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且歌且泣,只愿深情南山寿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James在养伤,月子在调整状态,雨慧则是一声不吭地在大厅里扮演木偶人,弗雷修则是在沙发上打着瞌睡,徐彬则是局促不安地在角落里坐着,所有人都暂时得到了安宁。但是我心里却是忐忑不安,因为我知道我今天杀了人,恐怕警察迟早都要找上门来。
但是让我错愕的是,一直到了晚上,也没有警察登门拜访或者打我的手机,我都怀疑警察是不是压根忘了我这个人存在了。
直到傍晚的时候,才有警察找上了门来,那时候我甚至都做好了准备,因为我知道我杀了人,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但是让我错愕的是,登门而来的刑警队长并没有要抓我的意思,反倒是一来就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嘘寒问暖,问我情况如何,然后还告诉我说张木易的尸体已经被他们找到了。似乎是绑匪集团内部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出现了分裂,或者是被别的黑道集团盯上了发生了火拼,结果张木易就被一个穿着潜水服的神秘人用炸药炸死了,他绑架的人质也都在火拼的时候趁机逃跑了,而张木易的其他同伙现在也都逃亡在外,那些逃犯都备了车,逃得很快,警方虽然扩大了搜索范围,但是也暂时没有找到。只可惜在那之前张木易通过把人质照片和视频传给警察局,强迫警方放王斌出狱,所以导致现在王斌已经出狱逃亡在外,让我提防着点。
很显然警方是不知道之前张木易绑架的我是月子和雪绮的,那时候我只好干巴巴地笑笑说我知道了,然后谢过了刑警队长,还问他要不要留下吃饭,但是刑警队长却拒绝了,他说他只是顺道路过我这一带才来看看我的情况,现在逃犯奔逃在外他也很忙不可能有时间,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刑警队长离开的身影,我不禁有些庆幸起来,好在我今天穿了潜水服戴了潜水眼镜,就算有路人目睹我也认不出我来,这才让我逃过了一劫。但是在我的心里面,我却反而开始祈祷起那些张木易的同伙能够平安逃离了,毕竟他们逃得越远,我被警察怀疑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说实在的,我的心理真的是够矛盾的。
一瞬间,就好像一切都打回到了原点。
我的人生像是从惊心动魄像是枪战片一样的剧情中走了出来一般,一下子回到了平凡的状态。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我产生了一种极度的不真实感。
明明早上还杀了人,荷枪实弹,几次走在生死边缘,可是当傍晚我们聚在家里吃着晚饭,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庆幸张木易被杀死,张木易的团伙四散奔逃的新闻的时候,却好像在看另外一些人的人生一样,和我们毫不相关。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奇妙,当你亲身处在一段冒险之中的时候,你会觉得一切都糟透了,甚至觉得自己就在过山车上,下一秒过山车就会失控脱轨,自己也会摔成肉饼,可是当一切过去的时候,你就会突然发现,原来一切也就不过如此,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凡……
这个世界,真正填充着的,不是那些每天游离在生死边缘时紧张刺激的冒险,而仅仅是饭桌上的笑谈和窗外蟋蟀的啾鸣声罢了。
平凡世界。
这就是平凡的世界吧。
就算是那些看起来紧张刺激的魔幻世界、科幻世界又如何,最后当一切结束的时候,不也终究会回归平凡吗?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每个世界都是平凡世界吧。
雪绮醒过来,那已经是晚饭之后的事了,为了不让徐彬的父母担忧,徐彬在吃过晚饭之后就由James护送着离开了,而月子则和雨慧在同一个卧室里休息,这两个同样很优秀的女人之间,一定会有很多的话题吧。
而我呢?
