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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诞续)睡圣散

浮云纪之丞相别怂 大夫有酒 10752 2022-11-02 18:09

  天刚蒙蒙亮,叶芾就摸索着起床,简单梳了个发髻,一身暗青色常服就要出门。

  惊蛰正从厨房院里出来,上前拦着叶芾询问:“相爷,这么早你要去哪儿?”

  “进宫呀,我昨天跟君和沂打过招呼了,说闲着也是闲着,进宫去照顾照顾皇上。”

  “嗯,那相爷多小心。”

  朝霞微煊,晨光熠熠。

  叶芾刚到宫门口,就碰到了去上朝的一众官员。

  “丞相,近来可好呀?”

  “好着呢。”

  叶芾笑着,跟众人打了招呼。

  身后走来君和沂,众官员见礼参拜,渐渐没了声音。

  “丞相起了个大早呀!”

  “本相忧心陛下病情,故而急着进宫侍候。”

  “哈哈,不知道的,还以为丞相是去哭哭啼啼的呢!”

  叶芾扫了一眼峨冠博带,盛装打扮,颇有威严气势的君和沂,清浅地蔑笑了下,转身去了皇帝寝宫。

  以官职位阶,君和沂是不如“余武陵”的,叶芾也不必太看他脸色。

  迟迟而来的晋序只看到了丞相绰约潇洒的背影,正暗自叹着气,猛然肩上一沉。

  晋序转过头,看到是方俨。

  方俨脸上浮了笑:“晋尚书,丞相让我们沉住气呀。”

  晋序一怔,望着方俨,傻乎乎的说着:“按兵不动,景阳王也是这个意思。”

  于是乎,二人笑了,并列进了那清明大殿。

  君毅病重,搬到了溯凰寝宫。

  溯凰宫里,太监宫女低垂着脑袋不敢出一言,看到叶芾来了,都有些欣喜,又带着戚戚然。

  “丞相。”

  太监总管苏悦迎了上来。

  “苏公公。”叶芾领了一副毛巾,就要踏进寝宫去。

  “丞相,陛下这病,可是凶悍!”苏悦示意着一旁刚抬出去已经奄奄一息的小宫女,“传染性极强呀!”

  “有劳苏公公关心,陛下对我恩宠如山,此时在病痛中,我岂会逃之避之?”

  叶芾踏进了溯凰宫,龙床上,君毅双颧微红,气若游丝。

  “陛下这样,已经五六天了,旁人说什么,也听不见了。”

  竟然这么严重了!

  如果君毅殡天,那君和沂岂不是顺利篡权?

  权力有毒,真是有道理的。

  “苏公公,封禁溯凰殿,不让任何人靠近,把门窗都打开通风散气。服侍皇上的宫女太监,都让御医诊治诊治吧,人生父母养的,别让他们白白失了性命。”

  叶芾说完,苏悦真的着手安排下去。

  叶芾刚替君毅换了一遍头上降温的帕子走出来,宫外就跪倒了一片。

  “奴才们叩谢丞相救命之恩……”

  “丞相再造之恩,奴婢们永生难忘……”

  “永生难忘?”叶芾微笑,“你们活下去就好了,本相可不喜欢被人天天惦记着。”

  君毅病得不轻,太医院的院长没日没夜研究方子,首先是太监宫女试药,没有问题后再给皇帝服用,吊住了一口气。

  听到宫女一阵惊慌,叶芾走进去,床边一滩鲜血。

  从早上起,君毅开始吐血了。这样子看来,毒素入了脏腑了吧。

  叶芾拉了院长付讫到殿门外。

  “皇上这样子,还能撑几天?”

  付讫不敢开口,颤颤巍巍用手比了三个指头。

  叶芾皱眉:“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近日发现一个回阳救逆之方,由于药性过于猛烈臣等还未研制出适当的配方……”

  “那就用起来!先让陛下有一口气在!本相来试药!”

  “丞相!”付讫也是惶恐不安怕害了这位国之肱骨。

  君和沂下朝了从清明殿来到了溯凰宫。

  “哟,我父皇何德何能,竟能让丞相替他试药?”

  叶芾瞥了一眼君和沂,没有说话。

  君和沂却不打算放过这个话唠的机会,在一旁絮絮叨叨地:“昔日皇爷爷病重,王叔也是这般为他试药呢。”

  叶芾抬头,看到呷着笑的君和沂,转身出了宫。

  御膳房并没有替叶芾准备午膳,听说这君和沂还不准让她乘车坐轿,堂堂相爷,还须步行回府用饭,也是有意思。

  到了相府门口,入眼仍旧是把守着的士兵。

  刚要踏进门槛,就听到身后一句,“谁要敢拦我老头子,我就磕死在他面前!”勇敢无畏的言老夫子,大摇大摆地进了相府。

  叶芾转过身,笑吟吟看着老无赖似的言子臻,不免好笑:“夫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了。”

  “我是无恙,你小子倒有麻烦。”

  “有什么好麻烦的?”叶芾引着言子臻一路来到饭厅,用了午膳后步入书房,“夫子喜欢什么书,尽管拿。”

  “皇帝……怎么样了?”

