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那晚，段洪敲响了史童凡的办公室门，两人翻找着几名受害者以及嫌犯的资料，想要推理出些线索。
史童凡递出科圣的诊疗记录，又从段洪手中结果了嫌犯的调查资料，翻看起来。
科圣，J市人。
家庭成分复杂。
父母早先离异，母亲再婚与现在的父亲一起生活。
几年后母亲病逝，继父再婚。
继父有精神病史，相传其亲生母亲的死于此有关，但由于当时信息并不发达，事件的真相并没有被完完全全揭露出来。
再后来科圣亲手杀死了继父和继母，由于被诊断出精神疾病，被送入精神监控机构服刑并且接受治疗直到成年。
原因不明，似乎和家庭暴力有关，但调查方并没有把握到决定性证据。
离开机构时精神稳定，无不良倾向。
“精神病史……在他的父辈那个年代，这确实不是个容易被控制的病情。”
“现在也一样，精神病的治愈难度依然很高，结果上来说还是要看患者本身。虽然用药技术越来越成熟，也有VESS系统的辅助，不过想要彻底根治，让患者重新融入社会，依然很难。”
“记录上说，治疗结果似乎还不错，看他现在的状况似乎并非如此，复发了么？”
史童凡摇摇头，“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据我观察，科圣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有些疯疯癫癫语无伦次，有些躁郁症的倾向，但我注意到，和其他的病人不同的是，他的世界观即便和普通人有相当的差异，但是完整而稳定，语言诱导，甚至是使用VESS系统暗示都收效甚微。”他停顿了几秒，更正了自己的说法，“或者说毫无效果都不为过，他的反社会性已经深入灵魂。”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分子。”
“现在关键问题是，就算我们能够使用强制手段将他拘束，我们应该对他采取什么管理措施？继续送回监控机构？还是向正常人一样提起公诉？我总感觉这件案子并不单纯，很有可能会动摇现在关于这方面的法律和道德根基，一旦散播开来，对于社会上的舆论，甚至是意识形态都会造成剧烈的冲击……比方说……”
“这些不是我们现在该考虑的事情，现在首要任务是抓住他，避免灾害扩大。”段洪埋着头打断了史童凡的阐述，继续翻看着手中的资料。
史童凡刚刚先开的话头被打断，只好扫兴的摊摊手笑了笑，“听你的。”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于这名犯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近十年来的诊疗让他接触了各式各样的人，虽然各有各的动机，各有各正常或是不正常的逻辑思维，但都没有脱离开人类的范畴。
但面对科圣，他看不透，他不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个人的想法并不单纯，似乎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
反人类。
他思想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仿佛是来自超越次元的存在，他理解到了所有人都没办法理解的真理一样。如果能够撬开他的脑袋，里面的内容物一定迸发着热情和虔诚的火花。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他从一个反抗家暴而杀人的少年，转变成了预言世界末日一样的狂热先驱。
如果有机会，他想坐下来，抛开立场以及疾病的话题，来探讨一下他对于这个世界，对于人类的看法。
“对了，史先生，VESS系统的诊疗记录给我看一下。”
“……段警官，这个原则上来说没有VESS诊疗师资格证的人是不被允许浏览他人的诊疗记录的……”
“我都不行么？”段洪抬头看着他。
“VESS这样规定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别人的记忆或者是认知，可能会对另外一个人的意识形态造成不可逆的转变……往坏处想，有可能你在体验过之后，就会变成另外一个科圣……”
“我想我的意志力还没有弱到这种程度吧。”
“这和意志力无关……”
“好了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你在为我考虑，但是早一日抓住他，就能多拯救一两个无辜的生命，在危险的方法都有一试的价值。”
“……我说不过你。”史童凡笑了笑，“我教给你一些基础原则吧。”
“什么原则？”
“第一，旁观态度，在体验的时候，一定要随时提醒自己，自己是旁观者。因为深度潜沉，潜意识会在一定程度上压制表层意识，自己的行动和思考会受其左右。不要参与，不要干预，不要深究，不然很有可能会受到精神污染，严重的话醒来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再是你自己。”
“恩，我明白。”
“第二，系统里有一个浏览限制的时间，或者说是深入程度，你的思想和他的记忆有一定比例的契合率，太高的话很容易发生精神污染，太低的话又没办法同步记录，所以一般来说，要浏览记录的人一定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你要做的就是顺着他的思想来推进记录，不要去涉足空白的区域，这样才能保证浏览顺利进行。”
“恩……”
“第三，给自己设定一个关键词，这个关键词是在你潜意识渗出，能让你迅速自己确认自我价值。一旦有精神污染的迹象，我会通过系统介入你的浏览过程，把关键词展示给你。如果你在某些角落看到了这个关键词，或者和关键词相关的事物，第一时间中断介入，主动中断浏览进程。为了你自己的安全，这是最重要的。”
“恩，我明白了，那我们开始吧。”段洪毫不犹豫的起身，朝着诊疗仪器径直走去，“关键词的话，就用‘正义’吧，哈哈。”
“你……是认真的？”
“恩。”段洪表情恢复了严肃，“这可是支撑我在这行做下去的原动力，没有问题。”
“好吧。”
史童凡操作着系统界面，进行着设置，然后从文件柜中取出碟片，放入仪器之中。
等待段洪戴好眼镜，躺在躺椅上，很快的在系统的诱导之下，段洪进入了浅睡眠状态。
仪器里检测着段洪各项指标，心跳，呼吸，脑电波等等各项详尽的数据，在段洪的意识进入安全范围的时候，史童凡再一次确认了各项状态正常之后，开始播放碟片之中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