首先,我把James还给我的书藏了起来,藏到了地下仓库里。那是我最初捡到雪绮时用来藏她的仓库。那个地方外人很难找到,用来藏书比较适合。
那之后,我就一直守候在雪绮的卧室里,坐在雪绮的床沿边上,静静地看着她睡觉的样子,看着她小小的嫩鼻子伴随着胸脯的鼓动而一起一伏,我的心情也随之平和下来,就好像早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个漫长的噩梦。
然后,像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雪绮的睫毛突然抖了抖,唇边的发丝也滑落下来。
她轻轻睁开了迷糊的眼睛,醒了过来。
我看着雪绮,雪绮也看着我。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在昏暗的房间里对视着,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毕竟我曾经对雪绮做出过了那种事,我不知道雪绮现在对我抱持着的是什么样的想法,觉得我是个变态爸爸,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是个恶魔?我真的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定位雪绮。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发现我和雪绮之间也变得复杂了本身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就没有那么模糊的定义,到了现在,就更朦胧了。
第一次,我居然有点不敢直视雪绮的眼睛。
明明在以前,这些都是反过来的。
最后,还是雪绮开了口。
“爸爸……”她看着我,声音很轻很轻。
“嗯,怎么样,好点了没有?”我看着雪绮问。
“爸爸……是不是我做梦了……我好像做梦梦到你冲到了那个抓走我的人那里来救我……”雪绮皱着淡淡的眉毛说,“那是真的吧?我有点记不清楚了……”
根据James的说法,那些绑匪对月子和雪绮都使用了麻醉药,特别是雪绮,她体质没有月子那么好,被抓得又早,所以中的麻醉药很深,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那些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我看着雪绮,一字一句地问道。
雪绮低下了头,然后猛力地摇了摇,她似乎在用力地回忆着,但是最后,她好像不太想的起来。
“我、我也不太知道……他们用一块布捂着我的脸,不让我看东西,而且还给我闻很呛鼻的湿布,一闻到那个东西,我就头晕晕的想睡觉……”雪绮说着,突然眯起了眼睛小声地咳嗽起来,“那些人对我说,爸爸你欠了他们很多钱,所以他们才要抓我,让我配合他们,可是我觉得不像,他们在骗我,他们是想害爸爸你……他们,很像是犯罪分子。”
雪绮是压根不知道上帝游戏的事的,她能够想到的也就是这方面的可能了。
我咽了口水,静静地听着雪绮说话,因为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回答雪绮才好。
“爸爸,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人?”雪绮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我道,“自从月子姐和James,还有弗雷修来了以后,我总觉得爸爸你好像变了一个人,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去公司了,爸爸……你在外面得罪了人吧?事情是不是很严重?那天你在小龙面前……亲我,还说那种过分的话,也是故意的吧?是为了故意气我走,不让那些人绑我揍对不对?以前爸爸你根本就不是这样……”
听到雪绮最后的话,我终于完全震惊了,雪绮的话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我没有想到她会往这个方向去理解。雪绮居然以为那天我当着马白龙的面亲她,说那种话是为了故意赶她走,不让她被绑匪给绑架。这真是弄巧成拙,我自己都有点哭笑不得。但是换个角度,从雪绮的立场上来说,这却反而是最容易理解的情况了。
爸爸在外面得罪了坏人,被坏人盯上,自己也有可能被绑架,所以爸爸为了自己的安全,就故意赶走自己,让自己在别人家寄宿……这样的想法,反倒是对这一系列不可理喻的事件最合理的解释了。当然,我知道雪绮也不是真正的傻瓜,她还是能够想到一些不对劲的,她之所以这么问我,其实,是她反而希望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的,她希望她说的就是答案,而不是我真的出自内心意愿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我……该怎么回答她?
看着雪绮期然的眼神,我最后还是缓缓笑了: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啊……对不起,绮绮,爸爸骗了你……”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一直挂着的沉重物突然落地了。
“我就知道……”雪绮有些勉强地一笑,她用温润又柔软的小手抓住了我的手,因为有点发烧的关系,雪绮的手掌心有点发热,本来就软软的皮肤贴在我的手上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握着一块刚烧好的米果。
雪绮的脸色稍微有点阴翳起来,她缩回了手,用牙齿咬着嘴唇,看起来像是有心事似的说:“爸爸,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也骗了你,我应该早点跟你说实话的……爸爸……”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雪绮,心里却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我问道:
“骗了我?你有什么事骗了我?”
