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进去容易，吐出来可就难了……”
这句话，一直在我的脑子里反复回转着。
头似乎有些晕，我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不大的窗户开着，光从外面透进来照在床板上，空空的屋子里，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梁园去了隔壁，整个店里就剩我一个人。
我想到了什么，起身在屋子里翻找着什么，地板上，桌子脚下，床架边沿处……终于，我站直了身子，因为我在某处地板的夹角里，找到了一撮黑灰色的小毛。
毛是柔软的，很细。
我从衣服兜里掏出刚才在出租屋里找到的那一撮，两种毛发是一模一样的。
第一次见到洞穴蝙蝠，是在老余的养鸡场里。
当时我的老邻居王瞎子，被这东西咬了一口。据说解毒需要一种叫“铁皮石斛”的空谷幽兰，这种东西，在距青神县城百余公里的东山就有。
瞧好这个时候，我接到了堂哥唐木舟的电话。
他告诉我说，姨奶奶去世了。
后来我就去了姨奶奶家所在的东山别墅，在姨奶奶的棺材里，我又发现了这些蝙蝠。
当时我也被那东西咬了一口。
铁皮石斛确实生长在东山，我找到了它之后，并且，还在山上的某处洞穴里，发现了夏红生活的地方。
那个洞穴水润无比，正常人根本无法在那里生存下去。
然后，那个洞穴里，却是有人住过的痕迹。
而环绕着那个洞穴的，就是一群洞穴蝙蝠，这些看起来脏兮兮又恶心的东西，应该就是夏红养的，这么多年，她一直跟它们在一起。
我在出租屋里和这个房间里，也发现了这些毛发。
我还记得唐木舟消失之前，我在他所住的酒店房间里，也同样发现了蝙蝠的毛发。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突然间就产生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
是不是这东西，从我跟唐木舟离开东山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们了？
正想着，我听到了楼下的店铺传来一些动静。
看起来是有人进来了。
我没想太多，开门就下了楼。
等看清来人的时候，我叫了一声：“老孙，你来了！”
老孙，就是我坐中巴车去东山的时候，在半路上遇到的那个植物研究学会的会员，在跟他聊天的时候，他对铁皮石斛非常感兴趣。
后来，我的身体被毛晓军抢走后，我让梁园帮我找到了老孙。
用他提供的铁皮石斛，我找回了自己的身体。
现在老孙又来了，我还真的好好感谢他一次。找回自己的身体后，我一直都在忙着做别的事儿，也没机会联系他。
我一见是他，赶紧走上前。
我正要给老孙倒杯水，却见老孙看着我一脸的凝重：
“唐小饭，我不喝水，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老孙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我，大口大口喘着气。见他这么紧张，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猜想着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我让老孙不着急慢慢跟我说。
老孙捧着我递给他的热水，过了很长时间后，还是满脸的惊恐。
我坐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面店外面，一些摊主已经在准备摆摊了。
夕阳照在那些人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然觉得，他们所有人的表情，居然都是完全一副样子。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老孙才看向我：
“唐小饭，你妈是不是叫周晓娟？”
听到从他的嘴里说出这几个字，我一愣，同时心里惊了一下，于是我赶紧问：“你见过她？她找你了？”
老孙点点头：“没错，那天我把石斛送过来之后，出门，我就碰见了她……”
那天，老孙在把铁皮石斛拿给梁园后，刚刚离开了“老唐鸡杂面店”，才走了几步，就见到一个女人，站在街边跟他打招呼。
老孙一愣，这个女人他并不认识，但却直呼了他的名字。
就在他一脸诧异的时候，女人说道：“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知道你是谁，而且唐小饭是我的女儿，你就了她，我可要好好谢谢你。”
听了这话，老孙正要说话，却见周晓娟看了看四周：
“老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在老孙的描述中，周晓娟把老孙带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我家的筒子楼。
老孙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怎么就会跟着周晓娟来了这个地方，只是隐隐感觉，这个女人说的话，好像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因为要拆迁，筒子楼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周晓娟带着老孙走在楼道上。
老孙看着那一间间的小屋子，有的门是开着的，有的又是紧闭的。
空气中，隐隐传来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
因为长年从事植物研究工作，老孙很容易就闻出来了，这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其实就是铁皮石斛。
他觉得很奇怪。
按道理来说，铁皮石斛是“空谷幽兰”，应该生长在山谷中才是，这里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拆迁居民小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越往前走，老孙感觉那花香越来越近。
前方的女人步伐很轻，每每往前走几步，她就会回头看一眼老孙。
冲老孙点点头后，周晓娟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跟上来。
一直走到最里面的那间屋子门口，周晓娟才停了下来，我知道那是我家的老房子。自从上次出了王大强的事儿后，这屋子就一直空闲了。
反正也是要拆迁了，我也没有再租出去。
周晓娟轻轻推开了房门。
顿时，一股更浓的香味，从屋子里散发出来了。
老孙愣了一下，他看向周晓娟，却见对方对他微微一笑说：“进去吧，你一直想找的铁皮石斛，就在里面，而且，要多少有多少！”
听了这话，老孙眼睛闪了一下。
铁皮石斛？
要多少有多少？
如果是平时，老孙听了这话，肯定会觉得非常的不可置信，但是此刻，他的身旁环绕着的，全部都是那兰花的味道。
心里一阵欣喜，他就跟着周晓娟，大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