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木家的后院,立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头。
罗木坚持不让罗家进官门的坟茔地,他说,这样可以离自己的妹妹更近一些。
没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反驳,因为本来就没有人关心罗花。
一个被官门下门收养的女儿,在这水深火热的官门之中,命如草芥一般,又有几人能真的在乎。
坟头的前面,立了一个墓碑,上面刻了几个字,“爱妻罗花之墓!”
生前既然没有给她一个名分,在她死后,我一定要实现她的这个愿望,尽管我的承诺已经苍白的没有任何价值。
连续三天,我都是以酒为伴儿,现在的我,哪里都不想去,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这里陪着罗花。
每天晚上的时候,我会拿着一瓶二锅头,踉踉跄跄地走到罗花的坟前,我想在这里陪她。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
就在我靠着墓碑醉酒的功夫,一盆冷水泼了过来,我没有在意,继续往嘴里送酒。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冷水刺激到了我的眼睛,我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是罗琴。
我没有说话,继续喝酒。
“说是挖我姐的墓去了,你可倒好,挖出来就把棺材四仰八叉的放在那里了,我娘那边一直在等着交待呢!”罗琴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
“呵呵!”我苦笑了一声,嘴里不由自主地念叨着,“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罗琴一下子把我拎了起来,胳膊都被她拽酸了,这女人力气还真是大!
“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可伤心的?”
这人居然在这里说风凉话。
罗琴弯下了身,敞领低胸内衣就在我眼前晃动,“你不是还有我吗?怕啥?”
靠,这都什么时候,她居然还在这里开玩笑。
她把嘴里吸了一半的烟,塞进了我的嘴里,“本来就是吗,那个女孩本来就不适合你!”
我没理会她,靠着墓碑,眼泪吧嗒吧嗒地流着,就算是她再魅力,再魅惑,再风情万种,也丝毫引起不了我的兴趣,我的心里都是对罗花的愧疚,这三天,我不禁一万次地在想着,如果我那天没有递给罗花铜镜,亦或那天上午,我没有因为罗琴的到访而激怒罗花,那罗花就不会死!
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你来的正好!
想到这里,我一把掐住了罗琴的脖子,愤怒地喊道,“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罗花就不会生气,她就不会走,就不会——”
我说不下去了。
罗琴没有反抗,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仿佛就在说,“你掐吧,掐死我得了!”
也许是我太使劲儿了,她的脖子上面已经蹦出了青筋儿,眼瞅着就要断气儿了,罗木跑过来使劲儿地拽住了我的胳膊,“你干嘛?你疯了吗?”
“对,我是疯了,要不是这个女人!罗花就不会死。”我冲着罗木喊道,难以压住心中的怒火。
“你要是在掐她,她就断气儿了!”
听罗木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其实我也没想真的弄死罗琴,只是自己太愤怒了。
我松开了手,罗琴一下子摊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一定是憋坏了。
我瞪着眼睛看着她,还是一副怨恨的样子。
几分钟时候,罗琴似乎缓了过来,对着罗木说道,“兄弟,你给我一支烟!”
罗琴接过了罗木递过来的烟,放在嘴里猛吸了几口,就好像在水里憋了很久了一下子见到了空气一样。
我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分了,如果不是罗木拦着,我几乎会把眼前的这个女人掐死。
“对不起!”我很不情愿地对这个女人道歉。
罗琴站起身来,没有理会我,而是走到了罗木旁边,“把香给我!”她对罗木说道。
只见她点燃了香,走到了墓碑前面,默默地向着坟头鞠了三个躬,然后把香插在了罗花的坟头上。
“谢谢!”我有些哽咽,没有想到眼前的女人也会过来祭奠。
罗琴居然哭了!
我和罗木都有点傻眼,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哭,罗花死了,她怎么也会跟着伤心,按刚才的架势,我甚至觉得她对罗花死的这件事情会心灾乐祸。
“一个大男人,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罗琴缓过神来,擦了擦眼泪,对我说道。
“呵呵,什么叫有意思,什么叫没意思,反正已经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一个大男人,你就不想去知道罗花怎么死的?”罗琴反问了我一句。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明白还有什么事情是我能知道的!我就是个傻X!”
“你要是不去调查?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罗琴冷笑了一声。
等等,她到底什么意思?
罗木比我反应快,已经上前一步抓住了罗琴,“你说清楚点儿,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罗琴甩开了了罗木的手,把烟头扔在了地上,使劲儿地用脚捻了捻,“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开棺有没有什么结果?得给我娘一个交代!”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罗木很激动,冲着罗琴喊着。
罗琴没有理会我们,转身走了,我和罗木都有些无奈,我们两个大男人,总不能硬把这个女人拽进屋啊。
罗琴走了之后,我愣在了罗花的坟前,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她说得对,你不想知道罗花怎么死的?”罗木看了我一眼。
我喝了一口酒,“想知道,怎么不想知道,可是——”
我心里想着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从村里出来之后,就没有破解过什么谜题,自己渺小的就像蝼蚁一样,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罗木拖着腮帮子,“我总觉得罗琴话里有话!”
“啊?”我有些懵逼。
“罗琴为什么无缘无故地会给罗花上香?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嗯,是有些奇怪!”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你想想,罗花的死,会不会跟罗琴有关系?”罗木问我。
“不能吧!”
“因为你的关系,她对罗花不可能有什么好感,她为什么无端的会给罗花上香,难道是心存愧疚?”
“啊?你的意思是——是罗琴害了罗花!”我长大了嘴巴,再次被罗木的脑洞打败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只是觉得罗琴会知道一些内幕!”罗木说道,表情很淡定。
我最佩服罗木这一点了,他的心里素质实在让我悍然,他是个面对任何危难险种都会保持清醒大脑的人,官门八阵是这样,昨天在坟茔地是这样,今天明明怀疑上了罗琴,他也会淡定地分析事情的利弊,而不是像一般人一样,发现了端倪就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
我把酒瓶子扔在了一边,对罗木说道,“看来不管怎样,咱们都应该去罗琴家里会一会了。”
“是,怎么着都得去一趟!不过——”罗木停顿了一下,“你有没有想好,去老太太那里咋说?”
“实话实说呗!”
“对了,当时情况紧急,光把你送到棺材里面去了,除了罗花,这棺材里面还有其他东西没有?我的意思是指——骸骨之类的?”
我使劲儿回忆了一下,棺材的空间狭小,而且我还是从罗花的后背下面把她托起来的,如果棺材里面还有其他东西,我应该会感觉到,况且当时罗花是平躺着的,她那么瘦,如果身子底下有东西的话,她的身体一定不会平。
“应该没有!”我对罗木说道。
“成,那就实话实说!”罗木攥紧的拳头,“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跟她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