  “死不了。”叶芾无所谓的说道。

  言子臻瞪了瞪眼,还是笑了:“你这小子,真是口无遮拦!”

  叶芾笑了笑,蜷着身子窝在椅子上看书,言子臻走到一旁努力研磨。

  叶芾抬了抬眼皮,这么大年纪还有如此精气神,真是福气。

  再看自己一身的病,真是丢人。

  “言夫子,今日来,是想讲些什么?”

  “今日嘛,咱们谈谈做人。”

  叶芾纳闷儿,一向研究古史古制的老夫子,怎么今儿个就教做人了?

  “嗯。”

  “你这小子,还不知道老头子我要说什么?”

  “小子我哪儿知道?”

  “你就是太怂!”

  “是是是,我怂。”

  “我知你喜淡泊,不好声色犬马,此乃修身养性之大道,你参悟得很透彻。”

  “喔。”叶芾回答得漫不经心。

  “太过收敛,虽初心是趋利避害,但长此以往,有谁能知你呢?”

  “夫子。”叶芾抬起头,平视着言子臻,眼里淡淡的,“我不担心别人不知道我,而担心我不了解别人。”

  言子臻听了,沉默许久。

  “哈哈,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境界竟比我高了去。”

  “没甚在意的罢了。”都是多活了一世的人了,纠结个啥哟。叶芾淡笑,继续看书。

  半晌,叶芾起身到窗边,望了望天色,该去溯凰宫了。

  “言老夫子,我该去伺候皇宫里的那位了。”

  “好。”言子臻抬头看着要出门的人,又加了一句,“有空,也去看看你老师吧,听说,他也病得不轻,另外,好生保重自己。”

  温榭?叶芾惊疑,没露在面上,点点头就出门了。

  翌日,叶芾从皇宫出来,带了一名御医直接朝帝师府走去。

  “邢大夫,我家老师的病,你可要仔细对待。”

  “是。”

  到了温府,门庭萧条,半天才来一个接迎的人。

  叶芾与邢慎走进内院,就看到温榭拄着拐杖在假山池边逗弄着他的鱼儿。

  “老师。”叶芾走过去行礼,身后的邢慎也跟着参拜。

  温榭抬了眼皮:“免礼。”

  “学生听人说老师病了,特带了邢御医来为您诊治。”

  “诊治什么!”温榭突然冒火,池中的鱼儿也惊得逃窜,藏了起来,

  温榭拄着拐杖一步步朝着卧室走去,颇有逐客的意思。

  叶芾在院内站了很久,突然听到“咚”的重物坠地声,才与邢慎匆忙撞进了屋子,看到温榭倒在地上。

  “邢御医,快!”叶芾站在一旁让邢慎施针。

  时间在静谧中流失,叶芾放轻了步子走到屋外。

  邢慎也提着医药箱出来。

  “余相,温太傅的病情……”

  “怎么了?”

  “竟与陛下是一样的病症!”

  “怎么会?”温榭深居简出,哪有机会与君毅接触?

  仔细回想,叶芾忽然闪过君毅的寿诞。

  “老师的病情,到了哪个程度了?”

  “怕是,比之陛下也高出许多呀!”邢慎叹了气。

  “嗯,本相知晓了。”

  得知了温榭的病后,叶芾就忙成两个人了,一边去皇宫照顾,一边来温府送药。

  虽然温榭仍旧没有个好脸色,叶芾仍旧笑着每天到访。

  端倪,总是要深入虎穴才能得到的。

  叶芾在溯凰宫与相府来来往往,倒成了京城一景。

  许多百姓都说好久没见到丞相了,但见她日日便衣路过,身旁还跟了不少人,不像丞相倒像是被看守的,都在嘀咕着这丞相怕是遭了什么难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呐!”

  “胡说什么!这禹国的天子还没呜呼呢!”

  “是是是。”

  道路两旁的人暗戳戳觑了叶芾几眼,又做着自己的事情。

  都说皇家的事就是天下的事。

  其实也未必。

  皇宫里的那位瘫成那样了,这百姓不一样热闹?

  看来,君和沂在朝堂上,并没有胡来呀。

  叶芾扬着笑,也不管身后的一众人等,兀自穿行在人群中。

  “卖花啦卖花啦,新采的芙蓉清香着呢!”

