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章:余相顾的黑卡
君子昀用意味深长的语调停顿着,让叶芾紧张地并拢双腿。
“王爷,这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叶芾感觉身上的人已经趋于平静,用力挣开束缚,躲到一边拢了拢松垮的长袍,紧张地拍了拍胸前的裹布,但愿君子昀什么都没发现吧。
君子昀感受到怀中的空虚,翻身仰躺在床上,黑暗中的双眸熠熠生辉。
出口的声音却带了一份悲凉:“丞相都要离开了,还这样守口如瓶,不透露半点心思予本王。”
“景阳王如何知道我要走?”
虽说之前提过一嘴,不过都过了个把月了,她这不安安分分待在京城了吗。
“皇兄告诉我的。”
“嗯。”叶芾大方承认,“这些日子还得多谢王爷的悉心照顾。”
“丞相当真没将本王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说走就走了。这样抽身而退,将禹京复杂多端的局势用一招就定在了棋面上,甚至引出了潜藏的太子与三皇子出来互相钳制。当真是一步好棋。”
“本相还未说什么呢,王爷就把我的步子都猜出来了。”
太子回朝,必然会牵扯出许多势力的重新分配和站队,而禹国似乎经不起这样的杀伐内乱,只有一方退出,才能容纳别人的进驻。
故而,众矢之的叶芾只能选择明面上撤离禹国权力中心。
但并不是完全撤离,而是选择让三皇子作为代言人,与君和沂抗衡。
如此,朝堂成了皇家之人的战场,不再是讨伐权相余武陵了。
叶芾目光悠远,不知道心思飘到了哪里去,淡淡道:“景阳王,如果你认识到真实的我,或许就不会如此,执迷不悟了。我很高兴能得到王爷的青睐,但我不喜欢。”
任何束缚性的喜欢,于叶芾而言都是痛苦的。
喜欢上君子昀,会窒息。
“看来,本王令丞相为难了。丞相,今晚,我们换个房间睡吧。”
“嗯。”叶芾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君子昀,转身去了隔壁屋子。
君子昀轻嗅着空气中残留的幽香与酒气,轻轻吐出胸中的浊气,果然,郁魅香是不会骗人的呢。
不日,就有圣旨,因着科举之事降罪余武陵,责令她远走各郡,调查政事时弊。
各郡得了交待,也就偃旗息鼓,没那么大气焰了。
相位依旧悬而未决,众人依着旧情张罗着要给叶芾送行。
余相顾从某郡回来了,黑了一圈……
叶芾皱眉,笑了笑:“你就是传说中的劳模吧。”
“少贫嘴。这么大事也不跟我商量,说走就走了。”
“之前不是谈过嘛。君和沂在外头溜达了五年,也不知道攒了多少势力,这次科举各郡都有份儿参与,出了事儿之后联名上书要讨公道,皇帝也是起了忌讳心思,让我去给他查查呢。”
“你呀,怕是主动请缨的!明知山有虎,还答应去郡县上招摇,不知道他们都盼着你出事儿?”
“嘿嘿嘿,怕什么,我可是余武陵呀。”叶芾蓦然一笑,“不过,还算你最懂我。京城里还有事情要处理,过几天才出发呢,咱们今晚可以不醉不归!”
“哟呵,伤好了?”
“还行吧。王府里好吃好喝养着,什么病都留不住的。”叶芾说着还带余相顾参观一圈她的小院子。
“伤好了就浪起来了?要是某王爷知道我带着你喝酒,还不得将我派去哪个偏远地区!”
“你怕他作甚。我今晚就去跟他讲清楚了,从此以后不再相干!”
“好,我信。”余相顾笑了笑,难得看见这么严肃的叶芾。
“君子昀因为我的缘故,展露了不少势力出来,皇帝也在疑心了,你在京城就多多护着咯,反正,咱们的皇帝,不是听奸佞的,就是听你的了,是吧,余府尹?”
余相顾撇了撇眼,带着几分得意:“就你事儿多。好了,进行前老乡送你个东西。”
“喔?”
叶芾惊奇地看着余相顾从袖中拿出一块白珏来,上面刻了细小的纹字。
“这是什么?”叶芾接过,温润的玉质惹人喜爱。
“能让你在各地庄记钱行取钱的东西。”
“哟哟哟,这就是传说中,余总裁的黑卡吧。”叶芾笑着打趣,“你该不是卖身给庄家了吧。”
“去去去,胡言什么,这是庄衡多年前给我的。”
“啧啧。”叶芾还以为是庄晓瑜呢。
两人一直絮絮叨叨到很晚,余相顾才离开,叶芾转身到房中睡下。
不一会儿便感觉到屋中有人,惊得起身坐起,戒备的问道:“是谁?”
