剑宗出事了?”
丹阳子脸色一变,并没有回答魏伯阳的问题,“此人名叫张克,是我三师兄的门下,出身望族,也算是我剑宗三代门人中的翘楚。他一直喜欢我那徒儿,只是心思深沉,从未表达,所以我们都不知晓。四年前,我那徒儿回来说找到了双修伴侣,并且说是潘太乙救了她的性命。”
“哦?”
“我三师兄当时说了一句,我那徒儿的伤势,若非潘太乙出手,就一定是百草门再现人间。没想到,三师兄说者无意,张克听者有心,更因嫉妒而生出恨意,偷偷通知了华山的李玄,这才引出了潘家埠的惨案。这件事情本不复杂,只可惜潘太乙一辈子救人性命,却落了一个悲惨下场。”
丹阳子说完这番话以后,双眸微闭,叹息一声。
“只可惜了我天目山剑宗几百年声誉,就这样被毁了,都怪我们这些上位者太疏忽大意了。”
“丹阳道友,你还没有告诉我,剑宗究竟出了什么事?”
“云牙先生,我剑宗出什么事情,自有我剑宗门下解决,你无需知晓。我此来只是和燕长亭做个了解罢了。既然他不肯出来见我,那我也不强求。云牙先生,打搅之处还请见谅,告辞。”
丹阳子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就在她要提气御剑的时候,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娇柔的身躯晃了两晃,丹阳子一头朝地上栽了下去。好在魏伯阳早有防备,闪身出现在丹阳子的身边,将她抱在怀中。
“丹阳道友……”
“云牙先生,昆仑门户开启了!”
丹阳子这如同呢喃一样的话语,如同一声惊雷,在魏伯阳耳边炸响。
“剑宗完了——”
丹阳子说完,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那俏美的面颊,流露出无尽的恨意。
而魏伯阳却抱着丹阳子,久久没有行动。
天罡地煞牌中的世界,超出了长亭的想象。
在长亭的想象中,这牌中世界,就算是再大也不过是太湖大小。可是走进这个世界之中,长亭才觉察到,在这个由循环不息的阵法组成的牌里面,隐藏着犹如恒河沙数一般的奇妙世界。
每一个世界,都是无比广袤。
以至于长亭不敢走错一步,一旦阵法破解错误,他就会陷入如同迷宫一样的空间世界中。
天罡地煞牌的时间似乎非常缓慢,在这里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只有依靠着从每日阵法停止运转的提示,长亭才知道过去了一天的时间。可这一天,就好像一年。
天罡地煞牌第三十次停顿的时候,长亭已经闯过了离、巽、坎、震四宫,破解了大小将近四百多个阵势,杀死或封印了数百个凶兽妖魔。一开始的时候,长亭觉得无比轻松,甚至认为此次破解天罡地煞牌,简直就是一次收集凶兽妖魔的旅游活动。
直到他进入了天覆阵,也就是乾宫之后,才发现这天罡地煞牌并非他想象的那样轻松自在。
之前之所以能够顺利通过,是因为他的水火之身。
拥有了共工的龙息和祝融的紫亟天火,使得他可以轻松破解阵法。可在进入天覆阵后,一切都变了样子。
首先,天覆阵的阵法比之其他四阵,明显要复杂很多。
而且,主阵的妖魔凶兽,也变得越发强大。如果不是长亭在之前经历了一番磨练,不论对阵法变化,还是对凶兽妖魔的了解,都有了很大的提高,恐怕进入天覆阵以后,就要丢了性命。
可即便是这样,长亭现在也苦恼的很。
因为,他迷路了……
更让长亭感到头疼的是,在进入天覆阵不久后,他们就遇到了一头凶猛的麒麟蛇精,如果不是长亭反映迅捷,如今已经成了麒麟蛇精的腹中食物。根据潘老人编纂的《岐山志异》记载,这麒麟蛇精拥有化灵之力,一切仙法道术都奈何它不得。说起来,麒麟蛇精和长亭还是亲戚。
麒麟蛇精,号称龙族叛逆,与龙族生物有不共戴天之仇。
长亭实在无法想象,当初炼制这天罡地煞牌的人,究竟是怎样把麒麟蛇精收服在牌中的。
不过,他现在已经无暇考虑这些。
因为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那就是他除了迷路之外,还和燕离、燕九失散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当时他命令燕九带着燕离先行逃走,之后又和麒麟蛇精兜了老大的圈子,早就弄不清楚,他此刻究竟是身处在乾宫的那一个阵势当中。分辨不出阵势,他就无法破阵,更不要说和燕离汇合。
但是,长亭有一点非常清楚。
那就是他此刻还在麒麟蛇精所主控的阵法当中,因为在他眼前,天空是一片妖异的血红。
长亭在心中苦笑,看样子这次做好人做的有点过了。
格老子的,弄不好连性命都要搭进去!不过,若说后悔,长亭倒也并不觉得。
他漫无目标的行走着,一边走,一边认真的观察四周景色。魏伯阳说过,一旦进入了不知名的阵法当中,就必须要保持冷静,并且根据景物标志,来判断阵势的名称。每一个阵势,都有显著的标志,比如说离宫的火焰山,就是飞焱阵的标志,在进入天罡地煞牌之前,长亭已经把大部分阵法的标志,牢记在胸中。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后,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长亭隐约看见,在天边尽头处,有一座巍峨的山岭。
不过山体的颜色,似乎是白色的,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座盐山。岭中央,长着醒目的枫林,枫叶火红。
长亭心中奇怪,在魏伯阳所提到的种种阵法标志中,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山脉。
特别是那枫林,红的让人感到有些诡异。
长亭不由得握了一下手中的紫亟神剑,召唤一声玄龟,驾起灵阙腾空飞掠过去。但凡诡异的事物,大都有诡异的用途。说不定,这山岭能给自己一些提示也不一定,长亭心中有些期待。
read3;<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