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温馨的家
彭禹的家住在农垦住宅区第二组的第三排第五户,面积和其他住户一样,只有三十几个平米;就算加上小院,也不到一百平米。
从大门口进来,彭禹仔细打量着四周;院子不大,打扫的干干净净,中央处种着一棵小枣树,还没有长成开花结果的大树。靠院门的东墙角,搭着一个用破席和柴禾建成的棚子;里面有个小小的灶台,那是妈妈夏天做饭烧水的地方。院门的西墙角,是一个煤池子,里面堆着一堆煤泥;从煤泥的颜色和湿度看,像是家里刚刚买回来的,准备过冬用。
踏入家门,是一个较大的屋子;迎面是一个具有北方特色的大火炕,炕角堆着整齐但颜色陈旧的被褥,正中央,摆着一个炕桌。紧挨着火炕的右角,是一个灶台和相连的用砖块垒成的火墙,灶台上方搭着一块长形木板,上面放摆着一些油盐酱醋等瓶瓶罐罐。靠近门口的左角处,并排摆着两个颜色早已变成暗红的大躺柜。彭禹清楚地记得,里面那个躺柜,放着衣服被褥等家里较为值钱的东西,一年四季上锁;而外面的躺柜,则放着粮食等常用的生活用品。这两个躺柜是爸爸和妈妈结婚时候做的,十几年过去了,它们依旧是家里最值钱的家具。
此外,在西墙中央位置还开这个小门,那是一个面积只有七八平米的小屋,那是姐姐彭薇的闺房;不过,彭禹记得,自己在满10岁的时候,就被妈妈打发到小里屋,和姐姐作伴去了。
北方的深秋天黑得早,时间还不到七点,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在回来的路上,爸爸又返回了学校,原因是,他和戴老师护送彭禹去医院的时候走得匆忙,把自行车丢在了学校。
杜阿姨和妈妈聊了一路,到了彭禹家的巷口才分开;杜阿姨的家也住在第二组,只不过是在第五栋。
到了家里,妈妈开始忙碌的生火做饭。今天儿子受伤,虽然流血不多,但毕竟是脑袋上的事,不能麻痹大意,于是,她决定做顿好吃的,给儿子补补身子。
那个时候,住在城市里的人们都是吃商品粮的,作为细粮的白面,每户人家每月买不到多少的;所以,每户人家都是精打细算的吃。在平常,大家每天不是吃玉茭面(玉米面),就是吃高粱面、高粱米什么的。当时,大米是有,不过平时不供应,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供应那么几斤;虽然是南方产的口感不太好的籼米,但在老百姓眼里还是金贵得很,轻易不会吃的。
彭禹找了张纸和一根铅笔,让妹妹独自在炕桌上乱写乱画地玩耍,他开始帮妈妈洗菜和照看炉火;妈妈和好一大块面,把家里仅有的几颗鸡蛋全部拿出来,准备做西红柿鸡蛋臊子面。
娘俩正忙碌着,杜阿姨手里提着一只大红公鸡闯了进来;大公鸡显然刚刚被杀死,脖子里还往外滴着血。
“他姨,你这是干什么?”妈妈客气道。
“小禹不是受伤了嘛!你明天给他炖上,让他好好补补身子。”杜阿姨大方地挥挥手,豪迈地说。
“这公鸡你不是留下有用吗?你把它杀了,你不攒鸡蛋孵小鸡了?”妈妈心里过意不去。
“明年开春咱不会买现成的小鸡仔吗?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还的回家赶紧做饭呢!”话音未落,杜阿姨的人已经走到门外了。
杜阿姨刚走了没有几分钟,院门又开了;彭禹伸长脖子一看,原来是姐姐彭薇放学回来了。
姐姐彭薇正在上初二,学校就在区陶瓷厂附近,距离家有十来里路,光是走个单程,就得花费将近一个小时。由于离家远,彭薇每天都带好午饭在学校里吃,直到傍晚才能归家。
“爸妈,我回来了。”一进门,彭薇头也不抬,习惯地先和父母打声招呼,然后一转脸,看见了头上绷着纱布的彭禹,不禁一愣;“咦?小禹,你的头怎么了?”
“没什么,受了点小伤……”彭禹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少年时代的姐姐。姐姐的个头比自己稍高一点,瓜子脸,大眼睛,头上梳着两根小辫,身材瘦弱,胸部平平,还没有发育起来;由于营养跟不上,皮肤稍稍显得黑黄。不过,姐姐的长相随了妈妈,虽然年纪小,可是眉清目秀的,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在另一个时空里,姐姐的变化极大。伴随着改革开放,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早已嫁为人妇的姐姐和姐夫的夫妻关系十分和美,再加上有个高高大大的英俊儿子,一天到晚乐呵呵的,身材日渐丰腴,人也显得比较年轻。记得有一次家庭聚会,姐姐和妹妹又叨叨起了彭禹的婚事;姐夫指着姐姐的鬓角,心疼地对彭禹说:小禹,你看看,你姐姐为了你的婚事,都愁的长出了不少白头发了。
惯性思维会让人的记忆定格在特定的区域里,因此,今天猛然一看见到少女时代的姐姐,彭禹感到二者的变化和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心里不禁发怔。
“还没什么?小禹被同学打了;在医院里昏迷了两个多小时……”妈妈打好了臊子,一边擀面,一边愤愤不平地向女儿讲述事情的经过。
“小禹,我早就和你说过,程家兄弟俩没有一个好东西;尤其是那个程刚,纯粹是个二流子、臭痞子!你今后最好远离他们一点。”彭薇嘴里咒骂着走回里屋,把书包放在床上,又走出来;双手捧着彭禹的脑袋;“让我看看,伤得厉不厉害。”
“真的没什么,你们放心好了。”
“如果没事的话,你怎么会昏迷那么久呢?”彭薇用纤细的手指头,在弟弟头上包裹纱布的地方轻轻按了按;“怎么样,还痛的厉害吗?”
“一点都不疼了。”彭禹咧了咧嘴,努力想法子为自己开脱道;“至于为什么会昏迷,我想,大概是前几天背诵太多课文,没休息好的缘故吧!毕竟,我在班里语文学得最好;只有不断努力,我才能把好成绩保持下去嘛!姐姐,你说对不对?”
“有可能吧?!”彭薇不敢确定地说。
一切准备就绪,天也彻底黑了下来,爸爸推着自行车回来了。
锅已经开了,妈妈在热气腾腾中下面条;煮熟后,捞在几个青瓷大碗里,再舀进几勺子西红柿鸡蛋臊子,然后端上饭桌。
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饭了,可把小彭芳高兴坏了,端着自己的小碗,吃得满嘴流油。
吃饭的时候,妈妈又剥了一颗煮熟的鸡蛋放在彭禹碗里;彭禹二话不说,把白嫩嫩、香喷喷的鸡蛋夹进了妹妹的碗中。
彭芳年幼不懂事,见到鸡蛋,兴奋的张开小嘴,一口就咬去小半截。
“哎!你……”妈妈正要制止,彭禹摆了摆手,继续吃饭。
在另一个时空里,鸡蛋是人们很普通的食物,彭禹真不感到稀罕,吃不吃都无所谓,还不如让给妹妹;毕竟,现在正是她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增加充足的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