雪绮有点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每次看到雪绮这样的表情,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所以我下意识地吞了口水。
雪绮低着头,小声说:
“其实……国庆的时候我和马白龙都收到了哈佛大学出版和传媒系的预录取通知书……”
听到雪绮的话,我心头一颤。
“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的声音都有点变了。
“嗯……其实只是预录取通知书……”雪绮从床上拗起身来,她从床头柜里取出了一封红色的信封,有些忧心忡忡地递给了我,我一看,上面还真的用英文写着哈佛大学的名称,虽然我认识的英文词汇不多,但是哈佛大学的校名还是能够看得懂的。
我手里拿着雪绮递给我的录取通知书,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看着雪绮问,“这是好事啊,告诉我有什么不好?”
雪绮的脸微微涨红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说: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接到了那边打来的电话,学院说他们现在有一个专门针对中国学生的扩招计划,希望引入一批中国学生,说我和马白龙都被选上了……因为我们的英语都很好……他们问我愿不愿意去他们那里读书,我说很愿意……后来我就问他们有什么条件,他们说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有独立工作的经验,他们学院不要依赖父母的中国学生,需要独立自主,自己打工赚钱的中国学生,而且必须要有自己的工作成果,像是上广告杂志或者出自己的写真集什么的……”
雪绮的声音微微低弱了下去,可是在我心里产生的轰动效应却反而更加强烈了。听着雪绮的讲述,一种可怕的猜想慢慢慢慢地在我的心里形成,突然间,我产生了一种窒息感,一种无法想象的恐惧感抓住了我的心。
“这么说,这段时间来你这么想拍广告,也是因为收到了录取通知书的关系?”我逼问道。
“嗯……学院的人说,我的工作不能依靠父母的任何关系,如果被他们知道有父母帮忙,他们就会不予考虑的……”雪绮轻轻点了点头。雪绮顿了顿,继续说,“学院那边的人说,只要我能够在20号之前通过他们学院自己出的英语考试题目,到了及格线,就可以去他们学院读书。马白龙帮我调查过了,说对方不是骗子,真的是哈佛大学的人,所以我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准备英语,其他课程就有点……”
说到这里,雪绮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我也已经完全明白了所有的答案。
雪绮的成绩下滑,雪绮反常地和马白龙亲密相处,我之所以会打雪绮,雪绮之所以会离家出走,然后被绑匪绑架……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所有的线索通通穿针引线,就像佛珠一样串联了起来,变成了一条整齐排列的线。
没错,所有矛头指向的终点,都是这封录取通知书。
但是,这封录取通知书来的时间实在是太巧太巧了,国庆开始……那不正是我刚刚开始上帝游戏的第一天吗?
难道这一切仅仅只是巧合吗?
我的心脏砰砰地跳动着,然后,我轻轻地掀开了预录取通知书的最后一页。
那一页的正下方,有一个印章。
那是一轮蓝色的月亮。
看着这一轮蓝色的月亮,我整个人就像是触电了一般,身体也开始发冷。是巧合吗?还是说,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漩涡之中?
我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再次变得一团糟乱,甚至就连思考都无法继续。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但是一个名字却开始渐渐在我的脑海里清晰起来。
蓝月亮。
我深切地感觉到,这些天来的一切,也许都和这个名字有关。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蓝月亮会这样无所不能。
其实他那看似无所不能的能力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因为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给我设下的圈套,让我钻进去,看似走投无路,但是其实他早就已经等着我向他发出求救信号,帮我解围……这一切,就像一场自导自演的电影?
原来他早已算计好了一切,就等着我跳坑?
不管怎么样,我知道有一个人是清楚答案的,我只有找他。
雪绮有些犹豫地看着我,说道:
“爸爸……对不起我没有早说,但是爸爸你现在事情这么多,我现在……不打算去哈佛了……对不起……”
“怎么会呢。你的成绩这么好,会被哈佛看上,我高兴还来不及啊。没关系,爸爸支持你,现在爸爸我已经把一些麻烦事解决了,就像今天绑架你的那些人,现在已经被警察抓捕逃亡了,以后也不会找上来了。爸爸也没有什么欠债,你要是真的跟去哈佛,爸爸支持你。”我笑着摸了摸雪绮的脑袋,雪绮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圆润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出去一下,让月子他们也去看看,看看这通知书是不是真的。你先休息休息。”我拿着雪绮的录取通知书就离开了房间,走出房间的时候,我的脸很快阴沉了下来。
我摸到了James的房间,敲门之后走了进去,James正躺在床上和弗雷修下棋,看到我,他露出了一丝微笑。
“杨先生?”
