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馆中,明兰一句话骂了两个人,如兰登时大怒,一把拧在明兰软乎乎的胳膊上。
“你知道什么?敬哥才不是那种人,他是实打实的正人君子!”
明兰目瞪口呆间,如兰又粉面绯红地说起了和心上人初相遇时的场景。
“你和祖母去宥阳老家没几天,他就上门来拜访了。那日恰巧我觉得闷得慌,便偷跑去园子里玩。
他恰巧经过,瞧见了我,他捡起了我的帕子,还冲着我笑,说我人好看,精神又爽利,叫人瞧了就心头敞亮起来。”
如兰越说越娇羞,声音也越来越低,眼神却异常甜蜜悠远,分明是把一颗芳心都寄托在文炎敬身上了。
明兰愣住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当初我和你提起这位文公子的时候,你不是还看不上他么?又说他家境贫寒,又说什么性格优柔寡断……”
“不许胡说,敬哥哥不知有多好!”
如兰捏着明兰的小脸,瞪圆了双眼教训她。
明兰顿时无语,腹诽道:正话反话都给你一个人说了!
如兰还在那喋喋不休地替情郎辩解:“他说,他不喜欢娇娇弱弱的女孩,就喜欢我这样能跑会跳的,说我健朗明快,笑起来像夏日的艳阳,叫人心里舒坦……”
明兰吐出一口浊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么挨向如兰,半眯起了眼睛。
她这些天忙于书坊之事,连休息也顾不上,此时听如兰说着小女儿家的缱绻心思,渐觉眼皮沉重,睡意袭来。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如兰终于注意到了明兰的异样,一把扯过明兰,使劲地摇晃了起来。
明兰这才提振精神,勉强应道:“在听,在听……”
如兰神情一松,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六妹妹,你莫怪姐姐,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从小肯让着我……”
其实她此时内心也很是忐忑,很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妹妹,你最好了,千万要劝住你那亲弟弟,不要让他去告诉父亲母亲。只要你答应了我,回头姐姐把新送来的几样首饰全给你挑!”
明兰心里好笑,她是苦惯了的,从来都不在乎什么首饰穿戴。
更何况如今自己掌管偌大的书坊生意,日进斗金,要什么首饰买不到?
如兰这是推己及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明兰看如兰眼眶里似有泪珠转动,显是动了真情,不免心中不忍,宽慰道:
“首饰就不必了,小七是怎么想的我心里清楚,你放心吧,他肯定不会去告发的。”
“那就好,那就好……”
听了明兰的话,如兰绷紧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
她遭此变故,心情忽高忽低,此刻终于安心,顿觉困倦之极,倒头就睡。
明兰见如兰睡熟了,轻手轻脚地搬开她压在自己肚子上的一条大腿,坐在床头给她盖好被子。
望着如兰嘴角挂着的那一丝晶莹,明兰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便出门去了。
门口,小喜鹊还守候在外,脸上满是忧色。
明兰见着她,便知会了一声,“你家小姐已是睡下了。”
见小喜鹊欲言又止的模样,明兰温和地笑了笑,“放心吧,这件事不会泄露出去,你也不会有事的。”
小喜鹊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千恩万谢地向明兰跪拜行礼。
明兰扶起了她,又嘱咐她照顾好如兰,说罢就径自出了陶然馆。
……
另一边,盛长桢没再和文炎敬留在院子里惹眼。
他们两个小情侣浓情蜜意,不怕被人看见,盛长桢还怕被人看见呢!
明兰和如兰走后,盛长桢就把文炎敬领回了昭阳阁。
一路上,盛长桢都一言不发,文炎敬感受到了他周身的低气压,又兼自己理亏,也不敢开口搭话。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回到了昭阳阁。
进了书房,盛长桢搬过一把椅子坐下,目光如两柄利刃,一遍一遍地在文炎敬地面皮上剐过,剐得他脸上火辣辣地生疼。
文炎敬虽站着,有着高度优势,但他却感觉,此刻被居高临下的好像是自己。
沉默半晌,盛长桢终于说话了,一出口就让文炎敬不知所措。
“我要你马上向我父亲提亲!”
文炎敬踌躇不言,显是心理斗争激烈。
“怎么,不愿意?”
“盛兄,非我不愿,实在是……”
盛长桢听他要辩解,立刻厉声打断,“别拿应付我五姐姐的那套说辞来应付我,我可不是那不谙世事的女儿家!”
盛长桢长身而起,眼睛直直地盯着文炎敬,似要把他看个通透,冷哼道:“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放不下自己的那点面子!
现在我就非要你做出个选择,你觉得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我五姐姐的幸福重要?或者,你根本就是想吊着我五姐姐而已?”
“我是真心喜欢你五姐姐!”文炎敬终于忍不住了。
盛长桢的每一句话都如一把锋利的刻刀,深深刻划在文炎敬的心尖上,让他难以忍受。
“你要真有诚意,那就早点来我家提亲!”
盛长桢暴喝道:“你可知五姐姐为了你,已经拒了多少桩好亲事?和大娘子也已几日没说一句话了!”
文炎敬气势顿弱,良久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吐出一口气,眼神坚定道:“盛兄,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我回去后就与家母商量准备,早日来贵府提亲。”
“说得再好听,也不如实际的行动!我要你立誓!”
“我文炎敬在此立誓,定不会辜负盛如兰的一番盛情!若是有悖誓言,天人共诛!”
这年月的人敬畏天地自然,轻易不敢立下誓言,文炎敬既敢立誓,也算是颇见其决心。
见他终于开窍,盛长桢也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是真想拆散这一对情侣,只不过实在看不过这文炎敬优柔寡断、拖拖拉拉的性子。
眼见气氛松快,盛长桢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是怎么进府的?”
文炎敬满脸尴尬,支支吾吾道,“是你五姐姐开小门放我进来的。”
造孽啊!
盛长桢无语扶额,恶狠狠地警告文炎敬道:“你回去之后给我好好准备提亲的事,再敢跑来和我五姐姐幽会,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打死为止!”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被盛长桢要吃人的目光扫视,文炎敬顿觉胫骨处隐隐作痛,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声应下。
盛长桢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唤来元真,让他带着文炎敬悄摸摸出府去,莫要引人注意。
元真最是机灵,让他来做这事盛长桢才能放心。
送走文炎敬没多久,明兰也回来了,见盛长桢书房里还有亮光,知道弟弟还没睡,就进了书房叙话。
“小七,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