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启动,几位特警载着史童凡朝跨河大桥驶去。
应科圣的要求,他不得不以身犯险,“独自”面对谜一样的凶手。
通讯器中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枪声,玻璃碎裂声,以及什么东西倒地的巨大声响,在确认过段洪那边的状况只有,另一队特警介入了火力冲突,而这一队则护着史童凡,继续前进。
很快的到达目的地,车辆熄火,史童凡在特警的辅助下,带好通讯器,头盔和防弹衣,并且交给他一把92式9mm半自动手枪。虽然史童凡也接受过射击训练,单毕竟所属单位不同,现在的他也只是对这把武器有所了解而已。精确而迅速的射击,这是特警的课程,和他并无关联。
简单的装配结束,几位特警也到了指定的伏击地点,一名狙击手,三名突击队员,分别埋伏在距离不远处。
史童凡握紧手枪,举步跨过了路边的护栏,顺着湿滑的草坡降到了河岸上。已经到了桥下的位置,再往前是混凝土护坡,没有离桥底有着相当的距离,不适合藏身。
简单的判断过后,史童凡还是提起勇气朝桥下走去。如果他是科圣的话,可能也会藏在这种地方吧。
一步步向前迈去,在整个人被大桥的阴影遮挡的刹那,一个声音从声旁响起,“不要动,举起手来。”
这个声音,是科圣!
手枪子弹上膛特有的机械声,让他明白,现在自己正被对方用枪指着。
史童凡没有慌张,双手举过了头顶。
“好久不见,史先生。”说着他指了指史童凡手中的强和耳边的通讯器,示意他丢掉。
史童凡只能照做。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在不远处保护着他的经验丰富的特警。他丢掉武器装备,转身观察着对方藏在阴影之中模糊不清的表情。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心理学大师,是不是想从我的表情里,眼睛里获取什么情报,然后用来破坏我的计划?”
“不,我只是想和你面对面聊聊……”
“……不不不不,只是神的一枚棋子。我被施与了天启,今天,我将以殉道者的身份死在段洪的枪下,然后把他和他的传奇拉到泥潭里!”
“是谁跟你说的这些?”史童凡心中一紧,他忽的想起来看到过的科圣的VESS诊疗记录,本来意味不明的那些片段和语言,史童凡并不了解,但忽然以为仿佛信徒一样向他阐述着科圣那歪曲的神学价值,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
“我说过了!是神!神!你们这些没有信仰心的人!不不不不,没有信仰心的蛆虫!”科圣激动的手颤抖着挥舞着手中的枪,似乎随时可能走火一样。
“冷静,冷静……”科圣口中喃喃道,“不不不,这不是我想说的,不是,我想问你,你们为什么要把段洪奉为神?”
“我们并没有……”
“你们有!你们将暴力机构的代表人物,当成标志一样的存在来宣传……这座城市很安全,是不是你们想要这样告诉你们,你们可爱的市民们?”科圣顿了顿,“不不不,不安全,完全不安全……暴力能够惩罚异己者,却不能保护弱小。”
歪理,正常的逻辑已经没办法和他沟通,但是为了稳住他,史童凡只能顺着他的逻辑,来继续交流,“你说的或许没错。在你看来,他没有资格成为正义的象征吧?”
“嗯……正义?不不不不,正义是你们的定义,他就想是……就像是凯撒!对,凯撒大帝,凯撒大帝依靠的是集权,而他依靠的是舆论,但是并没有区别,他可以依靠自己的判断啦觉得谁有罪无罪,决定谁该死,谁该活……”
“决定这些的是法律,而不是个人,段洪只是执行法律的人之一……”
“他!就是!法律!本身!”科圣又一次打断了史童凡的话。
他完全不明白科圣想要做什么?逃跑之后无谋的计划让他几乎处于必败的局面之下,面对这种情况,结局无非是用几个有罪或是无罪之人的尸体,将段洪的“王座”衬托的更加高耸。拉下泥潭?怎么可能?
“其实你我是同类吧?”科圣突然用低沉而诡异的语调说道。
史童凡一身冷汗,通常他所见到的人,都会被他察觉内在深层次的想法和弱点。而这一次,却有一种自己被率先看透的感觉。
同类?或许他说的是对的?
“为……为什么这么说?”
“你和我一样,都是不在乎人命的吧……”
“我似乎并没有你这么嗜血……”
“我并没有嗜血,我留在那个奇怪的仪器里的信息……你应该看过了吧,我本来认为你有资质成为合格的教徒,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哦,对对对,我杀的那些人,他们都有罪,所以我代替神,向他们降下责罚,对你们的神根本无法责罚的恶念!”
科圣激动的继续说着,“刚刚被我杀的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她们因为不满意丈夫因为压力大而对他们发火,就向精神疾病控制机构举报了他丈夫的事情,被强制接受VESS和药物治疗,结果却成了植物人。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敬畏,连自己为什么而活都没有明白过来,匆忙的结婚生孩子,却没有担负起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职责,这是渎神!还有那个毫无虔诚心的老头,讹上了黑社会被活活打死;那个诈骗犯,虽然得到辩护获得了惩罚,但是我告诉了他,法庭在骗他,并且给予他与罪行相等的毁灭;还有段洪,如果他真的是神,就请让他对我降下神愤,但如果不是,那么就让他和我一起陷入泥潭吧,哈哈哈哈!”
行为艺术?反乌托邦主义?如今的社会的确还有以动机论思考人类行为正确与否的人群,但大多属于理论以及哲学领域的启发内容,而科圣这样将其奉为圣经并践行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被社会接纳。
“你不也是一样么?你并非神,却执行着神的旨意。”
“所以我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未来,我将会被你们的英雄射杀,倒在这片神圣而肮脏的土地上。”科圣顿了顿,“而你!却没有自觉,你是不是觉得,人的性命,也许只是一个数字而已,我是,你的病人是,受害者也是,包括段洪也是……你能够看到别人的灵魂对吧,你知道这些人内心的弱点,他们的欲望,但是你却因为恐惧不敢探究其中的根源所在。”
史童凡一直告诫自己并不能过度沉浸在病人的资料之中。根源?这又是什么?
“现在的你只是个机器,是个空壳!不然怎么会对VESS这种劣质的虚拟心理模拟装置感兴趣?你需要这些来装填你自己,让你自己感到不那么空虚。”
“我只是个心理医生而已,对于工具我只是让它们发挥应有的效率来帮助更多的人。”
“你以为VESS是什么?你们美其名曰划世纪的发明,其实只是一台让人容易上瘾的精神毒药,用虚假的想象来自我欺骗而已!失望,我对你,非!常!失!望!”科圣说着,拥着他跳跃性的思维逻辑,总结出了这四个字,然后举起手枪,对准史童凡的脑门,扣动扳机。
史童凡毫无反击的余地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然而机匣清脆的跳动声让一切变得安静。
没有子弹。
科圣手中的枪枪栓向后弹开,露出了枪管。
“啊啊啊啊啊啊,冷静,冷静,你还不能死,不过下次你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说着科圣将一枚子弹装进了手枪,再次举枪对准史童凡。
这一刻,史童凡没有能够抓住机会夺回手枪反击,似乎被对方强烈的执着所震慑,只能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