我保持着勉强的笑容,把手里的录取通知书摊开到最后一页放在了James的床头上,让James看到上面的蓝月标志:
“James,这封国庆期间收到的录取通知书,你不会不知道吧?蓝月大师的号码是你给我的,这封信上面也有蓝月的标记。我不希望你骗我说你不知道这背后的事。我还是很欣赏你这个人的。”
James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他停下了和弗雷修下的棋,看着我说:
“杨先生……”
“James,告诉我关于蓝月大师的事,越多越好。我不想像个白痴一样被人蒙在鼓里。”
“对不起……杨先生。这件事,我的确是该早些告诉你的。”James有些遗憾地说道,“其实……这封信是我要求蓝月大师送的,我知道雪绮小姐对杨先生你很重要,就委托了蓝月大师,用留学的名义把她送到国外保护起来,我想这样你才会安心……如果因为这一点让你困惑的话,我真的表示抱歉。但是我能够委托蓝月大师做的事,也就只有这么多了。”James脸上挂着歉疚之色说道。
我皱着眉看着James:“这么说是你麻烦蓝月大师帮的忙?那之后雪绮的那些事,跟你没关系?”
“你是说雪绮小姐遇到绑匪,考试考砸的事?”
“对。难道这些不是你们安排好的?”
“杨先生,”James叹了口气,“蓝月大师虽然可以做到很多很多的事,但他并不是上帝,他不可能料到所有的事,也不可能做到任何事。就像雪绮小姐考试考砸,这种事,我表示非常遗憾,但是这是无法预料到的。如果你把这件事怪罪给我和蓝月大师的话,我也只能承担了,但是,我想说,杨先生,就算你对我和蓝月大师失望了,但也不要怀疑我们。我……是真的想帮您的。”
我静静地看着James,看着他蓝色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的是真诚,的确看不出在绑匪眼里看到过的那种阴狠和毒辣。
“可是,蓝月亮连马家都能连根拔除,他还能动用轰炸机,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我的问题,James再一次笑了。
“杨先生,关于蓝月亮的身份,我恐怕很难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一来,我不能透露给你。二来,其实就连我自己,也知道不多,因为我只是他下面的一名小小办事员而已。如果不是因为您的事,或许我也无缘引起蓝月亮的重视。”
我皱了皱眉,说道:
“那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蓝月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有这么强的能力?他的这种能力,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人做得到的。他都可以干涉其他国家政治了。”
James温雅地笑着:
“杨先生,您真的以为蓝月亮是一个人吗?”
我一愣,问道:
“什么意思?”
“就像字面的意思一样,蓝月亮不是一个人。杨先生,您要牢牢记住。”James重复着这句话,就好像深怕我记不住一样,“蓝月亮是一个人,也是一群人,更是一个团体,也是一种头衔,一种符号,也是一种信仰。”
我开始有点不明白了,疑惑地道:
“什么意思?”
James笑了笑,低下头,继续一边和弗雷修下棋,一边对我说:
“有一个教会,叫做上帝长老会,具体的内容我不能说太多,因为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上帝长老会里一共有十八名长老,其中有一个叫蓝月亮?头的人,是上帝长老会的会长,也是大长老。”
“上帝长老会?”
“对。上帝长老会。”James说,“这是一个很神秘,但是也很有趣的组织。上帝长老会里除了会长之外的十七名长老,都说自己曾经当过上帝,是上帝的转世——当然,这只是他们自己的说法,具体是真是假,我也就不得而知了。而杨先生,和您通话的人,则是上帝长老会的会长兼大长老——蓝月亮?头。”
“蓝月亮?头?”
“对。当然,这也许只是一个代号。”James说,“有人说,蓝月亮?头大师曾经七次拯救过这个世界,他曾经……七次成为上帝。当然,这可能只是尊敬大师的人对他的吹捧而已吧。具体是真是假,我也不得而知。”
我的心开始波澜起伏起来。七次成为上帝的人?什么意思?难道蓝月大师以前也卷入过上帝游戏吗?还是说,真的只是对蓝月大师道德品种的一种夸张的说法?
