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比夜酩预料的要顺利,有老道人出面帮忙,蓝飒不在太平城,丰千方也不敢有异议,少年很快恢复了自由身。
在拿到白虎营令牌后,夜酩第一件事就是找上赵甲,一起去西城找冯猴子。
晌午,在冯家酒铺门口,多日未见的两人再次相见,都雀跃不已。
冯铁炉之前已听赵甲讲过夜酩消失这段时间的经历,非张罗着要去城东搓一顿,给夜酩接风洗尘。
三个少年来到东城辅街一家名叫醉仙居的酒楼,在二楼找到一个靠窗又有屏风围栏的雅座,跟伙计要了些菜肴和酒水后坐下攀聊。
冯铁炉向窗外瞄了一眼,注意到一直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此时正坐在街对面茶铺里发呆的幻竹,朝夜酩使了一个眼色。
“这什么情况?”
夜酩无奈:“丰千方给我派的保镖,咱们说咱们的,不用管她”
冯铁炉轻嘶一声,打趣道:“俩月不见,看来你在塔牢里混得不错啊?”
夜酩自嘲一笑:“没办法,树大招风,谁让我那么招人喜欢呢,还是别说我了,我看你的伤应该全好了?”
冯铁炉心领神会,举起双拳,做了个较劲的手势:“早好了,那都是老黄历的事,现在猴爷可是三境上品高手,你俩给我小心着点噢!”
夜酩微讶:“哎呀,你还因祸得福啦?”
“那是”冯铁炉洋洋得意,把脑袋一扬。
赵甲轻讽道:“说你胖,你就喘,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被那母赤脚仙掳走,差一点就成压寨夫人,要不是我和夜酩,估计现在连娃儿都有了”
“嘿,这事不许再提啦”冯铁炉猴脸微红,瞪了眼赵甲:“谁还没有个马失前蹄的时候”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齐声大笑,想到当初做事功时一起经历的种种磨难和趣事,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不一会,店家将酒菜端上,三人又聊了这段时间一些趣事,正开怀之际,却忽听旁边有人嗤笑一声,转眼间从屏风后绕出三个人。
为首者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身着白袍,腰系青缎绣带,长得仪表不凡,只是眼眸里始终闪烁着一股阴冷寒意,让人看了不太舒服,正是之前因赵承方兄妹的事与三人结怨的赵承乾。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高个子,长得很瘦,面色腊黄,双臂比普通人能长出一个手掌,看年纪约有十四五岁,乃是古城十八当之一的常青当铺少东家刘祛病。
另一个是个胖子,一张大脸很像是一块发过头的面团,五官都挤在一块,嘴一直微撇着,看谁都像是欠他钱的样子,家里是开米行生意的,因为排行老四,大家都习惯叫他韩四。
三人都是东城富家子弟,打小就常厮混在一起,都是冯铁炉、赵甲的老熟人。
赵承乾看到坐在主位的夜酩,含笑拱手:“夜兄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冯铁炉看到这仨货就觉得倒胃口,没等夜酩答茬,已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谁跟你是兄弟”
赵承乾脸色微冷:“冯猴子,别以为你是一气观弟子,有萧湘子撑腰,就可以到处撒野,不还没拜祖师堂呢嘛,小心下次稷社评被刷下来,我今天是找夜酩有事,跟你没关系”
夜酩放下手里的筷子:“何事?”
赵承乾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借一步说话”
夜酩摇摇头:“没必要,我不觉得咱们有什么好聊的”
赵承乾笑道:“咱们之前是有些小过节,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太平城不讲阳世俗情,我想跟你做一笔买卖”
夜酩皱起眉头:“什么买卖?”
赵承乾略压低了几分声音:“我需要那阵法口诀,条件随你开”
夜酩微楞,觉得有点好笑,当初若不是这厮请来丧门星,要把他和赵承方置于死地,也不会出那档子事,眼下他竟还敢来谈买卖。
他又摇摇头:“不感兴趣”
赵承乾脸色微僵,又瞥了眼衣着寒酸的赵甲和冯铁炉:“夜酩,我知道你背后有靠山,但你刚刚来古城,还不了解这里的水有多深,人都有马高蹬短的时候,和我赵承乾交朋友,你稳赚不亏”
冯铁炉拿起一根筷子,轻敲了下茶碗:“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除了那点家世,你就是个屁!”