“是本王。”
想着昨天尴尬的经历,叶芾摸了摸背,裹着布条无疑了,微微松了口气,淡然道:“这么晚了,王爷有事?”
“没有。”
“那你……”
“我困了。”
“……”叶芾就那样看着君子昀脱了自己外衣,掀开被子挤进了自己二米宽的大床。
“景阳王,你讲道理……”
今天很明显没有喝酒也没有中药,躺她床上不合适吧?
“嗯?丞相还不困吗,可本王好困呢,想先睡了。”
说完还带着鼻音,惬意的倒头呼吸。
叶芾气结,却被君子昀伸手压下,捞进怀中锢缚着。
“一想到丞相要离开王府了,本王就睡不着,可一进屋,看到丞相,就困意袭来,你说怪不怪?”
“是你怪。”
“对,我是怪人。”
“不,你是药。”
难得的,叶芾没有推开君子昀,反而是任由他搂着,窝在人怀里睡着了。
说好的要恩断义绝不相往来,某人都丢梦外去了。
夜深,叶芾在梦里有些不安宁,拧着眉手握成拳俯身压着,嘴里也有些叨叨着。
君子昀清醒着,伸手在叶芾背后轻轻拍着。
手压着肯定麻了,君子昀拖出叶芾放在肩膀下的手,等她缓过劲儿。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人会做噩梦。所以他才搬过来在她隔壁住。
陷在梦里的叶芾困厄不得出,因着背后的安抚而渐渐平静。
第二天早上叶芾还赖在被窝里,君子昀也没有起来。
“我看丞相行李都收拾好了……”
叶芾正倦着,听到身旁有人嗡嗡说着,不悦的伸出手挥着:“不走呢不走呢。”
软糯的声音加着赖床的架势,让君子昀看得弯了眉。伸出手包揽着叶芾,又沉沉睡去。
两人拾掇着起来,洗漱用膳,已是日上三竿。
下午叶芾又陪着君子昀下棋喝茶,顺道练了会儿剑。
“王爷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君子昀摇了摇头,只是看着眼前的人。
晚间,叶芾驾临王府厨房,在大厨的保驾护航下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陪着君子昀用晚膳。
“王爷回来着京城也有一年了,还习惯吧?”
“嗯。”
两人在庭院里的榕树下乘凉,星光璀璨,月色滢滢。
叶芾心情很好似的,一直笑着跟君子昀唠嗑。
末了,两人都要休息了,君子昀叫住叶芾,问道:“丞相是在施舍本王吗?”
叶芾扯了嘴角笑了笑:“怎么会,我是在纵容自己呢。”
“丞相……”
“我明早就要出发了,王爷不用相送。”叶芾抬头展望与浩瀚邈远的星空,最后看向君子昀,悠然道,“若是三五年后我有幸平安回朝,王爷又心意不变,我一定会有所回应。”
亘古星辰为证。
翌日。
叶芾奉旨出京,太子携百官在城门楼相送。
除了景阳王和余相顾没到,其余都在场了。
叶芾扫了一眼众人,拱手道谢:“今日一别,怕是要许久才能再见各位。”
“余钦使且去,本宫与众臣,静候您的佳音!”君和沂端起一旁的酒杯,朝着叶芾举起。
叶芾听着“余钦使”的名头,有些不对味儿,不过也没在意,不过是名号,她手里的实际权力,可没有一样被削减,都交给余相顾和惊蛰去做了。
科举中被留下来的女子,也担任了叶芾以前的职务。
太子终究是没讨着好处。
叶芾带了丝冷傲的笑,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就要拜别。
户部尚书金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走过来递给叶芾一把小金锁:“丞相啊,这是我户部的东西,您一个人出门在外的,要是有什么不方便,尽管去衙门上取钱用!”
叶芾嘴角微抽,这金锁加上余相顾给的白珏,她这是打开财富大门了吧。
叶芾笑着谢了金明好意,将小金锁纳入袖中。其余官员也送了礼物,或有用或没用,都装进了叶芾出行乘坐的马车里。
君和沂在一旁看着,笑得阴测,从身后的侍人手中拿过一个精致雕花木盒递到叶芾手中:“本宫薄礼,不成敬意。”
叶芾拿过木盒就要放进车中,被君和沂拉住袖子说道:“不拆开看看?”
叶芾顺了眉眼,还是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副镀金手铐,隐隐斑驳。
“这……”叶芾皱了皱眉,抬头望着君和沂。
“这本就是,属于丞相的东西呀。”君和沂凑近叶芾耳边,轻声说出,吐着暧昧的气息,“丞相莫不是忘记了?”
叶芾后退一步,关上了木盒:“谢谢殿下好意。”
又说了几句话,叶芾踏上了马车,出了城。
君和沂看着马车远去,烟尘弥漫,幽幽道:“余武陵,你到底是忘了,还是故意无视了呢?”