“上帝长老会……这个教会,是干什么的?”我小声问道。
“做研究。”James简洁地说。
“研究?研究什么?”
“研究上帝,还有智慧。”James说,“上帝长老会就研究这个。他们信仰智慧,崇拜智慧,研究智慧,研究人和宇宙的智力极限。上帝长老会里的十七名长老和会长蓝月亮都是站在人类智力巅峰的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有智慧的人,因为世界上没有人比研究智慧的人更有智慧了。”
“甚至……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人。”James又补充了一句说,“至少从我的角度来说,是这样吧。”
“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是外星人?”
James笑笑:“我也没这么说啊。但是我毕竟连蓝月大师和上帝长老会长老们一次面都没见过,也不好说他们是什么样。但是,我总觉得啊,他们聪明的过分了。我听人说,上帝长老会是这么来的:有一天,上帝长老会的成员们偶然聚在了一起,然后他们中的一个人提议说:‘这个世界真的好无聊啊,要不我们扮演上帝拿这个世界当游戏玩吧?’于是从那之后,上帝长老会就变成了能够掌控世界走向的一个幕后组织了。当然,这也只是耳闻罢了。但是听了这个传说,杨先生,你应该知道上帝长老会和蓝月亮有着非常巨大的能量,他们的确可以做到很多一般人做不到的事。”
说到这里,James就戛然而止,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朝我笑着,然后说:
“不管怎么样,杨先生,希望你能忘掉我刚才说的这些,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过。我想您应该也觉得我刚才的话更像是胡说八道吧?”
我认真地看着James,却没有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更多的东西来。我还想问James更多的问题,可是他却只是摇摇头,表示无可奉告,我也只好罢手。
“其实……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你想知道更多,我也不能告诉你了,杨先生。”Jaems笑笑。
“那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我定了定神,问道,“月子知道蓝月亮的事吗?”
James微微一怔,然后道:
“知道一些,但是还比不上杨先生你。我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我点了点头,拍了拍James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件事就先这样吧。你受了伤,早点休息。我也先回去休息了。”
James询问了雪绮的情况,我告诉他雪绮安好之后他也安心了,走出James的房间前,我看到的是弗雷修和James的棋盘,棋盘上,James那一方的棋子已经几乎被吃得一颗不剩。
离开了James的房间,我本想去月子那边坐坐,不过她在洗澡,于是我问候了一下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我笑着拿着录取通知书走到了雪绮的面前,说道:
“我问过月子和James了,录取通知书是真的。绮绮,如果你真的坚持的话,爸爸非常支持你去美国……你也可以和马白龙一起去。”
我知道,事实上,不管雪绮最后的成绩怎么样,她都是能够被录取的,因为这是预定好了的事。
比起在漂泊不定的我的身边,在蓝月大师的身边,雪绮才能获得最好的保护。
十六年了。
多少风风雨雨,起起迭迭,我们都一路走来了。
可是最后,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
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我好不容易才救回了雪绮,我和她之间的情感纠纷也终于找到了平息的方法,这对我来说不是最好的情况吗?我终于可以和雪绮回到从前了。雪绮哪也不去,就在家里,在我的身边。
可是理智却在告诉我,我不能这么做,我已经两次让雪绮陷入危机了,事实已经证明了,我根本没有能力保护雪绮周全,在我的身边,雪绮只会不断地遇到危险。我只有把她送走,让她去一个远离我的安全地方,那才是最好的结局。
两种截然对立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争吵着,每个声音都那么正确,都让我心旌摇动,我……根本做不出抉择。
我能做的,只能是拖延。尽可能地拖延。在那最后的诀别时刻到来之前,享受这落日一样的宝贵时光。
雪绮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她的手指在棉被上划动着:
