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麻脸老太暗施法 巫蛊秘术得真传
正衡被黑衣鬼妇搞得焦头烂额,几次险些吃了大亏,只在最后时刻那鬼东西才不明缘由地消失不见,以至于让他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了。可就在此时夏侯水出现在了门口,不由分说又丢过来个人头。正衡接过来仔细一看,不由得冒出汗来,只见那颗人头不是别人,竟然就是于家那个一脸麻子的太奶奶……
按照先前的计划,正衡本是想将于家的那本《观山指迷赋》偷来毁去,麻脸老太虽然是万恶之源,可毕竟是个垂暮老者,没必要太过为难于她,然而夏侯水竟然如此狠辣,这才三五分钟的功夫,竟然就把麻脸老太的脑袋砍了下来,这下该怎么收场啊!
夏侯水似乎也很是紧张,只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冲着正衡使劲招手示意他快点离开。正衡手里捧着麻脸老太的脑袋,丢掉不是,不丢也不是,一时间手足无措,不过念头一转想起个更重要的事来……
他转过身,果然看到在房间的一张太师椅上有个女人被全身绑着,一动不动地不知生死。他赶忙上前将绳子解开,抱起女人这才到门外与夏侯水汇合一处。
闯下如此大祸,并且还带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就算插上翅膀,怕也无法逃离戒备森严的于府了,更别说现在整个长春CD在戒严,天下虽大又能到哪里去呢?思来想去,只能在于家找个隐蔽的所在躲藏几天,可是纵使于宅够大,终究架不住地毯式的搜索,能容得下三个大活人而不被发现,看来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正衡把人头丢还给夏侯水,抱着女人穿过走廊向着南院走去。一行人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后院的瀑布下,夏侯水拨开旁边的荒草,露出了先前他们下去过的那个山洞的洞口,待到正衡先钻进去他才尾随其后,再把洞口重又用杂草虚掩起来。
因为先前已经来过一次,所以即便没有灯火,两个人也仍旧轻车熟路,直接沿着阶梯走到了底部的山洞中。正衡将女人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找到几根上次带来的蜡烛依次点燃,山洞里立刻就明亮了许多,再看夏侯水仍旧捧着个死人头,也不知道他是当成宝了还是怎么?
想到这一切皆由夏侯水引起,正衡有些不快,也就懒得理他,转而再看那女人仍旧被个粗布的袋子套住了脑袋,自始至终都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他赶紧上前,将那袋子一把扯了下来,再用手试了试她的鼻息,在感知她气息平稳后,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直到此时,正衡和夏侯水才注意到,那根本不是什么女人,而是一个跟他们年纪相仿甚至可能还略小一些的女孩,看上去顶多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却出落得异常美丽,靓丽的秀发长至腰际,柳眉细长,流盼妩媚,瑶鼻秀挺,玉腮微红,娇靥晶莹如玉,雪肌肤色奇美,让人乍看起来,都不仅赞她是个温柔绰约的美人了……
夏侯水一时看的呆了,忍不住自语道:我就说这于家不干好事,竟要对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下手,于心何忍呢?亏得有咱俩出手相救,不然被那疯老太太吸了魂魄,做鬼岂不可惜了嘛!
他不说倒好,一说倒让正衡想起他做的“好事”——杀个麻脸老太固然痛快,可咋就不想想这样只会将自己置于险境,现如今骑虎难下都要拜他所赐。
夏侯水见正衡埋怨自己,立时就现出些许委屈来,嘟嘟囔囔地道:要不是我关键时刻杀了那老太婆,你早就被她的妖法弄死了,你可倒好,没有半句感谢也就算了,怎么还恩将仇报起来了?
