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茅真君道:“好了,我们也别再客气下去了。司马小友,皇上正在南宫云台阁中等你前去觐见。”
燕长亭闻听一怔,脱口而出,“见我?皇上见我做什么?”
小茅真君和佛图澄用奇怪的目光看着长亭,那眼神就好像长亭问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
“皇上见你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长亭反问。
“需要吗?”佛图澄又问。
一旁王越实在是受不了三人这种对话方式,上前一步道:“皇上见你,当然是不需要理由!”
长亭苦着脸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头前带路!”
王越自去将禁卫军驱散。事实上,不需要他老人家开口,禁卫军也看出长亭并非是刺客。再者说,有小茅真君和佛图澄,以及王越三人在,又何需要他们插手。如果这三位都拦不住长亭的话,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恐怕过去也是白白送死。不过,上面没人开口,他们也不好散去。
所以,当王越传令下去以后,禁卫军一哄而散。
长亭领着陆吾和燕九,跟在小茅真君和佛图澄的身后,怀着一丝忐忑不安的心情朝着南宫云台走去。
南宫云台,因云台二十八将而闻名天下。
里面有当年随同光武皇帝推翻王莽政权,光复大汉江山,延续汉室近二百年国运的二十八位将领。
据说,当年光武皇帝的身边,也有两位非常了得的修道人。
一个是严光,另一个则没有留下姓名。
严光在东汉建立之后,垂钓富锦江,最终没了消息。至于另一位,更不用说,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更别说他最后的结果。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两个人的缘故,东汉朝廷对修道人,始终都持有一分非常特殊的感情。里面有尊敬,有仰慕,也有一丝丝常人察觉不到的恐惧。
长亭让陆吾和燕九在阁外等候,他随着佛图澄和小茅真君登上了这传说中的云台阁。
走进云台阁中,首先就可以看到那二十八将的头一位,邓禹邓仲华的画像。小时候,长亭曾听母亲燕秀讲过云台二十八将追随皇帝打天下的故事,对于这位足智多谋的邓禹并不陌生。
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打量着图画中的人物。
只见图中人物样貌栩栩如生,如同真人一样。
不过,这南宫云台阁建立于明帝刘庄年间,当年的二十八将都已经死的干干净净,这上面的人物,又是从何而来?长亭想到这里,突然对这二十八将的图像兴趣索然,不过是臆想罢了!
想明白了其中究竟,长亭不再留意。
他随着小茅真君两人登上二层阁楼,就看见一个面色有些苍白,气质文雅的青年正居坐中间。
这青年给长亭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他太文弱了!
历代的帝王,莫不有一种帝王特属的威严。不论是开疆扩土的马上皇帝,还是中兴天下的圣主明君,他们总会给人一种奇异的压力。这种压力来自于他们信念,来自于金戈铁马中培养出来的霸道。大凡如此君主,才能还天下一个清平盛世,而眼前的青年,显然难以成大器。
其实,长亭不需要别人介绍,也能猜测出这青年的来历。
他走上前两步,向青年欠身一礼,“草民燕翎,见过皇上。”
青年,也就是汉室朝廷如今的帝王刘宏并没有因为长亭这看似无礼的举动而感到生气。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长亭,也不说话。
那双略现柔弱的眸子中,充满了好奇之色,在他眼中,长亭可能比小茅真君和佛图澄更加有趣。
不过,他身后的太监却显然不乐意了!
“大胆的奴才,看见皇上不大礼参见,却行这种无礼行径,真是太狂妄了。皇上,这奴才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中,如果不好生责罚,只怕咱汉家的脸面,都要被这种小民给削干净了。”
这太监说话尖声细气,听上去格外刺耳。
长亭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只有那太监才能看的明白的阴冷笑容。太监没由来的身子一颤,连忙闭上眼帘,不敢再去看长亭。只是,长亭的笑容却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一种发自心底的寒意,让他深悔刚才实在不该开口。他忘记了,站在他面前的并非是普通人。
书中交代,这太监名叫张让,是刘宏身边大名鼎鼎的十常侍之首。此人七岁净身入宫,善于察言观色,献媚邀宠,深得刘宏信赖。刘宏曾在一次酒醉后对身边人说,常侍乃朕阿父。此话说出,让张让更加飞扬跋扈,更借着刘宏对他的信赖,屠杀党人千余,造成了震惊天下的党锢惨案。
此人颇为爱财,虽然没了男根,可膝下却没少收螟蛉义子。有的人甚至比张让的年龄还要大很多,可是看到他还是要阿谀的上前称他一声义父。这也令这阴人做事,更加肆无忌惮。
朝中官员升迁任命,大都要通过他的手。
自然,有才无钱难办事,这张让越是敛财,就越是贪婪。