“可是爸爸……我不想去了……爸爸,这几天来,我有点想通了,我觉得我以前做错了……以前我老是想着我自己,都没有想过爸爸你会怎么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其实爸爸你一直在一个人做很多很危险的事吧?虽然你肯定不会跟我说的……但是我感觉的出来的……”
“可是,你不是喜欢马白龙吗?你不是……跟他约好了一起考试去美国吗?”我看着雪绮,深深吸了口气,问道。
雪绮咬着嘴唇,面色很是沉重,她好像在做着非常复杂的思想斗争。我知道,雪绮是真的喜欢马白龙的,真真正正的恋人的那种喜欢。就算这一次因为马白龙而导致她被绑匪抓走,她也没有太过责怪马白龙。
“可是……如果我去美国了,爸爸你怎么办?”雪绮看着我,面色复杂。
“我怎么办?”我不禁笑了,“什么我怎么办?到底你是孩子还是我是孩子?难不成你去了美国,爸爸就不能照顾自己了?绮绮,你是不是被那些绑匪做了什么?我感觉你性格有点变了。”
雪绮低着头,黑黑齐齐的刘海遮着额头,我只能看到她的眼睛,却看不到她的眉毛。雪绮面颊有点发红地说道:
“不是……那些绑匪真的没有对我怎么样的……我检查过身体了……就是剪了我的头发……”说到这里,雪绮顿了顿,然后微微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小声说,“就是……爸爸,今天你冲进来救我的时候……我发现爸爸你真的好拼命,你真的对我很好……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好的,都有点……过分了。就好像自己的性命不重要一样了……”
雪绮的话像是在我的心里注入了一道温泉,有那么一刻,我突然感到自己的整个世界都亮了一瞬间。两天的劳碌和拼搏,几次挣扎在生死边缘,我早已经浑身带伤,精神状态也已经颓靡到了极点,可是当雪绮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却突然感到我的拼死付出得到了回报,我所做的一切,虽然让我遍体鳞伤,伤痕累累,可却都是值得的……我感觉我的眼眶湿润了,眼泪仿佛挂着的灯笼一样要垂落下来,鼻尖也传来阵阵酸楚,我使劲吸了口气,才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摸了摸雪绮的脑袋,忍不住笑了:
“傻妞,这有什么不对的?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爸爸啊,我都把你养了十多年了,难不成还会半路把你给丢下不管?”
我轻轻拍着雪绮的背,雪绮靠在我的胸膛上,双手贴在我的胸前,她闭着眼睛,看起来好像睡着了一般,但是我知道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一座肩膀。
“爸爸……我不去美国了……我知道的,你嘴上总是说没关系,但是我真的去了,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时候,你肯定会很寂寞的……爸爸……其实我多少是有点知道的……其实你是喜欢我的……”雪绮靠着我的胸,突然说道,声音却是有点害羞地低了下去,“不是那种喜欢……是那种……有点不一样的喜欢……”
雪绮的话在我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就像是一支利箭刺中了我的心脏,我整个人都有点僵住了。就好像我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发现一样,突然间,我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哈哈……什么这个喜欢,那个喜欢的……爸爸听不懂……哈哈……”我干笑着,但是脸上却没有笑意。“绮绮,爸爸怎么会寂寞呢?爸爸反倒是很支持你去美国。这几天你就好好在家学习英语吧,养养身体,也调整下心情。到时候如果考上了,就放心去美国好了,跟马白龙一起去也没关系……爸爸会亲自送你们去的……”
雪绮没有说话,她依然靠着我,然后用软软的声音说:
“不,爸爸,我不去。”雪绮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这一次,她的语气里却多了一份坚决。
“爸爸……我想陪在你身边,好吗?就像我小时候那样,我在家里画画,等着你上班回来给我做菜,我们可以一起看电视,那样多好啊……爸爸,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了……爸爸,你连正式的女朋友都没有……我走了,等月子姐姐他们也走了,就真的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这么大的房子,只有爸爸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我一想到,就有点想哭……觉得太对不起爸爸你了……”
说到这里,雪绮的声音有点哽咽了,就连我都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润了,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
事实上,雪绮说的,何尝不是我曾经无数次想到过的呢?