正衡见夏侯水话里有话,忙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夏侯水心知事关重大,也就不卖关子,一五一十的讲述起来。
原来刚才和正衡在院里约定分头行事时,夏侯水本来并不情愿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功夫一般,若是少了正衡在旁庇佑,难说会遇到哪种无法应付的危险,不过计议已定,他也就只好壮起胆子,自袖管里抽出了把顺来的水果刀后,一步步走近正厅开门而入。
值得庆幸的是房间内并没有人,夏侯水心花怒放,赶紧直奔厅堂旁边的书房而去,依着他的猜测于家那本《观山指迷赋》如果真在屋里,也必然不会被摆在明面那么扎眼,不过既然来了断没有不找寻的道理,就算没有找到,顺上几件古董字画也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于家这个正厅布局算是中规中矩,书房就在正厅的一侧,只是较之略小一些,不过陈设更为考究,当中摆张楠木的八仙桌子,正是上次于峰宴请他们吃饭的所在,再往里走贴着墙壁摆着一张不大的书桌和几把椅子,斜侧里立着一面屏风,给人以古色古香的感觉。
夏侯水先是到了书桌前,将桌上的书本依次翻阅了一遍,没有什么收获,便想着再到旁边的书柜上找找,就在他半扭过身还没迈开步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屏风后面有个人形的东西。他一惊,险些将书桌上的砚台打翻。忽然想起上次他们来的时候,于峰的那个太奶奶就是从那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来的,当时他还嗔怪那老太倚老卖老,不懂待客之道。这次刚进到厅中,一眼望去并无旁人,却一时忘了这茬,若是那老太躲在屏风后面骤然大喊大叫起来,自己可就真要被抓个现行了……
毕竟干的是梁上君子的勾当,夏侯水总觉得有些心亏,此时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只是眼花,可转过身后却发现屏风后面真的有人。
说是有“人”,其实并不恰当,因为夏侯水一时也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只见屏风后铺着一张圆形的地毯,其上有一团乱糟糟的黑色布料交缠在一起,不断地翻滚和蠕动,犹如进到了繁殖季节的蛇窝一般,更可怕的是在那团黑布之上竟然还平白有个人头。
那人头双眼紧闭,似乎并未注意到夏侯水的存在,不过如此骇人的情景,任谁见了都会夺门而逃,夏侯水之所以还留在原地,更多的是被吓软了腿而动弹不得,惊诧之余他反倒认清了那人头的模样,正是于岭的太奶奶,只不过与先前那个正邪难辨的麻脸老太相比,此时的人头更多出几分狰狞和恐怖……
夏侯水久在湖广走动,将往昔的耳濡目染联系起来很快就得出结论,麻脸老太正在进行的是一场巫蛊之术。据传这种巫术的至高境界能令自己灵魂出窍,转而在另外一个地方,物化成任何能够想象的出的东西蛊惑人心,或者干脆害人性命。想来于家既然师承于观山太保,此种秘术比起现时还流传在湘西川蜀的雕虫小技,不知道要高明了多少呢!
慨叹之余,夏侯水不禁又暗自庆幸起来——麻脸老太既然魂不在此,那自己至少暂时还是安全的了。可就在他稍安下心来筹划着下一步的行动时,就听到屋外传来了正衡的呼救之声,并且一声急过一声,好似是遇到了天大麻烦。
夏侯水何等聪明,立刻就想到了缘由。当下能让正衡受困到求助他人的地步,除了麻脸老太又是何人?只不过就算他立刻赶去,也未必就能将正衡救下,更可能把自己也搭上了性命,倒不如追本溯源先行将麻脸老太的本体解决,那由她制造的一切巫蛊幻境不也就不攻自破了嘛!
想到这里,夏侯水也不知是哪里借来的胆子,仗着手中的水果刀,挪步到了屏风的近前,一手揪住麻脸老太的头发,一手手起刀落,硬是将那头颅切了下来。脑袋没了,下面的交缠的黑布好似一下失了支撑,松垮垮地平铺在了地上,随即冒起一股黑烟燃烧起来。夏侯水吓得一缩手,拔腿就往屋外跑,直到打开正衡所在的房门,这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拎着个人头,不由自主的丢了进去……
正衡把夏侯水的讲述仔细回味了一遍,最后点点头道:依着你的说法,我所遇到的黑衣鬼妇应该确是麻脸老太制造的巫蛊幻术。只不过我刚进到屋中的时候那鬼妇就已在里面多时,怎么看都不像是专为应付咱们来的,不然怎会忽视了你的行动,最终被你砍了脑袋?如此说来,那她原本的目标好像应该是……
话到这里,正衡和夏侯水一同转过头,视线落在那个仍旧昏迷的小姑娘的身上。
事情真是越发的不合情理起来!