他看得出,刘宏对长亭极为喜爱,说不定还会给他一个老大的官职去做。不管燕长亭是否会答应,眼看着一大笔财路就这么丢了,张让还是感到心疼。所以,他想要给长亭一个下马威,好让这个家伙明白,在朝中没有他张让护着,想要做官,恐怕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只是,他太小看长亭了。
刘宏并没有开口,小茅真君和佛图澄也在一旁坐视。两个修道高人,早就看张让不太顺眼,所以看张让嚣张的挑衅,他们反而生出一种想要看戏的心理,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一言不发。
长亭冷笑道:“燕翎来见皇上,有礼无礼,自然由皇上来决断,关你这阴人什么事情?皇上还没有开口,你却跳出来说话,也不知道是谁削了皇家的脸面,也不知道是谁眼里没有皇上。”
刘宏脸色微微一沉,似有似无的看了张让一眼。
“皇上——”只这一眼,令张让顿时魂飞魄散。他非常清楚,眼前这皇帝虽然昏庸,可生平有两件事情非常在意。第一是好长生不老之道,所以宫中才有小茅真君和佛图澄两位高人。第二,最好脸面。看他的模样,恐怕对长亭并没有什么意见,相反对自己却生了一些怀疑。
自家的荣华富贵,全是刘宏一句话的事情。
如果刘宏翻脸,那自家的脑袋可就是说掉就要掉了。
张让扑通一声跪在了刘宏面前,五体投地,涕泪横流,“皇上,奴才心里面除了皇上,再也容不得他人。只是刚才一时昏庸,忘记了燕真人的身份,所以忍不住开了口。皇上,奴才可是对您忠心耿耿,此心日月可鉴。皇上,请看在奴才一直侍奉您的份上,就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站在刘宏身后的太监,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
看他们幸灾乐祸的样子,倒好像是恨不得刘宏立刻下令,把张让拉出去砍了他的脑袋才好。
不过,其中一人,却始终盯着长亭。
这太监体魄魁梧,颌下虽没有胡须,却也能流露出一种奇特的刚猛之气。
他双眼放光,双手握拳,似乎非常兴奋。但在这种情形下,这太监也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强忍着,用仰慕的目光注视长亭。燕长亭也注意到了这个人,不过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罢了。
刘宏目光有点复杂,半晌后叹了一口气。
“阿父起身吧。这次你失礼的事情,朕不和你计较,不过你说的也是,皇家的脸面不能丢!”
张让闻听心中大喜,心道:你个臭小子,这次皇上还是不会放过你。
但刘宏下面一句话让他顿生想要去死的心。
“阿父刚才失了礼数,朕就罚你五十万钱,你可服气?”
“皇上,您是说罚奴才?”
“没错,阿父你刚才也说了,你失了礼数,罚你五十万钱,权当警告,下不为例。至于燕真人是否原谅你,朕说了也不算。呵呵,阿父你还是问问燕真人,看他如何才能消了心中怒气。”
刘宏此话出口,在场众人都明白,长亭的运道来了!
看样子,这个昏庸柔弱,又喜好黄白之物的皇上,是想要留住长亭。说不定,连那件事情都要交给长亭去做。一干太监心知,若燕长亭真的做成了那件事情,凭他的家世,恐怕刘宏对他的宠爱马上就会超过自己这些人。看起来回头还要多多向这位燕真人美言两句才是正道。
张让正心疼五十万钱,听刘宏话出口,颤颤巍巍朝长亭看去。
长亭对这阴人说不上好感,而且还有些讨厌。虽然不明白刘宏为何如此做,可能出了一口恶气,他岂会放过。看得出来,这阴人颇为小气,既然他心疼钱财,不若就再放他一点血。
“皇上说笑了!”长亭说:“这奴才刚才对小民无礼倒没什么,不过既然皇上开了口,那小民就代替皇上再罚他一百万钱,不知道皇上以为小民的判罚还可公正?”
刘宏双眸放光,张让面如死灰。
只是一旁端坐的小茅真君和佛图澄却在心里连声说:“可惜,真是可惜!”
若长亭借此机会把这阴人除了,才符合小茅真君两人的心思。说句心里话,两个人虽然都是出家在外,可是对汉室朝廷还是有非常深厚的感情。否则此次也不会一听刘宏召唤,就赶来皇城。
不过刘宏倒是非常满意长亭的判决。
一来就算长亭要杀了张让,他也舍不得。二来嘛,长亭的判决,恰好迎合了他的某一癖好。
刘宏爱财,甚於张让。
他连连点头,“燕真人的决断倒是非常符合朕的的心意。阿父,一共一百五十万钱,朕限你三天之内交纳。如果交不出来,嘿嘿,到时候朕好说话,可燕真人那边,朕就不好开口求情了。”
“奴才明白!”张让只觉心里面好像有把小刀在拉他的肉一样,苦着脸叩头谢恩。
刘宏说:“好了,此事就这么算了,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和燕真人,真君和图澄上人说话。”
“奴才告退!”
张让起身,带着太监们走了出去。临出门的刹那,他恶狠狠的朝长亭看去,不成想正迎上了燕长亭那阴冷的笑容。张让心里咯噔一颤,再也不敢有什么举动,带着一干太监逃命似的离去。
他还真的害怕长亭那种阴森森的笑容。
一群阴人离去之后,南宫云台阁内,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燕长亭看着刘宏,静静的等他开口。他心里非常清楚,刘宏之所以召见他,恐怕不是只为见他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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