  “芙蓉?”叶芾疑惑着,那不是南方才有的花儿吗?

  但见买花的女孩儿翠羽薄衫,不施粉黛,捧着一篮子粉白淡青的芙蓉花朝着叶芾走来。

  “先生买点花儿吧。”

  叶芾看着面前这个清秀可人的姑娘,心生笑意,正要伸手挑拣花朵,身后的守卫就提醒着:“丞相,小心。”

  叶芾笑了笑:“一小姑娘,把你们吓成这样?”

  小姑娘也聪明伶俐,拿着花篮子敞开手,围着叶芾转了两圈:“看吧,我可没有携带什么刀枪喔。”

  说着,小姑娘靠在了叶芾身边。

  清香扑鼻,叶芾嗅到了芙蓉的味道。

  “给我一朵吧。”

  “先生是只要一朵吗?我家里可还有很多呢”

  “一朵就够了。”

  卖花女笑吟吟地站定,手中的芙蓉花抛向天上去,花瓣洋洋洒洒落下。

  卖花女忽然拔下束着头发的竹簪,轻盈利落地旋身就站在叶芾身后,手中的竹簪比划在了叶芾脖颈:“阿枝可是想要先生跟我去家里呢!”

  “放开丞相!”

  守卫摆开阵势,周围的百姓吓得四下逃散。

  一阵秋风吹拂,阿枝披散的青丝飞扬起来,像个不染纤尘的精灵一般,俏皮可爱的对着众人眨了眨眼:“倒!”

  阿枝满意地看着众人倒下,放开了叶芾,把玩着铜绿的簪,在手中转了转,重新插回头上去。

  “你笑什么?”阿枝看着叶芾嘴角勾起的淡笑,疑问道。

  “唉,终于可以自由自在走会儿路了。”

  “真是个怪人,跟我来吧!”

  叶芾跟着阿枝一路出了城,来到一偏僻地方。

  一处茅屋旁,陆清归迎着风站在那儿,看着叶芾步步靠近。

  “小陵。”

  “陆清归。”

  “怎么了,连一声师兄也不愿意叫了?”陆清归笑着,身边的人已在屋外摆放好了桌子板凳。

  叶芾走过去坐下,才开始抬头,暗中打量着。

  都说医者自成仙风道骨,陆清归瘦高如柴的身上就有那么一股仙味儿,一身粗布麻衣随性的搭着,悠远而清旷。

  “瑾……师兄。”

  叶芾对这个陆清归的传说了解三四分,也有很多的好奇与疑问,但现下,不敢问。

  陆清归看她的眼神里,像是在探寻什么。

  “瑾师兄怎么有空到了禹京来?”

  “还不是因为老头子。”一旁的阿枝拿着一朵鲜嫩的芙蓉花,端了茶过来,“先生用茶。”

  叶芾正想喝茶压压惊,刚抿到口中,就一丝丝麻溜溜直窜舌尖。连忙盖了杯盖放在桌上,扫视正常饮茶的陆清归:我的味觉出了问题?

  阿枝掩嘴偷笑。

  叶芾看见,更不敢喝了。这惊吓,大大的有。

  陆清归恰好瞥见,嘴角轻勾咧开一抹笑:“这可是阿枝厚爱小陵。”

  “厚爱?”叶芾惊讶。

  “真是一阵茶香都瞒不过公子。”阿枝对着众人扭了扭头,捻起一旁的芙蓉花数着瓣儿,“小女子看先生面色不好,最近一定是操劳过度睡眠欠佳,特地在茶中添了些‘睡圣散’助先生好睡。”

  叶芾看着清澈的茶水搅和着嫩绿的茶叶,除了味儿,并没有什么异样。

  罢了,不怂这一杯茶。

  叶芾重新抬起茶杯,慢悠悠饮了一盅。

  大概文人就喜好这类风月事,喝完了一盅茶,陆清归仍旧惬意,没打开话匣子,直到临行,才给叶芾三粒药丸。

  “皇帝一颗,老师一颗,多出来的呢?”

  “先生真笨,当然是给你的呀!”

  叶芾迷惑,望向陆清归:“御医说,我在颖城时感染过此类疫病,不会再得了。”

  “这是抑制睡圣散的。”

  “果然,还是有毒的呀。”叶芾看着阿枝,笑得有些力不从心。

  “公子,怎么会呢,阿枝调制的睡圣散不会有毒哒!”阿枝也很迷惑。

  “小陵体内有另一种毒素,睡圣散的升散之力会牵动它。”

  “看来,阿枝还是有欠考虑。”说着,小姑娘竟从兜里掏出一小本儿,嘴里絮絮叨叨,手中执笔记录着。

  ……

  叶芾汗,敢情自己是个试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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