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叫上胖子一起去,谁知这货抱着我妹妹一脸不情愿,说自己要陪小花玩。
对了,小花就是养父母给我这妹子起的名字,全名李小花。
说实话,这名字简直是土得掉了渣,但我叫小栓,她叫小花,听起来倒还真像是一对亲兄妹。
哼!你还不愿意?你愿意老子还不带你去呢!
我气鼓鼓地提着礼物独自朝外走,而肥鸟这厮一早又不见了踪影,估计是嫌放炮太吵,不知道躲到哪里睡大觉去了,我也懒得管它。
村长家的房子比我家的大些,用青砖围起的院落也看上去更气派,在我们村子里,算得上是豪宅了。
推门而入,院落中放着几把椅子和小木桌,地面上是厚厚一层炮仗皮散落的红泥,花生壳、烟蒂、糖纸也都没有收拾,却没有人。
“过年好!六叔在家吗?胜利……”
我喊了两声,正屋的门就开了,村长急火火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只玩具变形金刚。
“新年好啊,六叔,我来给您拜年了,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见到我,村长先是一愣,上下打量了我好一会儿,脸上才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小栓?你是小栓?!可不得了了,你都长这么大了?这个子……啧啧……六叔可有四五年没见你了吧?我家胜利昨天还说呢,说你一走几年也联系不上……”
这跟我养父同岁却身板结实的中年汉子是个急性子,语速极快,说话就像连珠炮。
“小栓你啥时候回来的?咋不跟我言语呢?胜利这兔崽子说是送客人去,这都送了半个多钟头咯,北京都送到咯!当爹的人了还没个谱,快快快……快屋里坐着!”
我呵呵地笑,说不进屋了,大过年的都忙,别给我婶子添乱了,就院里坐坐说会儿话,还要赶回家去帮忙。
我们在小院里坐下,村长要去倒茶,被我按住,给他点上一支烟。
“哎呦,蓝泰山啊,这可是好烟!”村长惬意眯起了眼睛。见我提着礼物,他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埋怨我说来就来,带东西干嘛,这礼物他可不收。
我笑,说六叔我今天不仅仅是来给您拜尾年,这不还要求您办事儿嘛!村长很惊讶,说听说我这些年都在城里发财,怎么还有事儿要求他这个芝麻官?
我就把给小妮子上户口的事情说了。
村长恍然大悟,说这事儿倒是听我养父提过一次,既然是放在我门口的弃婴,以我养父母家的情况,倒是符合收养政策。
虽然手续比较复杂,但是应该没有大问题。他年后就找妇女主任商量一下,争取早点给孩子落上户。
他笑呵呵地拍了拍我的肩,说收养孩子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我养父母又都是老实人,他自己也是绝对支持这种作法的,让我放心便是。
正聊着,就见正屋门一开,钻出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来,这孩子看上去两三岁大,肤色有些黑,穿着套崭新的水蓝色棉衣,一张小圆脸上藏不住的调皮劲儿。
他一蹦一跳跑过来,对着村长喊:“爷爷,你拿走了我的擎天柱,我都打不过威震天了!”接着又好奇地打量着我:“我没见过你,你是谁?”
呵呵,光看这小家伙的长相,我就知道是胜利的儿子。他跟李胜利小时候的样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我逗他:“你猜猜!”
小家伙背着手在我面前踱步:“我哪里晓得,我又不是算卦的……”
村长见到自家的孙子,那眼睛里瞬间就弥漫了一层慈爱,但当着外人的面,还是佯装绷起了脸:“你个小崽子,快叫小栓叔,没大没小!”
听爷爷这么说,小家伙不乐意了,委屈巴巴地说道:“爷爷,我又没见过他,肯定不晓得他是小栓叔啊,你说对不对?你要讲道理啊……”
哈哈,我忍俊不禁,好一个聪明的小机灵诡!
我掏出一个红包塞给他当压岁钱,村长不让收,还是小家伙机灵,立马往地上一跪就要给我磕头。被我扶住,说不用磕了,大侄子你要快快长大,快快懂事。
这也是我家乡的规矩,过年晚辈要收压岁钱就要给长辈磕头,而长辈也要挑拣些吉利话说给孩子们压岁、去戾气。
见我不让磕头,小家伙规规矩矩给我鞠了个躬,喊一声:“晓得了!小栓叔过年好!”拿着红包跑进了屋。
我夸村长好福气,这小孙子又聪明又可爱,说得村长脸上都笑开了花。又聊了两句,我起身告辞,说等胜利得空了到家去,好好喝上一顿酒。
回到家,我将事情跟养父母一说,他们也皆是高兴,说这个年过的有味儿,家里真是喜事连连。
我之所以在村长家没有多问发小李胜利的事,主要是因为跟养母聊天时,知道他日子不好过,感情方面出了点叉子。
我这哥们性格敦厚,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但桃花却开的早。上初中时,就跟低自己一级的学妹谈起了恋爱,因为女方怀了孕,索性早早辍学结婚。
生下儿子后,李胜利在镇上开了个网吧,平时还开着小面包给几家超市运货,收入虽然算不上有多高,但过日子倒也是宽裕。
年纪轻轻有妻有儿有事业,这本是一件惬意的事儿,但老天爷貌似永远不会让一个人太顺利。
发小李胜利这媳妇本来也算本分,但毕竟是上过学读过书,又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心思自然就比一般农村主妇活络,加之家里就开着网吧,一来二去就迷上了上网。
她迷上网不是迷的游戏,而是聊天,聊来聊去,竟然在今年夏天跟网友私奔了,留下年幼的儿子和老公。
其实这种事情在村子里并不少见,被绿要么忍气吞声继续凑合着过,要么就咬牙离婚再娶。李胜利家的条件不错,离婚再娶应该也不难。
但这货却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心期盼着媳妇回头是岸,一等就是大半年,却依然音信全无。
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心里苦,又不好向人诉说,只好整日借酒浇愁……
听养母说起这件事儿时,我心里也是唏嘘,想着找机会好好跟他聊一聊,开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