正衡和夏侯水先前认为,既然于家一直动用巫术的力量,从活人身上窃取灵魂来延续自己的生命,那抓来的这个女孩自然也是要被献祭给麻脸老太的了。然而这个女孩竟然被安置在了另外一个房间,而麻脸老太却从正厅里使用巫蛊,制造出了一个黑衣鬼妇的幻觉遥控指挥,如此做法怎么看都有些多此一举呢。
再回过头来细细想来,于家就算对军统尚有利用的价值,毕竟也只是屈从其下而已,说得好听是为了达成利益的交换,说得不好听是甘愿为奴为婢。至于韩四所能做到的,最多也只是默许于家的种种丑事,真的让他深陷其中,甚至帮助于峰抓捕活人,用以提供给麻脸老太摧残,根据正衡对他一贯的行事风格的了解,并没有多少可能。
如此说来,这事的关键或许就在这个女孩身上——从表面上正是她看军统以及于家都有瓜葛,只不过看她那瘦瘦小小的样子,又不似什么翻江倒海般的人物,究竟是何来历一时间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惜的是夏侯水并未找到那本《观山指迷赋》,不然说不定可以在书中找到些许线索。依着先前于峰的讲述,于家陷害无辜的伎俩全部出自于那本妖书中的记载,大抵是运用某种早已失传的上古巫术,窃取别人的性命加诸到自己的身上,从而达到延年益寿升仙永生的目的。
只不过当时于峰说的语焉不详,加之他很可能对此也并不真的了解,所以究竟如何施用和破解巫术,除了那本书上有所记载外,估计也就只有麻脸老太知道,现在麻脸老太既然已被夏侯水砍了脑袋,最大的威胁顿时消于无形。至于那本《观山指迷赋》,遥想在崇岛上时众人就都见过那上面并无文字,只在后来机缘契合下才显出了些许记载,还都是些难以参透的诗词俚语罢了,就算再次落到于峰的手上也未必就会被他参透,如此看来,于家再想借此祸害无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只是仍旧让正衡心存疑惑的是,于家所谓的升仙永生之法,到底是确有其事呢,抑或只是故弄玄虚的骗术而已?自古就有无数人追求永生而不可得,其中甚至不乏帝王将相这等有权有势的人物,至于观山太保封师古,虽然被一些人奉若倒斗行当里的泰山北斗,可比起发丘摸金一脉历代涌现出来的高手,又显然只是个难以望其项背的角色,那么由他发掘并传承至今的巫蛊秘术若然确实有效,其原理又会是什么呢?
最令正衡想不通的是之前在崇岛之上,段连祥也曾言之凿凿地说过,只要获取了前朝遗留下来的铠甲,并且身居所谓的十三金甲堂的堂主,就可以被赐予永生之躯。这才没过几天,便在于家就又闹出了这么一出巫蛊疑案,让人不由得不怀疑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
说起段连祥,自从昨天来到长春以后似乎就没怎么露面,只在刚到的时候把韩四和于峰一起带走,不知去了哪里。段连祥算得上是军统的要员,据说他直接对头目戴老板负责,在如此关键的时间节点上,竟然跑到长春这么个偏远地界来,怎么看都不像韩四所说的只为了剿匪防共那么简单,若是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考虑的话,莫不是也和于家的永生之术有关?
正衡的脑袋里一时间乱糟糟的没个头绪,便问夏侯水对于家的巫蛊之术是否有所了解?