已经不止一次了,我的脑海里曾经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出雪绮有一天穿上了雪白的婚纱,和她心爱的男子走进婚姻的殿堂的场景,在那画面中,我微笑着,孤独一人远远地看着,为他们拍手喝彩,但是婚姻结束后,满头白发的我独自一人回到家,默默地脱下光鲜的西装,然后独自一人坐在阴暗又空旷的房子角落里叹气,看着桌上摆放着的雪绮小时候的一张张照片,从她一岁时一直到长大的模样,泪流满面。
那样的场面,曾经是我的噩梦。可是,我早已知道那总有一天会变成现实的。
全世界的父女啊,不都是这样的吗?
全世界的女儿在小时候都会天真地说要嫁给自己的爸爸,而全世界的爸爸都会表面上摸着她们的脑袋瓜子笑着说傻瓜,却牢牢记在心里,虽然不抱任何希望,却默默守候着这份不可能的情愫,直到多少年以后已经满头白发时,他们回想起那一天女儿说的傻话都会在梦中甜蜜地笑出声来。
他们不会知道,全世界的女儿在长大以后,就早已经把这句玩笑话给忘了。
我沉默着坐在雪绮的床边,心中波涛起伏,到了这一刻,某种像是信念的东西突然像是火焰一样开始在我的心中燃烧起来,我终于明白了某种以前我一直没有深入思考的东西。关于爱情,关于信念。
那些穿着长裙留着黑发的女孩,虽然在你人生中的某一刻走过了,但是她们终究会留下什么给你的,那些留给你的,不单单是爱情,还有信念。
“绮绮……如果爸爸有了女朋友,你就会放心离开了,是吗?”我深吸了口气,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目光看着雪绮,眼睛一眨不眨地问道。
雪绮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眼睛里露出了惊异,但是却又仿佛明白了的什么的眼神。
“反正爸爸你又没有正式的女朋友,别说你为了让我去美国故意找个人骗我说是女朋友,那样的话,我才不相信。”
我不甘心地道:
“绮绮,你觉得爸爸有那么没用吗?喜欢爸爸的女人多了去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这几天好好准备考试吧,只要你考上了,爸爸就带着女朋友回家来让你看看,好让你安心去美国。”
雪绮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不相信……”雪绮撅了撅嘴巴说,“要是有的话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雨慧姐姐跟爸爸你的关系很好,你肯定会找雨慧姐姐帮忙的。可是就算是雨慧姐姐,如果她不答应跟你结婚,我也不算数的。”
雪绮的话让我哭笑不得,但是却又让我隐隐有些震惊。原来雪绮早已经看透我了,她知道其实我这么多年下来,根本就没有选定真正意义上想要度过一生的人。我一直在徘徊着,想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影子,茫然地从一个情场走向另外一个情场,但是每一个情场对我来说都只是一片暂住的草原,却不是我的归宿地。
我的归宿地……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雪绮早已经看透我了。
“呵呵,雨慧姐,雨慧姐,你就这么看不起爸爸我?”我故作得意地笑了笑,但是心里却像是扎着一根冰刺,一种淡淡的刺痛感在心里弥漫着。
“放心吧,爸爸早就已经有了,前几天我还跟她一起逛商场呢。那是在你和马白龙看电影的时候。”我笑了笑,拍了拍雪绮的脑袋,然后用手捏了捏雪绮的小脸,说道,“要吃点东西吗?你还没吃晚饭。”
“我不太想吃……头还是有点晕晕的……”雪绮摇了摇头,黑黑眼睛还是定定地看着我。
“还是吃一点,饿着肚子对身体不好。你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吧?”
“嗯……哦。”雪绮嗯了一声,淡淡的眉毛还是拧蹙着,她两只手抓着被子,用不太相信的目光看着我,说,“爸爸……你真的有……对象了?真的?”
我一愣,然后笑了:
“当然了。”我自信地笑着,故意像是韩国明星一样用手刀梳了梳头发,“不相信?难道爸爸不帅啊?”
“对,不帅,臭美。”雪绮皱了皱鼻子,笑笑。
我在雪绮的脑袋上敲了一记,厉声道:
“哦?那你等着看吧。我给你去做一碗年糕,早点睡,别玩手机啊。”
我朝着雪绮眨了眨眼睛,然后退出了雪绮的房间,关上了房门,房门紧闭之前,我透过门缝,看到了雪绮遥遥网着我的眼神,眼里充满了忧虑。
我就这样握着手机走下了楼梯。
走下楼后,我没有去厨房,而是独自一人走到了地下车库,然后走进了那个藏着世界之书的仓库。
我直接拨打了雨慧的电话。
然后吃惊的是,接电话的人,居然是个男人,声音里带着点磁音。
“喂?谁啊?”
