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绝对确定这是一条石道而并非山岩崩裂之后的乱石堆砌,就是因为这些石头不仅平整契合,而且就连石头之间的缝隙里也都有填充进去的细沙碎石,其中因为长年累月雨水与泥石混杂早就结块儿了。
这石道上杂草并不多,只是细微的几个地方和镂空的缝隙里会冒出来几根,周围两边就不一样了,满是藤蔓与灌木交织的茎藤网络,厚度足有半米,人摔上去就和弹簧床差不多。这一点也直接救了我的命,而一旦往下,那我恐怕早就落入浑河,此生也就只能做个水鬼了。
我背后的声音忽远忽近,他们似乎是开始分散寻找了。那一脚现在来看也不是糟践了我,对我的帮助很大,也是我运气好,没有掉下去。
我有心在恶心他们一句,但这地方没什么优势,但说我要是在火车上,非得破口大骂解一解心中的苦闷,可惜啊,那火车跑了,我也距离他们不远,一出声就得被活捉,为保不被绑了肉票,我只得咽下这口气摸着一边的斜山坡往石道前方走。
身后几个人捣鼓草丛的嘻嘻索索声逐渐远去,我大概是在黑暗中甩掉了那几个人。一时心如大赦啊,这得是什么命,才能在刀架脖子上的情况下还能活命,只是看看前方,再往前走,山路又不知道得走多久。
一路过去几个小时,手机一点儿的信号都没有,天空乌云密布,看不见月亮,我也不知道在往哪个方向走,但对于黑暗的恐惧还是促使着我一直不停脚。可是到后半夜精神头就跟不上了,一边走一边打瞌睡,这山林里也都是扑腾来的热气,一点儿的凉风都没有,几下我就已经受不了了。
眼下往回看了看,淡灰色的背景中没有任何动的东西,我在脚下找了个土坡,摸着草里没有蛇虫,就栽倒了进去,这一栽下去就直接见了周公,一觉睡到了天色灰亮,我才醒过来。
昨夜下了小雨,脸上身上全是水,但是这憋闷的天气闷热的要命,脸上的水也都是没有任何的凉意。醒过来愣了很久我才爬起了身。这一看吓的我顿时腿脚发麻。
我此时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处临崖小道,道边全是杂草,到我膝盖的高度,这石道残破不堪,有些地方已经塌方了。往下并不是完全的绝壁,而是一个大概有八十多度的大斜坡,下面足有一二百米呀,我脚下的路最多也才一米不到,此时看清楚了全貌,我已是不敢挪动半步。
我压着都快跳到喉咙管的心脏,半天又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大夏天的本来就没穿多厚的衣服,一会儿全身就给湿透了。
天色昏黄,是一种非常诡异的颜色。我扶着斜坡慢慢挪到了石道的边缘,往上一看我就心凉了,这斜坡往上一路都看不见山顶还那里有什么铁路呀,恐怕是我昨夜摸黑走,那火车道转钻了隧道。
这天的样子看着估计才到四点,往回走找火车道,恐怕会撞见那些人,要是那些人以为我掉进了山谷里,那还好,但是他们也发现了这条路,追上来到现在还没撞见,那我走回头路也就差不多要撞上了。
这路是沿着斜山坡走的,山势很险,一路过去还有些云雾遮挡,这路走下去至少得没半条命。常说蜀地多栈道,这又是去关中的数条山梁河谷之一,恐怕我现在脚下踩着的就是几百几千年前的古栈道,且不说现在还有没有人走,前方到底是否通畅那还难说。要是古人技艺精湛,这路百年不塌,那我岂不是要一路走到秦岭的北侧,这一去可是一两个月的路,我来时包里没多少东西,全是些零嘴的吃食,一两天问题不大,多了就得吃树叶了。
没时间多考虑,我看着天色恐怕要下雨,害怕雨一下就没法走了,只得继续往前路赶。现在就没有四处乌漆嘛黑的时候那么大胆子了。石道上全是杂草,边缘还有一指头厚的青苔,这路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也没把握能一路顺顺利利走完。
一直往前又走了一两公里,这蜿蜒盘山的小道也没法估计长度,就在我绕开一段被巨树断枝压住的空隙之后,我突然发现前方的临崖道上星星点点出现了几点子绿光。
这些光亮的出现我并不惊讶,大概是知道现在至少距离文明世界不远,有些农村用的三无手电筒加上个绿色的塑料壳子就会有那样的效果,只是沿山过去一条路,他们怎么会在我的前面?