夏侯水眼珠转了又转,最后才道:
其实要说起巫蛊之术,在湘西川蜀以及甘南两广一代都不算什么秘闻。这些地方自古就山高皇帝远,不受中原儒佛道家的教诲,反而形成了一套独特的敬拜神明的方法,并由此衍生出成集合医药、命理甚至古代哲学的派别。其实说到底,所谓的巫蛊只是古代流传在少数民族当中的一种民俗信仰罢了,至于细分起来,巫是巫,蛊是蛊,两者又有所不同……
巫术是企图借助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对某些人、事物施加影响或给予控制的方术。构成巫术的主要内容“降神仪式”和“咒语”,以具体某一具有自然能力的人,经过培养成为一个可以操纵任何事物的能力,以气血、灵慧、预思、摄魂、灵媒、斯辰为主。所谓气血属于白巫术,可以在一段期间内让受伤的人尽快康复,在上古时期,力量和智慧的结合就可以主宰他人命运;灵慧也就是大巫师,他的智慧至高无上,可以呼风唤雨,迫使本族的人以生命为代价来祭祀他们的神;预思则由本族最英俊的男人或女人来做,调教他们的预感能力,易观天象、善治地利、更熟人和,后期转化为道家“人发地元、地发天乾、天发皆众”的思想;摄魂跟现在的牧师、道士差不多,只不过善于进行红死之术,让人起死回生长生不死;至于灵媒是给死人和活人主婚,特别同情死人但不顾活人死活;还有斯辰宣扬同性之恋,但是那些美少年都很短命,听说他们都是超脱自然和现实,随便的想象都会成为现实……
至于蛊,在苗族地区俗称“草鬼”,相传它寄附于女子身上危害他人。那些所谓有蛊的妇女被称为“草鬼婆”。苗族几乎全民族信蛊,又分为青苗和黑苗,只是各地笃信的CD轻不同而已。蛊术在古代江南地区早已广为流传。最初蛊是指生于器皿中的虫,后来谷物腐败后所生飞蛾以及其他物体变质而生出的虫也被称为蛊。古人认为蛊具有神秘莫测的性质和巨大的毒性,所以又叫毒蛊,可以通过饮食进入人体引发疾病。患者如同被鬼魅迷惑神智昏乱。先秦人提到的蛊虫大多是指自然生成的神秘毒虫,长期的毒蛊迷信又发展出造蛊害人的观念和做法等等……
当然,这些都只见诸于古籍的记载,或者流传在民间的传说当中,很难确定其真假。到了近代,所谓的上古巫蛊之术就更是流失严重,真正懂得耍出一两手的也大多以行骗乡里为生,以至于很多人谈及巫蛊,与其说是恐惧更多的则是厌恶了。就好像两年前,老哥我跟着马帮到湘西去运茶叶的时候,就曾碰到一个所谓的“高人”,将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放在案台上,略施法术后那公鸡就好像着了魔一般,任凭旁人拍手放炮也都纹丝不动,号称“定鸡术”。老哥我当时一时昏了头,竟然足足花了两担的上好茶叶跟那高人学到此术,后来虽然百试不爽,可慢慢发现那不过是个拙劣的骗术而已,所谓的口诀心法根本就无足轻重,只要依照一定的程序和步骤,就连三岁小孩都能让公鸡服服帖帖,真他吗的气死活人。
现在想想什么“定鸡术”之类的,不过就是利用动物的生理特性玩出的小花样罢了,说到底还是老弟你的“强直静止”理论更加靠谱,公鸡哪里是被定住的,分明就是被人摆弄于鼓掌之间,激发了它的潜在意识,从而身体不再动弹而已,可惜了我那两担好茶,被个无德无信的骗子给糟蹋了……
正衡听得仔细,却没从夏侯水的讲述中得到什么更多的启示,心下不免暗想到,于家继承自观山太保的观山指迷赋看来真的非同小可,别的不说,单是那麻脸老太竟然能制造出如此真实的幻境,犹如隔空取物一般的神奇,这本事别说是用在盗墓倒斗上,从事其它的任何行当也必然是游刃有余。并且,他们所掌握的巫蛊之术,还只是观山太保遗留下来的一部分而已,若是将两本残卷合二为一,还真不知道具有多大的威力,制造出的破坏简直堪比《河图》《洛书》一般了。由此观之,另外那半卷《观山指迷赋》随着封师古一起葬身于地仙村中,不复在人间出现,也算是件天大的幸事了……
正衡的思绪正胡乱的游走,却听身旁的夏侯水忽然“咦”了一声后叫道:“那女的哪里去了?”
正衡心下一惊,转头再看时才发现刚才那平躺在地面上的那个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失了踪影,原本在她身下的那一捧沙土,在微弱烛光的照耀下显出的别样的颜色……
如此情景,岂止一个“怪”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