“你是……谁?”听到这个陌生的男人,我一愣,还以为自己打错了电话,可是看了一眼确认没打错后,我继续问道,“我找刘雨慧。她不在?”
“哦,她去买机票了。你找她有事?”对方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点敌意。
“嗯……我找她……想让她帮个忙。”我急忙找了个借口唐塞过去,“不好意思,你是哪位?雨慧的哥哥?”
“什么哥哥?我是她男朋友!”对方用一种粗哑的声音没好气地说道。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一把利刀狠狠地滑过,一丝苦笑在我的嘴角泛了起来。
“不好意思,那算了。下次有机会吧。”
我匆匆挂了电话,心里却是波澜起伏,一种莫名的冰冷感占据了我全身。
原来我一直都只是在自以为是。我始终以为雨慧是那个寡言少语,不善言辞的女子。
原来我真的错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真正愿意等谁一辈子。当你自以为是信心满怀地以为别人会始终在终点站等着你的时候,你永远不会知道,别人早已失望地走向了人海。
雨慧走了……她终于还是有了自己的小世界。
我等得起,可她等不起了……雪绮也是。
我自嘲地笑笑,然后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就在那一刹那,我突然下了决心。
我发现自己居然无所留恋了。就好像人生的大部分心愿都已经圆满了一样。
风风雨雨走过了这么多,该失去的都失去了,该得到的都得到了,在剩下的时间里,我只有一个心愿。
那就是,那些所有爱我的人和我所爱的人,都能够喜乐平安,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走到了仓库里,摸着手机电光找到了那本世界之书,封面上写着醒目的进度条:
85%。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进度条如此大涨,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我轻轻地拿起了世界之书,然后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在后,我轻轻地对着书道:
“我,杨建东,以队长的身份,取消天野月子的队员资格。”
“我,杨建东,以队长的身份,取消JamesHolmes的队员资格。”
“我,杨建东,以队长的身份,取消弗雷修的队员资格。”
“我,杨建东,以队长的身份,取消徐彬的队员资格。”
“我,杨建东,以队长的身份,取消王斌的队员资格。”
“我,杨建东,以队长的身份,取消刘雨慧的队员资格。”
说完这些话后,我轻轻地把世界之书放进了杂物的最底下,然后悄悄地离开了仓库。
我不会因为这个抉择而后悔的。
因为我知道,我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不管是月子也好,雪绮也好,还是可爱的弗雷修,能干的James,聪明的雨慧,或者是胆怯的徐彬也罢,他们都是在我的生命里走过,给我过帮助,构成我的生命的画卷的一道元素,对我来说是最最重要的一份子,他们每一个对我来说都非常重要,就像我的家人一样珍贵,无论哪一个人,我都不想让他卷入危险的漩涡。
所以,让他们离开这场危险的游戏,从此成为和我无关的路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月子和James走在了一起,虽然还不明朗,但我知道那是必然的结局。雪绮也有马白龙陪伴着,他们会在美国创造他们的时光。雨慧也终于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走向了她应有的人生,就像我一直期待着那样……
所有人都得到了幸福,那些曾经让我牵肠挂肚的人和事都有了各自美好结局,那么,我也可以满足了。
剩下的路不管有多崎岖复杂,只要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慢悠悠地走出了地下车库,来到外面的庭院里,清凉的秋风吹过我的面颊,我抬起头,看到了一轮皎洁的月亮,对着月亮,我笑了笑,舒展了一个懒腰,然后转身走进了大厅,喝了口茶水,两天一夜的疲倦感在一瞬间如同海浪一般扑打而来,身上的伤口,大脑里积聚的劳累,精神上的压力,情感上的起伏跌宕,这一切在一瞬间融合在了一起,汇聚成了一道汹涌的巨浪,把我吞噬了进去。
我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着,然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无力地朝着沙发倒了下去,像是一片洒落在空中的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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