“穷鬼,找打是吧?”刘祛病闻听一怒,跨步就要上前。
赵承乾抬手挡住他:“冯铁炉,光说不练假把式,太平城不许私斗,有胆量咱们无极宫练练,看看到底谁是屁”
冯铁炉冷笑:“本大爷没兴趣陪你们这些草包玩”
说着,冯猴子拿眼扫视三人,故意在韩四身上多停了一阵。
三人中修为最低的韩四怒道:“你说谁是草包?有胆子出去较量!”
赵承乾冷笑:“听说你刚步入三境,不会没胆吧?”
冯铁炉狠拍桌子,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何不敢,去就去!”
赵甲见势,也跟着站了起来。
唯独夜酩纹丝未动。
赵承乾忽然伸手往下压了压,笑道:“着什么急啊,先说好输赢如何”
冯铁炉怒道:“你若输了,就跪下舔我的脚趾头”
赵承乾冷哼一声:“幼稚,那我若是赢了呢?”
冯铁炉道:“没那可能”
赵承乾又将眼光投向夜酩:“阵法口诀”
冯铁炉微皱眉头,又拍了下桌子:“咱们之间的事,跟夜酩有什么关系”
赵承乾淡淡一笑,又扫了三人一眼:“当然有关系,你们不是朋友吗,咱们三局两胜”
夜酩思量片刻:“好,不过公平起见,我们要你的枪法口诀”
赵承乾一愣,有些犹豫,毕竟他赵家枪法乃是秘传。
此时冯铁炉也有点反应过来,又挥手道:“不敢就敢紧滚蛋!”
赵承乾沉默一阵,微微点头:“好,现在就去”
夜酩摇摇头,故意加重语气:“着什么急啊,五日后,咱们无极宫见”
赵承乾冷笑:“想临时抱佛脚,一言为定”
冯铁炉怒道:“一路走好”
赵承乾带着刘祛病和韩四转身走了。
夜酩、冯铁炉、赵甲的心情却都有些浮躁,再没了刚刚的兴致,一时间都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夜酩率先打破了僵局。
“猴子,那姓赵的和旁边两个人都什么底子?”
冯铁炉道:“赵承乾是四境中品,刘祛病去年稷社评时是四境上品,眼下可能破五,韩四最差,二境上品”
赵甲道:“姓韩的虽然是草包,但力大过人,也不可等闲视之”
夜酩挠挠下巴,看向赵甲:“你如今什么境界?”
赵甲脸色微红:“三境下品”
冯铁炉狠拍了下桌子:“妈的,我上当了!”
赵甲不明所以,夜酩微微一笑。
冯铁炉抱拳:“夜酩,对不住,把你搅合了进来”
夜酩轻笑,打掉他的手:“说什么呢,这事其实是因我而起,如果没有我在这,他可能不会来找你俩麻烦,这应是他预先想好的诡计,做买卖是假,激怒你才是真”
冯铁炉一听,确实觉得很有道理,微微点头。
赵甲却有点丈二和尚:“你们俩在说什么”
夜酩微叹:“姓赵那厮来这么一出,其实就是想要那阵法口诀,他知道我不可能答应跟他做买卖,才想法激怒铁炉,趁机把你我也算计进去,三局两胜,这又是一计,若到时候赵承乾的对手是你,而不是铁炉,再让那姓刘的高手对付铁炉,我们胜算不大”
赵甲恍然:“既然知道是个套,你干嘛还答应他?”
夜酩冷笑:“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打这个主意应该不是临时起意,本来他若不来招惹我,我还想不起他来,但既然他都将脸贴上来了,不狠抽他两嘴巴,我可过意不去”
冯铁炉嘿嘿一笑:“对,这厮就是欠打,仗着有点家底,打小就飞扬跋扈,这次咱们得让他长长记性才行”
赵甲道:“虽说我也很想收拾他,但咱仨实力毕竟有限,要在无极宫比斗,胜负难说啊”
夜酩又看看两人:“现在我们只能以巧胜强,这五天你们要来无极宫,我给你俩集训,只要你们两个中有一人能赢,咱们就稳操胜券”
赵甲苦着脸:“去无极宫要花很多钱”
夜酩皱眉:“多少钱?”
赵甲举起一根手指:“一炷香,一枚月牙钱”
“这么贵?”夜酩一惊。
冯铁炉道:“事情是我挑起来的,我去想办法,大不了再去做一次事功”
夜酩摇头:“来不及,你是一气观弟子,和化乐赌坊那个囊家说不上话吗?”
冯铁炉晃晃脑袋:“那臭和尚只认钱不认人,就连我师父都不行”
夜酩又沉思片刻:“事情虽然是你挑起来的,但根由却在我这里,我来想办法弄钱,明天你俩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