我没有停留,照旧一直往前追,那些光点可能是姜淮他们,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来的光源,只是这些人都是瞎子吗?从我身上路过都没看见?第六书吧
又追了十几分钟,这些人本身就距离我不远,看着山梁的轮廓比划了几下,最多不会超过七八百米。我很快就追了上去,前方清明的可以看见一串类似萤火虫的灯光,绿油油的有些暗淡。
距离近了我也大概看了个清楚,他们人数不少,也没几个说话的,一排人各个手中拿着绿色的光点在山道上走,速度还不慢,几乎就是在山道上慢跑。
这一看我立刻就认定他们一定不是姜淮一行人,人数首先太多了,沿途过去少说也得有个十来个,而且他们用于照明的光源,我怎么看着怎么像是灯笼,这年头还有提着灯笼走夜路的?
越是跟的近,我心里越是害怕,这些人出现的没来由啊,路是肯定只有一条,往前摸黑的那一段我没法肯定,但是后面这段我可以打包票绝对没有岔道汇入。
如若它们没有古怪,的确是大活人,那从我身上走过去没道理不会漏掉我呀。当时醒来的时候我还清楚的记得,我是半身坐在石道上,脚踝都探到了石道外的空中,整个就是堵着山道的。这还让我心虚还好姜淮没有追上来,否则绝对得在梦中被人提溜起来。
我大概保持在距离前面那帮人身后的二十米处,脚步声非常清楚,我踩了踩地面,自己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是那些人走道却好像穿着木质的鞋子,这声音像是日本人穿着木屐在地板上走路。
绿光根本没有照明的作用,就悬在半空中,的确是灯笼,能看见最后那个人手中提着一根杆子。那人有些高,样子也很古怪,这些家伙身板的魁梧程度已经超出一般范围了,而且各个身形类似,能找到一队过度发育的壮汉就不错了,现在我竟然还看到了一队少说十几个。
我心中已经有了些不祥的预感,只是自己也不敢把那东西给搬出来,心中不断提醒自己,前天忽悠刘全有那个劲头哪里去了?怎么现在遇着个似是而非的东西就给怯了。到了了最惨不过就是几只老鬼,其实想过来这些东西光吓人了,按说吓不死他们也不会上来掐死我。
我没有停下继续跟踪,身子紧贴着山坡崖壁免得后面的东西回头。时间恐怕就要五点了,虽然是闷雨的阴天,但总不至于大白天都是这个样子,这路少说怎么也得走个个把小时,只要我能一直跟到天亮。那他们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也就一清二楚了。
山道崎岖,但是大方向是没错的,一路沿着河谷走,那火车道也是一个方向,岗子井就在河谷的边上,顺着这条山道可能就能走到岗子井去,到了镇子里面,再偏僻那好歹也有几百号人,我心里想着也慢慢的加快了些脚步。
天也慢慢凉了起来,有些淡色一并入眼了一些。只是眼见之景都是灰蒙蒙的,活脱脱就是一副山水图画。前面的那队挑灯人已经距离我不过十五米了,这些人我一路跟着走了小一钟头,还没见过回头的,半会儿我也没了顾虑,只是他们身上的衣服颜色,这还是让我刻意的和他们拉开了些距离。
那些个大高个子肯定不是人,就算是那也不是正常人,这三更半夜过了黑天,哪有正常人会提着绿光灯笼穿着黑青色长杉子在山里跑呀,一个个还像是过道的阴兵。
我心中才蹦出来这个念头,一下子就给吓的停在了原地。我他娘的现在在干什么?又是为什么要跟着这帮子人。顿时身上就跟长了毛似的,浑身发痒,就连心肝脾肺也都是痒嗖嗖的。
阴兵借道,一时间我就不敢跟着走了,这个样子,他娘的不就是阴兵借道嘛。我莫非是已经死了,正给这些王八羔子带着去地府?难怪我看见的景象都是灰蒙蒙的没有颜色。
我压着牙根不让自己乱想,照这么下去那些东西不是阴兵我也得跳河呀。阴兵我还真没见过,那也没地方见去,只是常常听说,但那些多数都是没有根据的谣传,再加上有心之人故意营造气氛,总之此类神鬼之说,那是有几个假几个。
但也不能一棒子全给打死,谣传的多,那自称亲眼见过的人更多。据说1976年的时候,赶去唐山执行救援任务的大批军人半路就遇到过阴兵过路。总之传闻中说车队往唐山的方向走,忽的所有车一齐熄了火,前路上云雾顿生,其中就走出来了一长溜的阴兵礼队,队伍延绵了一两里,有亲眼看见的说那些阴兵各个身穿子午甲胄,手中持大小兵器,长的短的都有,总之阴兵带着地震的死难者而过,之后车就莫名其妙的又能发动了。
但是这事儿年代太久远了,要追寻,更本找不到当事人,有些自封的也多半还是江湖骗子。到现如今那事儿具体是有人刻意写的故事还是否是真实发生的事件,早就没法子说了。但管不了那些东西是不是真的,我是亲眼看见了,这些人身上虽然没有甲胄,但是行为和身形,实在是太像了。而且那种暗淡颜色的长衫,再加上手里的鬼火灯笼,简直要比那些谣传中说的还要玄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